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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淙淙,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可怕的单调孤寂。张瑶光先接了一些雨水洗脸,接着才畏缩在一株大树下的树洞中。身上又湿又冷,但觉际遇多舛,不免又哀怨起来。原本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真珠项炼般,不住滚滚滑落。
良久良久,张瑶光才想起了左元敏,寻思:“他的腿若真的断了,不就哪儿都去不了了?现在大雨滂沱,岂不是淋得一身湿透了吗?”她的理智逐渐恢复,想想左元敏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救自己,这才弄伤了脚。如今被救的人除了全身有些擦伤,也算得上是安然无恙,而救人的此刻却躺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打。真要说来,就是所谓的好心没好报了。
其实以张瑶光的个性,断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先把封飞烟从秦日刚的虎口中救出来,然后答应左元敏放她走了。只是她原本一心想死,却莫名其妙的被阻止,于是便将那番恶劣的心情,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在左元敏身上罢了。
左元敏成了代罪羔羊,张瑶光将心比心,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山中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待得雨势稍歇,她便循着原路回去。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这样对他,说不定左元敏还在气头上,为了避免自讨没趣,所以她决定先躲在一旁,先探探虚实再说。
张瑶光一步一步往前挨进,远远地便望见左元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张瑶光心中一惊,心想可别真的出事了,急忙往前查看。只见左元敏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有半个身体还浸在水漥当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张瑶光伸手要去拍他的脸,忽然见到他两颊红肿,清清楚楚地留着五指掌印,心中歉然,不敢再碰他的脸,便换动手去摇他的肩膀,一边叫唤他的名字。
摇了一会儿,左元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唇微张,但说不出话来。张瑶光见他眼神涣散,情况不妙。只想让他就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动手要去搬动他的身子。没想到她才拉起左元敏的手,这么一抬,左元敏忽然立刻转醒,大叫一声:“我的脚,我的脚……”张瑶光大惊失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元敏彷彿到了此时,才知道眼前是她,忽然说道:“你……你不再寻短了吗?”张瑶光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左元敏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渐渐地又将眼皮合了起来。张瑶光大惊,又去摇他的肩膀。左元敏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好累哦,让我睡一会儿……”
张瑶光拭泪道:“你先别睡,我去找个东西想办法来搬你,等我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你再好好地睡一觉。”左元敏嗯嗯啊啊,不知说些什么。张瑶光又去摇动他,这回他只是动一动眼皮,连张开都不愿意张开了。
张瑶光心想:“事不宜迟,我得先找到可以遮风躲雨的地方,然后尽快将他安置过去,否则他这条小命不保。”心中计议已定,便四处找寻合适的树木,见到枝干笔直,粗若碗口的,二话不说,便发掌将之击断。一连劈了两枝觉得合用的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往靴筒一摸,提出了一柄短剑,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因为打算离开,这些天已将一些准备随身携带的东西,通通放到身上来了,免得到时情况突然,来不及带走。所以那时叫人新打的一柄短剑,就放在靴筒里面,伸手入怀,火摺、火石、火绒,还有外用金创药膏、内服行气散丸,也都一应俱全,看样子最派不上用场的,可能就是那些重约十五六两的金叶子了。
张瑶光将东西一一收好,只提着短剑去斫取木条藤蔓,然后划开左元敏的裤管,准备替他扶正断腿,绑上夹板。这一扶动,又惹得左元敏哀痛大叫,转醒过来,他见张瑶光准备了一番物品,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于是自行点上穴道,忍痛让张瑶光动手。这一番折腾,两人都累出一身汗,直到张瑶光在伤处敷上药膏,缚上夹板为止。
搞定左元敏,张瑶光便用相同的方法编了一具简陋的担架,轻轻地抬他上去之后,又用左元敏的破裤管,将他牢牢地绑在担架上面。左元敏忽然苦笑道:“这件裤子,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哩!”
