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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主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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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一惊,方要再问,被李秦一口打断:“冬儿,我一看见这臭小子就来气,他做的东西我不要吃。你去下厨拌几个冷菜,给我们下酒好不好?”

“还不肯原谅你么?”冬水对李穆然悄悄伸了伸舌头,便嫣然一笑,跑进后厨。

“好了,你说吧。”冬水的身影方一消失,李秦便拍了拍手,赫然换了一幅脸孔。

李穆然点了点头,他是昨日进谷,以一日时间与授业恩师和解如初,自非难事。他自怀中掏出一只木匣,随着他这一探一取,木匣之中“轱辘”乱响,可见是盛了什么浑圆的物事。

“孙姨。”李穆然将木匣高举过头,而后竟然跪倒于地,“冬儿在这谷中,虽不属于任何一家,但她最喜兵法,您待她又一向视如己出,故而这件事情,一定要您答应不成。”

绕是孙平自诩多谋,此刻也是束手无措,猜不出堪不透李穆然此举何故。

“啪”的一声,木匣被李穆然启开,顿时一道华彩映射而出,直晃得孙平睁不开眼睛。待定了神,孙平才看清那匣中乃是何物。匣中赫然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珠身赤红似火,周体光润如玉,恐怕纵是大内皇宫,也找不到堪与比拟之物。

“这物事,我们不要,冬儿也不会要。”孙平欣然一笑,将匣盖扣回,满室的彤红顿消,“冬儿的脾性你了解,纵然再贵重千倍百倍的东西拿来当聘礼,她若不肯答应,仍是不肯答应。”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得孙姨。”李穆然道,却不收回匣子,仍放到了桌上,“冬儿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自非这区区财物可以比拟,但聘礼便是聘礼,我既拿了出来,便万无收回之理……纵然她不答允,我也不会反悔。”

孙平淡然道:“纵然她不答允?穆然,经了这六年的游历,你还是一如以往那般执拗呐。”她轻轻坐正,不露喜怒,只是倒了杯酒,双手捂着瓷盏,仿如暖手。

李穆然拿不准她的意思,无奈之下,慢慢偏头看向后厨,口中喃喃自语:“终有一日,她总会答允。”

少顷,阵阵香气充溢了整间屋子,冬水端着凉菜拼盘,恭恭敬敬地摆在李秦、墨非攻、姜粮几位谷中“酒徒”面前,笑道:“我过几日就要回去。李叔若是馋得狠了,大可来我们玉宇阁呢。一切花销都记在晚辈账上,不好么?”

李秦苦笑了几声,道:“你李叔老了,可走不动这许多路。若是你能留在谷中,自是再好不过。”言罢,有意无意地斜瞥了李穆然一眼,竟不知这一番话是说予谁听。

李穆然被这句话说得脸上一热,心知师徒之间虽然冰释前嫌,但李秦对他离谷一事依旧是耿耿于怀;更何况,如今他还妄想将冬水也扯入这乱世之中,再不回还。

冬水看出李秦心中不畅,自然也看出这二人间的不和,当即强笑两声,试图消解这种尴尬气氛:“李叔说笑呢。等我交待了那边的事情,自是留在谷中,哪也不……”

那个“去”字还没说出口,陡然被李穆然拉转了身子:“冬儿,你随了我去,好么?”

“什么?”冬水一个恍惚,脸上的强笑更为勉强地支持在原处,如同被一瞬冻僵。

李穆然静静地看着她,不再重复。他自是晓得,冬水这句话脱口而出,只是因自己所提非分,太过出乎意料。

冬水看着他怔怔发呆,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地轻笑一声,道:“是又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要我出谷……便似五年前一样么?”

李穆然缓缓摇头:“不是。”

“那便不成。”冬水身子一颤,坐到孙平身边,再也不看李穆然一眼。

“冬儿,吃饭吧。”孙平夹了饺子放在冬水面前的瓷碗内,良言温劝,试图打破这满屋一霎那间的寂然。

“嘿,吃饭,吃饭。”见有人动箸,早已食指大动的鲁樵子按捺不住,顿时喜笑颜开。

李秦将桌上无人理睬的木匣探手取过,道:“穆然,这劳什子就由为师代你保管,你何时要拿走,便知会我一声。”

“多谢师父。”李穆然口中发苦,偷眼瞅向冬水,却见她仿佛也是食不知味。大好的生日,只为那一句话,便落得这般地步,他暗暗懊悔方才的一厢情愿。他深知她的脾性,但看她宁愿蹉跎自误,还是不由得怃然惆怅。

