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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叔卿问道:“何以见得?”左元敏道:“夏侯仪雨花剑法虽奇,变化虽多,而且看样子始终把官彦深罩在剑网当中,可是官彦深并无手忙脚乱的状况发生,而且始终不露疲态,想他仗着自己内力悠长,打算跟夏侯仪长耗下去。如此看来,夏侯仪若没有令人惊奇的意外之作,千招之后,就要陷入官彦深的设计当中,最后让人以实破虚,以内力强弱定胜负。”
其实韩少同与荀叔卿也都是做类似如此的看法,只是他们心向着夏侯仪,都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夏侯仪有希望获胜”的推论。问题是荀叔卿觉得恐怕不是如此,韩少同也不愿说出有违自己专业判断的话,于是才双双求问于左元敏之口。
在听到左元敏说出“官彦深胜算大”时,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暗叫了一声:“果然如此。”但纵使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暗中祷祝。
那韩少同两眼怔怔地瞧着台上战况,隔了半晌,忽道:“左兄弟,要是夏侯仪真的不幸落败了,你就干脆上场,把九龙门派的掌门抢到手中。”左元敏一愣,说道:“你是说……我?”
韩少同转过头来,正经八百地道:“没错,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嵩阳派今日元气大伤,说不定就此烟消云散。这本是武林从此安逸太平的契机,但九龙派若不是夏侯仪掌权,武林必又多事。”
左元敏不觉得夏侯仪有比官彦深高明多少,摇头道:“这个……唉,不成的!”韩少同道:“既然今天一定要推举出一个掌门人来,兄弟抢来做了,有何不可?只要你把权责分配下去,让夏侯仪、封俊杰帮你多担待些,事情没么复杂。”
左元敏心道:“连你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颇不开心,摇头道:“不行,我做不来。”韩少同扳过他的肩头,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与他说道:“时势造英雄。在这个时候,你就站在这个当口,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考验,你要是选择逃避,不但可惜,也辜负了众人对你的一番期望。”
左元敏道:“我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这个什么大会,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我因为约了秦氏父子来,所以不得不来。最多就是还想找李永年,跟他把话谈清楚,如此而已。至于九龙门派谁来当家做主,我实在没有兴趣,也不想干涉。我本来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传人,今后也不想与它有任何瓜葛。”说到后来,语气斩钉截铁,只望韩少同打消继续游说他的念头。
韩少同发怒,道:“你……”独孤庆绪从一旁上来,说道:“韩兄弟,左元敏他还年轻,有些事情当然没有你这个老江湖考虑的多。再说,年轻人有些个性,有些坚持是很好的事。你想想你年轻的时候,脾气比他还大呢!”
这番话说动了韩少同。他怒气稍歇,说道:“我是太冲动了,可是事情迫在眉睫,现在才知道左元敏不在控制之内,实在令人感到心灰意冷。”独孤庆绪笑道:“我知道那种感觉。可是你想要靠你个人的力量,去改变所有你认为应该的事情,那是很困难的。有句话叫:“人定胜天。’能胜天固然很好,但我倒觉得大部分的时候,是人力有时穷。老弟啊!你知不知道,为何我们有时候觉得人很伟大,有时候却又觉得人很渺小?”
韩少同不正面回答,戏谑道:“不行,不行。大哥要是继续跟慧海大师在一起,说不定就要出家了。”独孤庆绪知道他明白,但还是道:“我们人成功得志的时候,站在山巅上往下看,觉得人很伟大。但要是失败丧志之时,站在山谷底往山上看,自然觉得人很渺小。殊不知一个人之所以能站在山巅上,山脚下不知躺了多少失败者。所以凡事只要尽其在我,至于成不成功,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韩少同苦笑道:“如此总不是积极的办法。”独孤庆绪道:“会吗?我觉得你非常积极哩!”韩少同又笑了笑,继续将目光投向台上,不再言语。
左元敏瞧着他那般苦恼的样子,颇有想改口答应的冲动,但略一迟疑,便还是忍了下来。私底下细声与张瑶光道:“等台上两人一分出胜负,我们就趁隙溜了吧?”
张瑶光没有意见,道:“也好。”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东张西望地道:“哎呀,小茶呢?她带着小孩儿,人去哪里了?”左元敏道:“没办法了,我们就待到大会结束吧!”
