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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好了!”荷花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碟提着裙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大爷……大爷出事了!”
“慢点说!”荷花有些不悦地看着皱起了眉头的小宁哥,轻轻摇一摇,见他又流着口水熟睡过去,才交给崔妈妈带出去。
小碟捂着嘴怯怯地立在一旁,等荷花示意她可以开口了,才小声道:“方才在前面看到周管家回来,说是大爷与常七少爷遇上了贼人了。”
荷花大惊,“遇上贼人?只有周管家回来吗?你再去打听……不了,跟我一起去太太那里吧。”
年前阿齐照例给各处送了礼,常大人家送得尤为丰厚。但一直到年后,常家才派了常乔过来回话,说还在活动,让他等着。做官暂时无望,也不能在家里闲得蛋疼、坐吃山空。阿齐就从账上支了两千两银子,带着常乔去外地进货,准备做生意。按说周管家也是稳重之人,郝大海还特意叫了原来跟着自己的两个妥当管事跟着阿齐,怎么就遇上贼人了?
荷花一路想,一路疾走,还没有到正院,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进去一看,张氏在抹泪,常氏和环玉一人搂一个孩子哭成一团,郝大海的脸色也很不好,周管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地跪在地上。
荷花见过礼,正要开口相询,张氏就骂道:“天杀的贼子!怎么就不见官府的人去剿了他们?阿齐若还是官老爷,岂能容他们这样欺辱!”
她一骂,不明所以的狗娃与礼哥儿就哭得更加大声,原本好好呆在一旁的易哥儿也“哇!”地一声抱着郝大海的腿道:“爹爹,我要爹爹!”
“爹爹没事,你爹爹没事,别哭!”郝大海有些不习惯地哄了易哥儿两句,皱眉道:“好了!周林已经说过,阿齐他们从贼人手下逃了出来,现在不过是有些小伤在身而已,哭什么哭?叫小宝带些银两去把他们接回来就是!”
荷花大概猜出来事情始末,听得阿齐与常乔没有性命之忧,就放下心来,对张氏道:“婆婆,大哥既然无大碍,公公又有安排,您就先好好歇着,别急坏了身子。如果不放心,就去庙里烧烧香,求菩萨保佑!”
张氏擦着眼泪道:“没错!定是我这几个月光顾着几个孙子,给菩萨少敬了香,菩萨这才……”
荷花翻翻白眼,但也知道张氏很是信奉这一套,只得继续安抚:“婆婆别这样说。都是您平日烧香拜佛,行善积德,狗娃与礼哥儿才长得这样壮实,大哥这次逢凶化吉也是菩萨保佑,万幸啊!”
张氏经过大风浪的人,稍微劝几句也就好了,自顾让赵氏扶着她回房准备烧香。常氏这一次却是丈夫和弟弟都出了事,心中惶恐得很。
荷花先叫人把三个孩子都带下去,又命人端了水进来给她擦脸,劝解道:“大嫂,如今全家都指望着你,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不然,大哥还在路上养着伤,你在家里又病倒了……易哥儿三个刚才哭得,你也见了。周管家既然说大哥与七少爷只是些小伤,你且好好在家等着,小宝过几天就能把他们带回来了。”
“他们若有事,我可怎么办?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张氏已经离开,郝大海也自下去安排,常氏鼻涕眼泪都抹在荷花身上,放开嗓子哭得昏天黑地。
不一会儿,二婶那边也过来问候,郝学康还很体贴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荷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知半解,可这时候也只有她出面了,勉强招呼过他们,看着依然心神不宁的常氏道:“大嫂,要不把周管家叫来再细细问一遍,也许,得常大人帮帮忙。”
常氏忙抓紧了她的手道:“没错,我要告诉我爹爹!叫他派人去剿了那些贼匪!叫周林来,我还要再问一遍!”
