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也曾害怕,害怕自己的心魔。
我将父亲的黄金宝甲、神弓'月轮'安置在曼荼罗殿内,遂,施展血咒,设立起囚禁天神的幽暗之门。从此以后,任何与天神相恋的妖魔鬼怪,都将被囚禁在幽暗之门中,永不得出,直至业力燃尽再入轮回,方得解脱。
幽暗之门上,以我继承父亲的金身之血凹刻铭文:南无护法韦驮天菩萨摩诃萨,拥护佛法誓弘深,护持正法,见毁戒者劝化安止令住持戒。远离正见堕诸见者,劝化安止令住正见。散乱心者劝化安止令住定心,无威仪者劝化安止住圣威仪。
曼荼罗殿,幽暗之门,要关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自我走后,银度命人烧光了所有的昙花,雪白花海上腾起烈火熊熊,黑色灰烬漫天飞舞,无声无息消散在风中。
花海中,那人流下玫瑰色的眼泪,滴落在红色土壤里,化为一汪紫色的湖泊……
我的生命里洋溢着什么曲调,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的心知道。
我为什么守望、等待,我向什么人求什么,只有我知道,我的心知道。
黎明像一个人的身影在床边微笑,黄昏像一朵花低垂在树梢的边缘。
长笛的乐声,在炙热的空气中悠悠飘浮,像喜马拉雅山上吹下的凉风。
这是什么调子,是什么人在吹奏,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的心知道。
从此以后,阿修罗道盛产的昙花,一年只开一次,开在傍晚时分,花时短暂。
佛语:昙花一现为韦陀。
地狱道路途遥远。
若走海路必须经由碱海航道,自那迦族脱离天道后,水域由那迦龙族一族掌控,能走碱海航道的只有供奉那迦神明的人类商船。
北拘罗洲边界的港口…漩涡,再往北两百里既是地狱道的入口。我去过西霍耶尼的港口,但没有船家愿意接载非天去往北拘罗洲边界。
海路不可行,我便取道畜生道,横穿此道,往南,便是地狱道。
畜生道:无明、无情、迟钝、本性及不能修行。这种原始的状态给轮回至此道的生灵无穷痛苦,其他各道利用它们负重,它们自身相互捕捉并吞食对方以求生存。相传,将有一位身穿蓝色袈裟的佛陀,手持《般若经》,教导此道生灵入智慧领域,以及宇宙法则的益处。
我遇到了一位身穿宝蓝袈裟的云游僧人,他从东胜神州而来,长途跋涉、历经万里,西去佛国圣土,一路云游思悟佛道,一路宣法教诲众生。
六道之中,云游布道的僧侣数不胜数,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身侧陪伴着一只狐狸,七尾三眼,影狐。
畜生道的生灵,大多此世沦作工具、食物、祭祀,葬身他人之腹、死于枭兽喙爪、绝命瘟疫灾害之种种情形。极少数者或机缘巧合、或逃脱劫难,藏于深渊密林,结集日月天地灵气修炼成精成怪。成精怪者,又或修正道升天护法、或修邪魔堕地狱为孽。
此狐狸,是妖。
百年道行,无法修成人形,却隐去了六尾一眼,装成一只普通山中野狐。
暴雨突袭,僧人与我相遇在一座古刹之中。
电闪雷鸣间,僧人跌跌撞撞跑进院内,我坐在殿堂内,刚生起火堆晒烤打湿的衣物。见到我,僧人顿了一顿,我朝他点点头。
他鞠身行礼问施主能否共享一室,度过这阴冷雨夜。
我再次点点头,示意他靠着火堆歇息。
很少有凡人见着阿修罗不皱眉,不害怕。凶神恶煞,狰狞丑陋,便是我现在的样子。
僧人大方落座,从背囊中取了馒头,借着火烤了三个,两个给我,一个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了,一半给了身后串来的灵巧身影,一只狐狸。
血腥气,顿时漫了一屋子。
我握着馒头,盯着依偎在僧人脚边的狐狸。
狐狸假寐,眉梢与尾尖的白色刺毛微微颤抖,它在警惕着我。
夜深,我和僧人各自和衣而卧。暴雨淅沥嘈杂,我却时刻倾听着那狐狸的动静。
黑暗中,僧人坐起身来,揽过瑟瑟发抖的狐狸,叹道,施主莫要担心,这狐狸不会害我的。
我催起暗灭的火星,火光影动,映红了我俩的脸,映红了狐狸的眼,我说这屋子里血腥太浓,你闻不到罢了。
僧人掐个印,数了数念珠,说施主所言甚是,贫僧泥胎凡体,确实闻不着。贫僧乃天目寺中抄经侍僧,成年时得主持教诲,云游六道广开学识、研习佛法。自贫僧入畜生道以来,这狐狸就一直为贫僧引路,风餐露宿陪伴左右,未曾加害过一分一毫……
“它吃过人,还吃过魔,你如何信它?”
