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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夫人冷冷一笑,突地回过头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被火烧的滋味可当好受?”
罗袖一拂转身走了出去。管宁怔了一怔,转目望去,只见凌影也正在望着自己。他心里一动,竟又忘了熊熊火势,忘情地想去捉凌影的手,口中道:“影儿,我……真想不到你来了。”
哪知凌影将手一甩,竟又不再理他,转身掠出门外。管宁愕然道:“难道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其实他虽聪明绝顶,却又怎猜得到少女的心事?
他垂首愣了半晌,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长叹一声,走出门外。一阵风吹过来,他陡然一凛,定了定神,背上有些火辣辣的烧痛,原来他方才背火而立,火虽未将他烧着,却已烤得他不轻,只是他那时心情紧张,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颓败祠堂,在他身后烧得必必剥剥的声音,他走出门外只觉得千种懊恼,万种失意,齐地涌上心头,心中暗道:“管宁呀管宁,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唉……”
大步走了两步,只见那辆本来停在门口的马车,已远远牵到路边,还有一辆马车,停在这辆车旁,正是那少年“吴布云”的车子。凌影坐上车辕,似乎正在和那绝望夫人含笑说着话,见他来了却陡然将脸一板。他心里又气又恼:“你何苦这样对待我!”
于是故意不望她,走到绝望夫人面前躬身一揖,大声道:“多谢夫人相救之德……”
绝望夫人微微一笑:“你只怕谢错人了吧?救你的人又不是我。”
凌影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救他的。”
管宁愣了一愣,心中又自暗叹一声道:“多谢夫人将这辆车送回,我……在下……”
他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气恼,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却一件也不想提起,只想快些见着吴布云办完正事。一时之间他只觉无话可说,心想:“我虽不是你救的,但车子总是你送回的吧!那么我谢你一谢,然后就走。”哪知绝望夫人却又微微一笑,道:“车子也不是我送回来的。若不是这位妹子,只怕此刻我已驾着你的车子到了北京城了。”
凌影鼻孔里又哼了一声,道:“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根本就不要和他多话。”
管宁愣了一愣,心想:“我何尝不识好歹来了?”
却听绝望夫人接道:“非但你不必谢我,我还得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我哪里找得着这个,我得要谢谢这位妹子,若不是她,只怕……”
她轻轻一笑,只见她笑如清莲初放。她见管宁和凌影各将目光偏在一边,故意不望对方一眼,心里觉得好笑,但想到自己,又不觉有些黯然。语声一顿,呆了一呆,方自展颜笑道:“不但我要谢谢这位妹子,只怕你也应该谢谢这位妹子呢!”
凌影眼眶一红,回过头去,伏在辕上。她为了管宁当真是受尽千辛万苦。方才管宁在危难之中,她又奋不顾身跑去相救,但等到事了,她心里却又想:“你对我那样,要帮别人来杀我,我却这样……”
心里火气又上来了,转头走了出去,故意不理管宁,其实心里却又希望管宁追过来陪话,好让自己平平气。
她却不知道管宁初涉情场,哪里知道她这种少女的微妙。她也不想是自己先不理人家的,此刻见了管宁不理她,想到自己所吃的苦,越想越觉委屈,眼眶一红,竟伏在车辕上啜泣起来。
管宁这倒更弄不懂了,眼望着绝望夫人,好像要她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绝望夫人一笑走到凌影身侧,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道:“妹子,你别哭。有什么人欺负了你?姐姐替你做主。”
管宁心中恍然,大怒忖道:“原来是有人欺负她了,难怪她如此委屈。”
心里只希望凌影快些将那欺负她的人说出来。
哪知凌影一掠秀发,手指一伸,竟笔直指向他的鼻子。
“他欺负了我。”
她泪痕未干,朱唇轻咬,但是满脸又怒又恨的神色。
管宁心里却一惊:“我几时欺负她了?”
