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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也忍不住取笑道:“别说你们,就是我这个小老儿,也被小东家说得心动了。这粽子我们也可以分成小件、中件和大件。”
“嗯,我们就是应个景,取个巧。这东西别人一看就会,尤其是粽子,不少人都是自家就做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得精致可口,统一规格。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如意点心铺的五毒饼和粽子是最正宗的,最适合用来送礼。糯米和各种馅料一定要挑好的,每天定量做,卖完就算。”
小巧在一旁想了想,道:“既然腌菜、咸蛋、鸡肉都能用来做馅料,姐姐为何不添加一样更新鲜的,就是时下新出的杨梅?”
小书小碗瞅着小巧凸起来的肚子笑,王掌柜却是一本正经道:“这个有理。端午前后,正是杨梅收获的季节,我们既然卖彩头、卖新鲜,就不能少了这个。亦可以用往年晾制的杨梅入馅。”
荷花是不吃杨梅的,自从前世她无意间用糖水泡出了杨梅中的虫子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新鲜杨梅和各种杨梅制品。在这里,偶尔丫头们嘴馋了说起杨梅,她也会告诫她们,杨梅里有虫子,但她们似乎一直没放心里去。
这一次她也少不得再次郑重提出来:“绝对不能用杨梅!杨梅里有虫子!”
说完还特别对小巧这个新晋孕妇强调一遍:“杨梅里有很多很多小虫子!你就算这段时期喜欢吃酸的,也一定不能吃杨梅!”
小巧脸色有些发白,攥着袖子,还摸出了几粒杨梅:“我……昨天才买了新出的杨梅,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就只拿了一些送给姨奶奶,自己也吃了不少……可我没看到有虫子啊!”
荷花紧紧皱着眉,还是忍不住道:“我试给你看,你不要犯恶心,以后也不要吃了。小书,你去厨房拿些盐巴和糖过来。小碗,你去请姨娘来。”
等到冯姨娘到了,荷花也不说什么事,兑了一小碗浓浓的盐水,然后把小巧藏在袖子里的杨梅放进去,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有细小的、白色的虫子蠕动着爬了出来。
“姐姐,好……好恶心!”小书用手扇着风,别过头去。小巧捂着嘴,踉踉跄跄跑到外间,“哇!”的一声吐了个翻天覆地。
荷花在前世也有过和小巧一样的经历,是以最能明白她这时候的痛苦心情。现下她自己也觉得这些蠕动的小虫子看着很恶心,冯姨娘更是一脸菜色。
荷花忙叫小书把碗端出去扔了,仍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姨娘你忘了?你怀着良哥儿的时候,我就没让人拿杨梅给你吃过。我从小就和小巧说不能吃杨梅,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巧在外面搭着小碗的手,有气无力地哼哼:“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吃过,这回嘴馋,想着姐姐说的要对自己好一点,狠狠心花五十钱才买了三斤,没想到……呕!”
“小巧姐姐,我带你下去洗洗……”小碗扶着小巧慢慢离去,荷花这才对王掌柜道:“王掌柜你也看见了吧?这个新鲜,我们不能卖的。”
王掌柜僵着脖颈,有些骇然的样子:“那……难道所有杨梅都是这样吗?我家里还有好几壶杨梅酒呢……”
“书上说,杨梅可生津止渴,健脾开胃,去除烦愦恶气,可见杨梅也是个好东西。既然酒里没有泡出虫子来,那些杨梅应该是没事的。也不是所有杨梅都有虫子的……但……反正不管有没有虫子,我都不敢吃杨梅的。”
“我以前也吃过的,从来不知道会有虫子……呃……”冯姨娘拿帕子捂着嘴,眉头紧锁,匆匆走到屏风后干呕了几声。
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五毒饼、五谷丰登粽、五子登科粽如期推出,反响很不错。因为他们推得早,很快就有其他五子登科、六畜兴旺……十全十美粽之类的跟风出来,也有人用了新上市的杨梅做馅料,一时间风头无限。但不到两天,就有人砸了那家卖杨梅馅料的铺子,说是从他们卖的粽子里吃出了虫子。
有人闹开了这件事,其他买了的人也不免多个心眼,把那杨梅馅料的粽子一点点扒开。要说,从白白的糯米里发现小小的白虫子还真不容易,很多人都没发现,也有一些较真的人,瞪着斗大的眼,还真挖掘出了不少虫子。那家铺子再也不敢开下去,端午还没到就匆匆关了门。
王掌柜事后叹息着对荷花道:“我使人告诉他家掌柜杨梅里有虫子,他还把我们的伙计给轰出来了……”
荷花无奈道:“你没叫他们用盐水泡杨梅吧?”
