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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地方。”崔奇道,“他一定藏在这里……”
郭彤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搜吧!”
崔奇眸子里闪烁着精光:“这片地方太大,我们还是分头搜索为好。”
郭彤应了一声,陡地拔出了剑。
“不要冲动!”崔奇道,“你先站着,我有几句话要关照你。”
“老前辈,你说吧。”
崔奇冷冷笑道:“我估计他受伤不轻,足以形成方才我所说的‘反潮’情形。话虽如此,你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要你紧紧记住几点:第一,如发现他盘膝坐地,那正是他在运施功力,你可千万不能偎得过近!”
郭彤静静聆听着。
“因为——”崔奇接下去道,“他虽然伤势发作,行动不得,可是藏蓄于丹田之内的元气内功并未消失,在环身五尺内外仍有足够能力制人于死命;你如贸然欺近,必将受害,切记、切记。”
“第二,”他接下去道,“这个向阳君诡计多端,很可能有所伪装,你如果发现他任何异状,都必须保持着高度警觉,不可贸然行事。”
他冷笑一声,缓缓接下去道,“我这里有样东西,原是要准备拿出来对付你师父老和尚用的,老和尚既然死了,正好用来对付这个小子,哼!”
说时,他由腰上解下来一个长形的布袋,由袋子里取出八杆小小的三角旗帜。
旗帜色作暗红,每一杆,都约有三尺长短,尾端呈尖锥形状,可以插置泥土上。
郭彤觉得奇怪,不禁问道:“老前辈,这是干什么用的?”
崔奇冷笑道:“用处可大了。”
他手势一抖,“呼”地张开了一面。但见那三角形的暗红缎质旗面上,绣有一颗金光四溢的珠子。
崔奇再抖开一面,旗上图案一模一样。
是时,崔奇已把其中四杆旗帜交到了郭彤手上。郭彤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崔奇道:“这是我穷十年心智所练就的‘无相智珠八旗阵势’,其中奥妙绝非一般常设阵势所能比拟。哼哼,向阳君小辈就算他有托天的能耐,只要为我阵势所困,也只有坐死之一途。”
郭彤心里一惊,当下将四面旗帜紧抱怀内,道:“只是……老前辈,这些小旗子怎么个施法弟子却是不知。”
“你当然不知。”崔奇道,“这八旗阵势,除了我本人以外,当今武林还无人知晓,详细情形一时也难给你说清楚,你眼前也无须知道,只要知道一下简单的用法就行了。”
他于是简单地传授道,“我这阵势,虽是名谓‘八旗’,其实只有四个旗门,叫他四旗阵亦未尝不可,计分‘劫’‘困’‘杀’‘死’;就算对方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也难脱困,更何况姓金的小辈还重伤在身呢!”
他遂将这阵势的布置用法,草草给郭彤讲述了一番,并嘱咐他将这四面旗帜在什么方位插置。
郭彤牢牢记住后收下了旗子。
崔奇又关照道:“你务必要记住,自身切莫踏入旗阵之中;否则,可就难免受害了……你我各持四旗,如能联合使用,威力将是极其惊人。好吧,我们就分别搜索吧。”
他说罢,纵身消逝于王府一角。
由于这座王府废墟占地极大,他们二人便分头搜索。一个奔头,一个奔尾。
且说郭彤遵照崔奇的指示,匆匆腾身奔向王府废墟前院,在一爿昔日丹墀之处站定。
风势频起,冷气袭人。
不知为什么,郭彤忽然引发起一种深切的感触,对于即将从事的任务,潜生出一种犹豫。
向阳君金贞观那张英俊的脸,自此静静地浮现眼前。那张脸不仅限于凶猛凌厉,而且具有纯情正直的一面。
郭彤却无法忘却死去的静虚和尚,以及达云寺那些死难僧人。
一想到这里,郭彤心里立刻充满了仇恨,恨不能立刻寻到向阳君,逼着他偿还血债。
他小心地踏进了正厅。
不意他方一进入,立刻心里一惊——吃惊的又何止他一人?
原来,这座半塌的正厅里已聚集着好几个乞儿——二老三少。
一对老夫妇,两个中年穷汉和一个穿着尚算清爽整洁的姑娘人家。
这几个人原本各自拥被而眠,郭彤的踏进,使得五人都吓了一跳,惊讶地向郭彤看来。
这可是郭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也突然愕住了。
看看这五个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吧!