一顿饭吃得烦闷无比。当晚,冬水百般寂寥之下,终于悄自溜出冬水谷,顶着凛凛寒风,沿着少小走熟的道路,行到一处高峰之上。

借着林子树顶落雪反射的淡淡白光,八卦阵的全图,尽在眼底。她童心乍起,抽出随身长剑,在峰顶积雪中,倏然挥舞,眨眼功夫,便画好了一幅简图。

“当真是抛下了好久的功夫。”她心头一叹,凝目看着这一幅简图,细细揣测其中种种变化。然而这“武侯八卦阵”玄机重重,岂是她一时之间便可推算得出?看了少顷,方推出“开门”变化,她便觉胸口沉闷,双鬓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不禁右手发力,一剑直直钉入雪下泥土之中,这才依仗着剑身之力,勉强站稳。

“早猜到你是来了这里……需我帮忙么?”

后心一热,一股纯厚内力传入督脉,立时解了她的种种不适。而自入“开门”之后,眼前那千军万马的幻象也随之烟消云散。冬水轻轻吐出一口白气,道:“这阵法果然精妙无比,一但行错,心魔便起,难以抑制。”

李穆然接过她手中长剑,哂笑道:“所以说,你白日间能看穿生门不过是仗着有点小聪明,倘若日后要你也摆出这林阵拒敌,只怕就不行。”

冬水冷哼一声,道:“你便会?会了,还不是用去害人?”

李穆然慨叹笑道:“这话若被孙姨听到,不治你‘大不敬’的罪过么?”

“孙姨与你不同。”冬水淡然道,仍俯下身子,全神贯注于那简图上。

“《孙子兵法》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故而这武侯八卦阵,也分两种,一为九天之阵,一为九地之阵。”李穆然不再反驳她,只是拿着长剑比比划划,口中娓娓讲述,“九天之阵乃为乾金之象,主养兵布阵;九地之阵乃为坤土之象,主屯兵驻守。诸葛孔明于江滨所布石阵,以及如今孙姨所布林阵,皆为九地之阵。”

继而,他耐心在雪地上画出数幅阵图,将阵形种种演变以及因之产生的凶险状况一一道来,冬水本不愿听教于他,但不知不觉中,也被那“青龙逃走”、“白虎猖狂”的名称吸引,竟听得入神,甚至屡屡提出疑问,与他相辩。

月色如水,洒在峰顶。二人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依旧是在这山巅之上,一教一学,其乐融融,一时间,均忘了这些年来的不快与隔阂。

“穆然哥哥,若你没有离开,我们便能每天在此,畅谈所学。”待李穆然讲罢,冬水忽地幽幽叹息,仿佛追昔忆往。

李穆然心中一动,侧头看她,只见清冷的月光下,她满头青丝如雪,泛着灿灿银光。想来,自己的头发也是一般模样吧。他微笑着摇头,若能当真厮守到二人白发盈头,该有多好?

“你若随我离去,我们依旧可以每天畅谈,不是么?”

冬水却笑了起来:“你还拿我取笑?嫂子她还在家等你呢。”

孰料,李穆然剑眉一挑,竟冷笑道:“她么?”他一掌拍上旁边柏树树干,顿时震得满树“簌簌”作响,大片大片的积雪洒了二人一身。冬水不禁一缩身子,躲在一旁,却见李穆然依然立在树下,一动不动。

“她待你不好么?”冬水不禁怯怯地问道,伸手过去,轻轻拂去他肩头的冰雪。

李穆然静然稍许,终究开口道:“我是汉人布衣,她是夷狄贵族,又明知我是为了得到慕容垂的信任才应下此门亲事,自然百般地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冬水瞪大了眼睛,不肯相信。冬水谷的传人均是心高气傲,李穆然集众家大成,尤为恃才傲物。可以想见,他与一个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的人一同生活,这一年来,他的日子要有多难过。

李穆然见她眼神之中充满疼怜,心中一软,又笑着开解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攻陷邺城,平时我都住在军中,极少见她。”

他停了一停,续道:“更何况,我那边比起你在庾家,可要安稳许多。冬儿,我要娶你并非戏言,你随了我去,虽然吃食用度不如在南朝讲究精巧,但总好过每天劳神劳心。”

冬水仍是轻笑道:“如此,先多谢你一番好意。如今玉宇阁已有起色,庾家也渐渐井井有条,等过了明年,我交代完毕,便可回来谷中,再也不出去了……外边,总是凶险得很。”

李穆然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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