王掌柜笑眯眯:“我给伙计说了,伙计说没说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昨天买了些杨梅,泡一个时辰都没有虫子爬出来,可见有的杨梅还是能吃的。我家里的杨梅酒也不用倒掉。”
因连续十多天点心铺子的人都是连夜赶货,忙得脚不沾地,端午这一天,荷花想着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最多也只能做小半天生意,干脆就叫王掌柜那天歇了铺子,各自回家好好过节。
她们家里,也早早地将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粮仓、库房、厨房、各个房间庭院的角落也都撒上雄黄水驱虫杀毒,门沿上也插上艾叶和菖蒲,喜气洋洋迎着端午节。
家里几乎人人都有用五色线缠绕的香囊或是简单的吊绳等饰物,意为驱邪避祟。荷花簪了一朵榴花在头上,她那才出生的弟弟良哥儿则穿了一件五毒小衣,手腕、脚腕、脖子上都拴着五色丝线,用以防止五毒近身。
荷花还到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辣椒下来。辣椒种是去年小宝带过来的,荷花激动了好长时间,这一年春天种下去的时候她就天天念叨着。好不容易四月,有一些结出了辣椒,等到端午这一天的时候,长得快的已经有她中指那么大了。
以往都是用的花椒、茱萸和生姜做调料,算起来有七八年没有吃过辣椒了。荷花终于忍不住将那些嫩嫩的还未成熟的辣椒摘下来,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辣椒炒肉丝和一道虎皮辣椒。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五谷丰登粽、五子登科粽各一件,菖蒲酒、雄黄酒和各样菜蔬也已经放好。季均正在开酒,见得荷花走进来,笑道:“就等着你的神秘菜色了,赶紧端上来!”
荷花坐下,正要开口,忽然觉得双手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左手,热辣辣地疼。伸手一看,左手已经红了起来,像被火烧了一样,钻心地热辣!
再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两道菜,才猛然醒悟过来——她现在对辣椒完全没有免疫力!就算是嫩嫩的没有成熟的青辣椒,只是用手切了一下,她就受不住了!
“给我拿酒来……不,醋!醋!皂角!”荷花一边晃着左手,一边不停地往手心哈气。
疼!
好疼!
越来越疼!
荷花疼得快要出眼泪了,火急火燎地倒了一瓶醋在自己手上,用力搓着,还是痛!干脆把酒精、皂角、盐巴等她认为可能有效的东西都倒在装了水的盆里,将两只手都泡着。
“这是怎么了?”季同奇怪地问。
冯姨娘也抱了孩子到她身边来:“该不会是被油或者热水烫着了?”
“没事,是那辣椒辣的……”荷花含着泪水,“嘶嘶”地吸气:“那个东西,你们别猛吃,很辣的!”
“哇!”话才落音,季均用手猛拍着嘴唇:“这东西好辣!”原来他已经等不及夹了一块虎皮辣椒入口,立即就从喉咙一直辣到肠胃里,“水!给我水!”
季均跳起来,一边叫着,一边拿了酒杯猛灌。
荷花很没良心地笑了:“让你馋嘴!吃点糖、蜂蜜或者吃个粽子去去辣味吧。”
泡了一小会,手心的疼痛感不那么剧烈了,她才慢慢地甩着手坐在桌子边。想一想还是不甘心,夹起一小块辣椒,细细地咬了一口,眯着眼睛享受久违的味道。就着粽子一口一口吃下去,一边吃,一边咻咻呼吸。
季均也不甘落后,虽然第一口被刺激到了,但还是拌着米饭和粽子,与那一盘辣椒炒肉丝卯上了,吃得鼻涕一把,汗一把。
至于虎皮辣椒,考虑到后续可能会肚子痛甚至闹肚子等不良反应,荷花还是叫人给撤下去了。
季同和冯姨娘被他们兄妹俩的反应吓住,胆战心惊看着那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菜,怎么也不肯下筷。倒是那才一丁点的小毛头良哥,意外地没有哭,傻头傻脑地转动着黑亮的眼珠,在荷花与季均身上来回转动,笑得一下巴的哈喇子。
等到荷花捂着火热的肚子回自己房间休息时,就看到小书呼哧呼哧地对着嘴巴直扇风,还在那里大骂小桃是大骗子。
荷花问过由来才知道,他们撤下去的那一盘虎皮辣茄居然被小桃一个人全吃了!最惊奇的是,小桃居然完全感觉不到辣,只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