“纵然,它曾为妖为怪祸害生灵,但今时今日它能选择与贫僧走上西去之路,即是它对过去的正视和忏悔……”
“只怕它与你为伴不是为那西方净土,而是为与你结这一世情缘。”
“贫僧知晓施主所言之意。贫僧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施主:六道生灵因爱而投身正道容易,还是因恨投身正道容易?”
“贫道此去前途渺茫,若能在有生之年到达目的地亦是贫僧所获福泽,若贫僧老死祸害于路途之中,只要曾宣讲过一场佛法,引渡过一个游魂,引导过一个混沌生灵,都是贫僧的福泽……贫僧与它一路结伴而行,相互关怀、不离不弃,若它能由私欲之爱生出真实无伪、出脱三界牢笼的出离心,以及救度众生于轮回坑坎的菩提心,能够严守清净无垢的戒律,纵然不是三毒永尽的阿罗汉,也有披搭起如来三衣,踏上三界供养之境的不可掠夺之权利……”
莫道僧家容易做,
皆因屡世种菩提。
虽然不是真罗汉,
也搭如来三顶衣。
我满手鲜血,若杀害生灵即是恶业,只怕我也早已罪恶滔天……六道生灵因爱而投身正道容易,还是因恨投身正道容易?
我没有为难那妖狐,因我相信了僧人的话。
纵使我们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利,纵使我们没有选择过去的权利,我们手中仍握着选择未来的权利。
翌日,我与僧人在古刹外的青石桥上告别。
我向南去,他往北行。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早已忘记路遇的僧人和那狐狸的样貌。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被推下须弥山堕落于曼陀罗花海,被迦刺抓回无间地狱扔下血井。在那阴冷的洞窟中,石壁内莹莹发光的矿脉映罩着一席宝蓝色的袈裟,袈裟的主人被骨钉钉在石墙中,浑身烂疮裹满青苔,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眼,口中长念唵嘛呢叭咪吽。
僧人法号…剑出,唤那狐狸…阜须。
岁月如歌,人生如河,流年似水,光阴如梭。
我奔行八荒观人生之聚散,徙于四野尝世间之别离。褴褛遮颜于闹市,餐风霜以充饥;竹杖芒鞋于深山,饮溪涧而当酒。容貌丑陋,遭世人之白眼;不善言辞,遇众生之横眉。
一千六百余年后,我穿过畜生道,到达地狱道边缘。
今日,夜影渐浓。
牛羊回到栅栏里去了,孤寂的草原上暮色苍茫,地狱入口的小村庄,村民在河边等着渡船。
有家飘着酒香的小馆,请了个教书先生,正认真的在红漆木头牌匾上写着'巴巴布鲁巴',矮个子的店小二,踮起脚,恭敬的端着金漆的墨盘。
船家将最后一行人摆渡过河,收起桅杆,挑一串鲜鱼去酒馆还了赊账,又要了一壶烧酒、两碟吃食。
我跟着船家进了酒馆,选了靠窗的桌子,要了同样的东西。
新开张的酒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挂好匾额,店家点燃炮竹,开了十坛美酒,上了十只全羊,求个十全十美。
大当家是个武夫装扮的中年人,二当家是个清秀的书生,一身艾绿长袍盖不住眉间幽媚,原是修行有道的妖蝶。
大当家挨桌敬酒,不多时,你来我往、杯影交错间酒香四溢,迷醉众人。哐当…!不知是哪桌醉汉撞翻了杯碟,珠玉脆响,惊扰四座。
二当家借着声响翻身飞落堂间,手持红绢银筷,腰系蟒纹小鼓,低眉浅笑。
“世间之轮回,乃天意不可违也;万物之循环,岂人意能定夺。秋月春花,哀吾生之须臾;暮去昼来,说此生之劳形。吾非泥塑木雕,也乃血肉之躯,作风尘之客,寻知音于咫尺……今日吉时喜事,狂饮而歌,献丑了~”
歌曰:
吾宁游戏人生,老于泉乎?
将躇踌满志,砺于刀乎?
宁除诛草秽,以力耕乎?
将浩于长空,以成名乎?
宁无病呻吟,空有叹乎?
将搏击苍穹,誓为鹏乎?
宁拨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