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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在坟前跪下,心道:“娘,请恕孩儿不孝,这些年来从未回来给你扫墓,今天头一次回来看你,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娘,非是孩儿不听你的教诲,只是阴错阳差,练就了一身武艺,你地下有知,就请保佑孩儿度过这次难关,然后找出害我们左家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给你,给爹,给霍伯伯,还有叔叔报仇。”默祷完毕,磕了三个响头。黑衣人也不催促,只将张瑶光远远地带开,静静地等他把头磕完。
随后便由左元敏带头,往北而去。这一路便是当年左夫人带着左元敏逃命的路径,如今四周景物依旧,母亲却已经作古多年了,左元敏走着走着,感触良多,时常停下脚步追忆一番。那群黑衣人们居然也都沉得住气,也许他们是认为时候太久了,左元敏需要仔细回想一下吧?
如此走走停停,第二天下午,众人来到一处无名的小村落当中。想那当时左元敏跟随母亲逃命,慌不择路是其一,故意挑小路走是其二,众黑衣人见来到这个他们从未到过的小村落,精神反而为之一振。
远远地见到路边有个小茶棚,左元敏当先钻了进去。其时气候渐渐转热,黑衣人蒙着面,一路下来,也颇感到气闷,二话不说,也纷纷进入茶棚。
乡下茶棚简陋,只有两张桌子,左元敏与带头黑衣人坐了一桌,另一桌就给张瑶光以及负责看守的两个黑衣人坐,其余人则站在一旁。那茶博士见这些人装扮怪异,有点不敢上前招呼,左元敏主动叫他过来,帮所有人点了两壶茶水。
那带头黑衣人看到棚上悬着一块招牌,写着“凉茶”两字,颇觉惊奇,问道:“店家,什么叫‘凉茶’?”那茶博士道:“小的给客倌来上一杯,客倌尝尝就知道了。”先帮两桌端上原本叫的两壶茶水,然后到后头去,另外替他浓浓地煎上另一碗茶。
接着便见他到棚子后的井中,汲了半桶水上来,倒在壶里,然后一手提着水壶,一手端着浓茶到带头黑衣人面前,另外取了一个碗,用壶里的井水将原本的一碗茶对成两碗,说道:“客倌尝尝。”
那带头黑衣人才伸手去端茶碗,脸上已经露出惊讶的表情,端到唇边喝了一口,立刻说道:“果然是凉茶。店家,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旁那个老黑衣人见了,便来取另外一碗,喝了一口,与众人道:“真的是凉的。”
茶博士笑道:“客倌有所不知,那是因为我身后这口井,直通地底冷泉,就是盛暑,也是一样冰凉。拿来对茶,风味绝佳。”带头黑衣人笑道:“那你有这口宝井,怎么还不发财?”
茶博士道:“这井虽宝贝,无奈地处穷乡僻壤,既不能把它搬到城里面,也无法叫城里的有钱人为了喝茶特别跑这一趟,而若是将井水汲出,过不了多时,水温又会与一般井水无异。所以无可奈何,只得守在这里,做一些过客的买卖。”众人点头称是。
左元敏更想:“没错,所谓的宝物,是相对人而言的。离开人群,所谓的宝物,就没有价值了。”开口也跟茶博士要了凉茶,众人一听,人人也都要换喝凉茶。这茶棚既以此为号召,自然乐于从命。
过了一会儿,左元敏端起茶碗,信步走到井边,探头望井底瞧去,自言自语道:“厉害,站在这里,好象就能感觉到那股凉气了。”接着更把头往下低,似乎想要一探这井的秘密。那茶博士道:“这位小哥小心,这口井很古老了,年久失修,老汉挣得的钱,还不够修缮它……”
言犹在耳,忽然“哗啦”一声,井沿向内坍塌,左元敏身子靠着井边,一个立足不稳,竟然头下脚上,跟着跌了下去。
这突然其来的变故,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张瑶光奔到井边,向底下大喊:“小左!小左!”那茶博士所受的打击更大,早已“我的妈呀”地叫了出来。
带头黑衣人与老黑衣人同时抢到井边,拉过张瑶光,向井底喊道:“左元敏,你怎么样了?”井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还……我还好……”
老黑衣人向身后几人使个眼色,说道:“来,把张姑娘带到一边去。”原本负责押送张瑶光的两人依言而为。那带头黑衣人续向左元敏道:“怎么样?能够自己爬上来吗?”井底下依旧是那闷闷的声音,说道:“这里又湿又滑……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能不能找个人用绳子拉我上去……”