瞪着眼睛,张开嘴巴,作声不得。绝望夫人见着他的样子,心里忍住笑道:“原来是他欺负了你,姐姐替你报仇。”
却听凌影噗哧一声,竟也笑出声来,原来她见了管宁的样子,也忍不住要笑。绝望夫人秋波一转,唷了一声,噗哧笑道:“原来你们是闹着玩的呀,幸好我还没有动手,不然的话,只怕妹子你反而要来找我报仇。那才叫做冤枉哩。”
凌影面上又哭又笑,心里的委屈,却早已在这一哭一笑中化去。她狠狠地瞪了管宁一眼。管宁此刻纵然真呆,心里却也明白了几分,但觉心里甜甜的,走过去当头一揖,含笑道:“影儿你莫见怪,都是我不好……”
凌影心里早已软了,但嘴上却仍是硬的,竟又一板面孔,道:“唷!这我可不敢当。管公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千万别向我陪礼,我可担当不起。”
管宁忍住笑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时常欺负你,故意不睬你……”
话声未了,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肩上却着了凌影一拳。但凌影这一拳却无内力,更无外劲,正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在管宁身上,管宁非但丝毫不痛,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绝望夫人见到这一双少年男女打情骂俏的样子,回头望望那辆大车,车里正卧着晕迷不醒的西门一白,她忍不住幽幽一叹,回转头向车内望了一眼,轻轻道:“红儿,大爷的脉息可还好吧?”
车里面一个甜甜的声音道:“大爷睡得很熟,夫人你放心好了。”
管宁与凌影四日相投,心里但觉方才的千种懊恼,万种失望,此刻却成了千种柔情,万种蜜意。哪知凌影却又一板面孔,道:“你望我干什么?”
管宁一愣,却见凌影目光一斜,樱唇一撅,轻轻骂道:“呆子!”
管宁顺着她目光望去,见到“绝望夫人”沈三娘的神情,不禁暗骂自己:“我怎的如此糊涂,明明知道绝望夫人便是那白衣……西门一白的……夫人,先前竟想不出来。”
此刻他对一切事虽已恍然,但有些事却仍要用心思索,于是也走了过去道:“夫人,那白……西门前辈的伤,大概不碍事的,他已服下‘翠袖护心丹’……”
沈三娘回头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这些事那位妹子都已跟我说过了。”
她语声一顿:“听说一白的脑筋……唉,有一些迷糊了,什么事都不记得,是吗?”
管宁颔首一叹,道:“若是西门前辈的记忆未失,那么什么事都极为清楚了。”
沈三娘目光又呆呆地望在车里,缓缓道:“但是我相信一白不会做出那种事的……”突地回过头:“你说是吗?”
管宁叹道:“我如非此种想法,那么……唉,夫人,这件事的确错综复杂,直到今日,我仍然茫无头绪,而且越来越乱。体来我以为此事乃‘峨嵋豹囊’所为,哪知……他两人此刻却又死了……”
凌影早已走了过来,依然站立绝望夫人身侧,此刻突地插口道:“这件事虽然错综复杂,但只要弄清几件事,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管宁目光一亮,急道:“一些什么事?”
凌影缓缓扳着指头道:“第一件,我们该弄清西门前辈是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中了什么人的毒?第二件,我们该弄清他的记忆怎的失去的?第三件,我们最好能将他的记忆恢复过来……”
她一本正经扳着手指头,缓缓说着。管宁听了,却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接口道:“是极是极,我们最好能算个卦,将凶手算出来。”
沈三娘心中虽然烦恼,但此刻却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凌影一愣,气道:“怎的,我说错了么?”
沈三娘见了她的样子,柔声道:“妹子,你没有说错,但是你说的三样,却都是茫无头绪可寻,他所说的茫无头绪,就是指的这些事呀!”
凌影秋波一转,想了一想,不禁红生双颊,恨恨对管宁道:“好,我又说错了,管才子,你聪明,你倒说说看。”
凌影樱唇一撅,像是又生气了,管宁忙道:“你说的全对,但这些事除了第一件‘西门前辈是中了什么毒?’还有希望查出之外,别的事的确茫无头绪。”
他心念一转,突地想到“峨嵋豹囊”临死之际所说的那些话,心中好像蓦地捕捉到一些什么,目光一垂,竟突地沉思起来。
凌影柳眉轻颦,似乎又想说什么,却被沈三娘轻轻一摆手阻止住了。只见管宁俯首沉思半晌,突地抬起头来,沉声道:“我此刻像是有一些头绪,只是我一时还未能完全抓住。”
沈三娘微微笑道:“你且说出来看看。”
凌影忍了半天,此刻忍不住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去避避风,坐着说好吗了我……我实在累了。”
沈三娘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