便在此时,台下众人同时一声惊叫。左元敏赶紧将目光移向台上,却见夏侯仪一剑刺在官彦深左肩上,还好官彦深躲得快,肩膀一沉,这剑从肩上划过,只受到皮肉伤。
官晶晶在台下大叫:“爹!”夏侯仪回剑抱拳,道:“承让!”官彦深道:“不,还没……”竟不停手,右手手刀削去,无形刀劲带中夏侯仪的衣袖,削下一片衣幅来。
夏侯非在台下见了,低声喝道:“卑鄙!”意思是说夏侯仪已经准备罢斗了,官彦深这一刀分明是趁人不备。夏侯君实与夏侯无过兄弟两人,几乎也在同时叫道:“爹,小心!”官晶晶脸色尴尬,转头看着夏侯君实。夏侯君实道:“你爹怎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官晶晶神色凄苦,道:“到现在,你还是‘你爹、你爹’……”
夏侯君实一时语塞,只好将视线重新转回台上。官晶晶自然也是关心自己的亲爹胜过公公,马上亦将视线重新投向官彦深身上。但见父亲虽伤不乱,越挫越勇,在剑网当中依旧穿来穿去,马上恢复了一开战时的水准。
她心情稍定,耳朵便聪敏起来,隐隐似乎能听到夏侯非与夏侯无过忿忿不平,低声讨论道:“你爹刚刚要是趁胜追击,加进一招‘顺水推舟’,就能砍下官彦深一条膀子,瞧他现在还有什么威风好逞?”“爹也真是的,官彦深是什么人?让这一招,主客关系立刻调换,要是我的话,不用顺水推舟也成,只要接着一招‘欲擒故纵’,把剑架在官彦深脖子上,看他还能说什么?”“你爹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用‘欲擒故纵’太过冒险。再说官彦深若是还知道羞耻,刚刚就该认输了,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未必有用……”
官晶晶听了不禁大怒,转过头去瞧那两人时,两人依旧旁若无人地谈论不休。再见自己的丈夫人就站在中间,自己既能听得这般清楚,不用说他也不会听漏了任何一个字。但见他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瞧着台上,便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夏侯君实道:“什么?”官晶晶见他刻意装傻回避,心中不悦,瞥眼见到夏侯仪剑光一闪,突然从一个莫名其妙的方位刺了出来,官晶晶待要叫道:“小心后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剑从官彦深的背上划过,几层衣物都划破了,留下一道血痕。
官彦深脸色大变,低吼一声,更不停招。夏侯仪微笑道:“还要再比下去吗?”剑尖乱颤,迎了上去。
官晶晶忽然想到什么,心中怦怦跳着,却见那左元敏可能是因为关心战况,不由自主从一旁趋上前来,就站在自己身边,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正想说些什么,那左元敏已经开口道:“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官晶晶正想道:“你也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吗?”那张瑶光已经开口道:“那官彦深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不知搞什么鬼?”这才知道左元敏原来不是跟自己说话。
左元敏道:“不是他一会儿强,一会儿弱,是夏侯仪。”官晶晶得到这个提点,顿时豁然开朗,难怪为何连自己都看得出凶险,父亲却差点避不开。顾不得夫婿就在旁边,朗声叫道:“爹,小心有诈……”
话才出口,却听得官彦深大叫一声,众人但见夏侯仪一剑先从掌心刺穿他的左掌,跟着刺穿了他的右掌,余势不衰,剑尖又刺进了他的右肩窝,入逾两寸,当场血流如注。台下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官晶晶见状,差点没有当场昏过去。她急忙跃身上台,两脚发软,从后头扶住了父亲,失声哭道:“爹,你没……你没事吧……”夏侯仪将剑刃抽了回来,“哼”地一声,往后退开。官彦深原本给夏侯仪“钉”着,这下将剑抽去,不仅伤口再受创一次,官彦深也少了一个可以施力的地方,膝头一软,差点跪了下来。官晶晶急忙扶他退到一旁,开始替他点穴止血。王贯之、庄铁铮等人亦是大惊,连忙上台,有的送上金创药,有的帮忙包扎,人多手杂,动作却也俐落,没两三下工夫,俱已施救妥当。
胜负既分,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原本支持夏侯仪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