带头黑衣人拿来茶博士用来汲水的井绳,连着水桶一起缒了下去。那茶博士则苦着一张脸,嘴里念念有词,埋怨将会有好几天不能做生意了。
带头黑衣人觉得已将井绳缒到井底,随即扯了几扯,以确定左元敏抓住了绳子,然后开始往上拉。
其时左元敏的武功已非泛泛,这回摔下去,居然自己爬不出来,除了可能已经受伤之外,张瑶光想不出其它原因。她的一颗心随着带头黑衣人交替拉绳的双手上上下下,只盼能见到安然无恙的左元敏。
但听得左元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只是叽哩咕噜地不知在讲些什么。张瑶光关心则乱,不住喊道:“小左,小左!”便在此众人都在引颈期盼他左元敏从井里重新现身的时刻,只听得有人高喊一声:“起!”一道黑影应声冲出井口,同时但见带头黑衣人闷哼一声,右臂由膀上飞出,往后倒退两步,仰天摔倒。
老黑衣人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便往张瑶光身前拦去。只一眨眼,却见左元敏已经窜到跟前,老黑衣人当下不及细想,十指活动,往前抓去,忽地只觉得十指触觉所及,寒气逼人。他年纪既大,经验亦复老到,一觉不妥,立刻缩手,接着白光一闪,正好从他双手前划过,相去不过分毫。
另一个中年黑衣人在一旁见了,大叫道:“你手上拿的,便是寒月刀?”左元敏不答,喝道:“快让开!”续往张瑶光身前冲去,朝着她左右边的两个黑衣人,“唰唰”就是两刀。老黑衣人知道厉害,倏地反手拉住站在张瑶光左边的年轻黑衣人,将他拉了开去,可是制住张瑶光右手的那个年轻黑衣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左腕一凉,已从肘上分家。
接踵而来的两个变故,让人一惊惊过一惊。原本站在张瑶光左边的年轻黑衣人,断肘之处鲜血狂喷,溅满了张瑶光半边衣裳,那抓在她腕上的手虽断了,却还是牢牢地扣在上面。张瑶光大叫一声,急忙将之拍掉,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惊叫声中,当然还掺杂着那断腕青年的哀嚎声。原来成语虽说“壮士断腕”,何其壮烈哉!但也是很痛的!
左元敏不知这把刀的威力这般大,四招之内,连断了两人之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可是张瑶光命悬人手,自己只要稍有迟疑,不但宝刀拱手让人,自己与张瑶光都有性命之忧。
还来不及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老黑衣人与中年黑衣人一左一右,已经分袭而来。两人各出双手,一下子拿住四个方位,无论手法劲道,招式武功,皆与他们先前的表现,大有不同。
左元敏见两人师承虽然不同,可是招式狠辣,刚柔并济,实是武林中少见的上乘武功,可见两人之前有意隐瞒身分,所以才另用其它武艺,如今眼见抵挡不住,见风使舵,不得不尽展一身本领。
原来左元敏此刻在手上的,正是那把寒月刀。七八年前,他跟着母亲一路往南遁逃,第二天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一个穷苦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一路在寻找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身边却带着一把大刀,左夫人觉得不伦不类。不论这把刀与她死去的丈夫有什么关系,这会儿却与他们娘儿俩,所面临到的生死存亡关头无关。因此左夫人决定暂且先将这把毫无助益,且造成不便的刀给藏起来。在心态上,母子俩不愿这把刀落在别人的手里,但在现实上,他们又无力找到适合的地方掩埋。所以一发现路旁有一口井时,两人相视一笑,二话不说,便将这把寒月刀扔进了井里。
后来左夫人伤势越重,左元敏带她进宿迁县城延医,但别说两人身上没有银两,就是有,一般的江湖郎中又如何能医治王家摩云手之伤?左夫人临终之前,忽然神智清醒,特别叮嘱左元敏,以后不准去碰那把已被埋藏的寒月刀,更别想要练武报仇,只盼他能好好地在这世上活下去。
因此后来跟随云梦的左元敏,并没有去想寒月刀这回事,或者是积极的想要怎么去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