老的一对,看上去没有八十也七十开外了。男的面若重枣,大耳垂肩,前额上箍着一道黑色的玉石箍子,身上披着一件千疮百孔的旧袍。但是,如果认真细看,这件袍子的格式及其质地,是当今一二品大员身上所着的朝服官衣。
老头子的那种气势也透着不凡,穷苦固然早已定局,偏偏却还保留着一些子旧习倔强,只要看看他那双松弛眼皮内所包藏着的威仪即可得知!
紧偎在他身边睡着的那个老婆婆,也是大异寻常!
老婆婆,满脸皱纹重叠,一身骨瘦如柴。
就在郭彤踏进时,这婆子才惊惺地由一旁拉过一件短袄披在身上。
短袄外衣如同那个老公公的长袍一样,看似破旧不堪。但在扬动之时,郭彤发觉袍子竟是只有一二品大臣才能穿的紫貂皮里!
不用说,这个老婆婆同老公公一样,四只眼睛,用极其惊愕的目神直直地向郭彤盯视着,使得郭彤不得不把眼光转向那三个年轻人身上。
两个年轻的穷汉,看上去都在三旬上下,看样子像是兄弟两个,虽是穷迫眼前,倒也有一些子硬朗气,都生着一双浓眉,直直地睡在地上。看看那副身子骨,真是好个头,大概都在六尺开外。
这房子里惟一显眼的就是那个大姑娘了。
二十上下的年岁,明眸、皓齿、白生生的,怪清秀的一副小模样儿。
头上梳着两条大辫子,身上穿着洁净的白衣裳,白皙的颈项上还戴着黄澄澄的金锁片,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五个人当中,只有这姑娘睡在床上,而且在她与其他四个人之间,象征性地悬挂着一层薄薄的幔帘,用以间隔。对于正面踏进来的郭彤来说,却是一目了然,并起不了遮拦作用。
当她猝然发觉到郭彤这个陌生人踏进时,不禁花容变色,由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慌不迭将一件长衣拉起来裹住身子。
这时,两个年轻汉子双双跃身站起。
“瞎眼的狗才!”年岁较长的那个人开口骂了起来,“你是哪里闯来的野人?”
郭彤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理屈,被对方这一喝斥,由不住后退一步,发起愕来。
发话的那个青年,形象至为气愤,颇有一言不合即要动武的样子。
倒是那个老头儿还讲一些道理。
“长文!”老头子大声叱道,“不得无礼!”
骂人的青年被老人这么一喝,顿时不再耸动,匆匆穿好袍袄,退在一旁。
老头子披着长袍,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怒视着郭彤,大声喝道:“小田,想是又偷懒睡着了吧?”
郭彤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一念未完,即听得身后一人应道:“回大人,小的在,不敢偷懒。”
老头子怒声道:“还说没有偷懒,人都闯到我们房子里来了!”
这个派头极大的穷老人,频频向着郭彤挥手,道:“你还不出去,等会儿老夫再跟你说话!”
郭彤被他这么一叱,才想到自己站在这里实在不像话,嘴里说了一声对不起,慌不迭地退到厅外。
哪里晓得,他这里方一退出,猛可里肩上一沉,已被一双手重重地拍在了肩上。
再听得一人用破毛竹般的声音道:“好小子,我打死你个混球!”
手劲儿敢情大得很,只听得“噗噗”两声,把郭彤身子打得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一惊之下,郭彤慌不迭地打了个旋风转儿,跃出去两丈开外,才算没有出丑!
他惊魂甫定,把身子站住才发现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是一个二十六七岁年纪、身高体壮、模样儿黝黑的青年。
这少年面如黑炭,生着两只红眼、白森森的一嘴牙齿,模样儿简直惊人!
再看看他的一身穿着,只见他上身披着一袭破麻粗衣,下身黑布长裤上打着许多补钉,裤脚高高地挽起来,露出两只生满长毛的黑腿。
郭彤见对方这副面相,已由不住大吃了一惊。
只听得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又是一声大吼,再次向郭彤冲过来。
这一次郭彤有备在先,自然不会为他所乘!
黑小子身子一经扑进,两只手陡地张开,施出大力直向郭彤左右两肋击来。
郭彤双臂一张,硬生生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黑小子用力往里挤按,郭彤用力往外挣,两个人扭成了一团。
黑小子手上不得闲儿,嘴里更不干净:“哪里来的冒死鬼,胆敢愣闯老大人的住处,今天我打死你。”
话声未落,已吃郭彤抬腿踢中心窝,硬生生地把他给踹了出去。
由于彼此并无仇恨,郭彤自然不会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