张瑶光道:“还好,欧阳昕送的料子还不错,坚韧耐磨。”自将左元敏绑好,见天色已晚,实在没空跟他多谈。便反手抬起担架的一端,头上脚下地拖着左元敏走。
也是老天爷眷顾,日落之前,两人终于寻到了一处山洞,此时离着两人坠崖处,只怕已有五六里远,待得张瑶光安顿好左元敏,寻柴生火,天已大黑,虽然又饿又累,可是目前的情况,却也只能选择与左元敏一样,偎在火堆旁边,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一早,张瑶光首先转醒,便去瞧左元敏的情况。但见他一夜衣服未干,身体颇有发热的情况,于是便动手将他身上的衣服脱掉,至于他的裤子早就因为裁掉裤管,而露出两只大腿,此刻倒是不忙脱。
左元敏悠悠转醒,说道:“劳驾,可否让我到外头晒晒太阳?”张瑶光点点头,抬他上担架,拖到了洞外,头上脚下地让他靠在一处大石头旁。同时捡了一根木棍放在他手边,说道:“你的双手没坏,要是碰到什么野兽,就用这个打发它吧。”
左元敏瞧她细心,设想周到,说道:“真多谢你了……”张瑶光忽然眼眶一红,说道:“你……”闭上嘴,转身跑开。
左元敏有点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见她神态忸怩,欲语还休,倒也没有心思多想,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转醒。醒来发觉无事可做,便虔心默想,修练太阴心经。只是一个多时辰练下来,每每气运到两足时,便发觉受到阻碍,心想:“我两腿骨折,就连经络也受损了,不知疗伤篇对于外伤有没有用?”反正时日正长,又运起疗伤篇的有关于足部经络的自疗法门,一步一步打通足上经络。
再次开眼,张瑶光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地生火,火堆旁不知烤着什么东西,左元敏闻着味道,说道:“嗯,好香哦,是……是鱼!”张瑶光笑道:“我在山下寻到了一条小溪,这溪小鱼儿也小,将就着吃吧!”又用火将石块烤热了,在上面烧烤溪中小虾。
这小鱼小虾剥壳去刺,除头截尾,已经所剩无几,又没有可供烹调的佐料,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可是两人早已饿得慌了,无论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成了美味珍馐,不到一会儿,什么焦的、半生不熟的、连壳带刺的,还不都一一吞吃下去。
两人意犹未尽,张瑶光便又去寻一些野果,待到回来,天色已晚,一天即将过去,张瑶光将左元敏拖回洞中,并在洞口升起火堆。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向对方说一说,可是谁也没有开口。隔天两人又重复一样的动作,张瑶光负责两人一天三餐,还要照顾左元敏的起居,换药包扎,几乎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左元敏则是不断地运功调息,只希望能够早日恢复行动自由。在山中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他好歹也有过经验,多多少少可以分担一点。
如此又过了两天,好不容易,张瑶光一早在替左元敏换完药之后,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瘀肿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看样子,你的脚应该很快就能复原了。”左元敏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山崖下了。”
张瑶光淡淡一笑,说道:“你这不是在挖苦我吗?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会掉到这山崖来吗?”左元敏沉默一会儿,终于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不开?”
张瑶光道:“怎么?想知道值不值,是不是?”左元敏道:“值不值重要吗?我现在人不是在这边吗?”
张瑶光喜怒不形于色,说道:“是,没错,你现在人在这里是我害的,可是谁叫……谁叫你要多管闲事……”左元敏心中颇有不悦,想自己不过是基于关心,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的反应这般激烈,于是便道:“当时掌门人要我拦着你,可不是多管闲事。”
张瑶光忽然发怒,说道:“你是说,当时我哥哥如果没有要你拦着我,你就会让我掉下去,是吗?”
左元敏也没好气,说道:“这不是姑娘你所一心愿望的吗?”张瑶光怒道:“你……”却不知该骂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来,说你怨恨我,恨我坏了你在紫阳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