周林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回到郝家报信,虽然才刚刚下去休息又被叫上来,却也不敢埋怨,从头到尾又把事情叙述一遍。
原来,阿齐与常乔带着银子出去进货,开始的时候很顺利。但因阿齐都是在幕后,抛头露面的只是常乔与两个管事。常乔生得好,又是带着大笔银子在身的,就引起了别人注意。等他们收了满满好几车货,才开始往回走不到两天,车马行的骡马和车辕就出了问题。原本说好和他们一起走、以防有盗的行商也扔下他们先走了。
阿齐虽然一直吩咐要小心行事,但最后还是被贼匪给堵住,扬言要把车上的货和常乔一起拿了去。
常乔要是别人也罢了,偏偏是自己的妻弟,是常大人的儿子,就算常大人并不看重这个儿子,却万万不能不能在自己手里出了差错,阿齐自然是不肯答应的。许了不少银钱叫押车的护卫与脚夫们帮忙抵抗或者是赶紧跑路。
谁知车马行的人经常走这条路,知道那帮强盗一向只要财物不伤人命,这次不过是常乔生得太好才让人家破了例。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是,聪明一点的就只顾找地方好好藏起来,等着强盗走了再谋其他,有那见识浅的,见阿齐说的赏金很动人,就说心动不如行动,想要在强盗眼皮底下翻出点水花来。不想却激怒了这一帮强盗,被人家大刀切西瓜一般砍了头,几车货物尽数落入强盗手中。
也是阿齐和常乔命好,混战中居然逃脱出来,只是身上有伤,又受了惊吓,竟是一病不起。只得打着以前做官的名号,在就近的县里找到个七拐八弯有些关系又有点权势的人家先住下来,再打发周管家回来取钱领人。
出事的地方却不归常大人管,常大人有能耐也鞭长莫及。何况,事情一旦扯大了,先不说那伙强盗到底能不能伏案,光是阿齐去经商这件事就不好见人。常氏又哭过一场,只得从了郝大海的主意,让小宝带银子去接人。这一去,又有足足两个多月,等阿齐与常乔在那边把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回来。
小宝到家的时候又黑又瘦,荷花心疼得不得了。先让小篱姐叫了爹,小宝又抱着小宁哥弄得他哭了,才叫人抱下去。荷花好笑又好气,一连声叫人过来伺候,布置了一桌酒菜陪他吃。
小宝大略说了这一路的事情,叹息道:“还好当初你推脱好几次才允了我家提亲,不然,我只怕也早就出事了!”
荷花奇道:“我推脱好几次才肯嫁你,你不是应该觉得没面子吗?”
小宝摇头笑道:“我以前不喜欢读书,只想到处去跑,看看名山大川。后来爹爹出了事,大哥一心走仕途,我也想着要慢慢积点银子才有好日子过,跟着舅舅们跑船的时候才开始真正用心。再后来,你家放话出来,说不愿给你早早订亲,怕婚前男方家有什么意外会害你一辈子。你哥哥更是直接对我说,要是你我订亲后,我跑船时有个什么风高浪急、三长两短的,就要累你做望门寡……”
荷花想起以前的事情,心下也唏嘘不已,取笑道:“怪不得后来好几次我听说公公一把年纪了还要出门奔波,你这个做儿子的反倒躲在家里做起闲散少东家!”
小宝忙道:“爹爹外出比我老练呢,而且那时候我娘与他吵得厉害,他自己也愿意出去的,何况,还能让我在铺子里多学点……”
荷花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他嘴里,“不过是玩笑话,我知道你为我们母子着想。”
小宝凑她脸上亲了油腻腻一口,然后趴她肩膀上,道:“我有你们,这辈子也满足了。这两个月,每天都想着小篱姐小宁哥和你。”
荷花听得眼眶都红了,就势揽住他,闻着熟悉的气息,两个多月的担心与焦虑才算一扫而空。
相比他们两个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常氏那边却是更加忙乱。阿齐先是拜了父母,被好好安慰嘱咐一番,然后还有三个儿子要见,常氏与宋氏、环玉等又围着他哭了一场,再有其他亲戚朋友邻居上门来问候……最后还是搬出大夫说要他静养的话,才消停一些。入夜的时候,常氏才到荷花这边来,说是谢过小宝一路的照顾,荷花也少不得要和她又说上几句。
过了些日子,常大人那边也来了信问候,说当地县衙有派人去围剿那伙贼匪,端了他们的老窝,还抓了十几个人。
可按照周管家和阿齐的亲身经历,那伙贼匪绝对不止十来个人。阿齐自己是知道官场道道的,所谓县衙能拿下十几个贼匪已经是很大一件功劳了。因此,虽然心里不忿,却也只能私下里发发牢骚,想着自己若有机会管辖那个地方,一定要严办贼匪。
银子丢了,生意却还是要继续做的。又过了两个月,阿齐再次提出没有“因噎废食”的道理,他既然已经得了教训,下一次肯定不会坏事。
郝大海年纪大了,也不想出去跑,小宝却是早就不肯出远门奔波,别人又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