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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丧-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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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辣辣从鼻孔中哼气。 
“我叫做李从云,木子李,双人相从一片云,喏?看见没有,站在那里那个青眼獠牙除了婆娘六亲不认的小伙子……”他指指李庆风,“不才区区我弟弟。” 
季辣辣双目闪烁,“原来杀人李共有两人,好的很哪……”她停顿片刻,“谁要你们来杀我?” 
李从云哇哇怪叫,“喂喂喂!你耍赖,该我问你了!” 
李庆风上前,一把推开长兄:“费小官与封久连有何关系?” 
季辣辣不语。 
李从云跺足:“庆风你这蠢牛,哥哥们说话,你闪一边去,两人是兄弟啊这么明显!有啥好问的! 
话音未落,绣房中另外两人齐齐盯牢了他,一男一女,脸色都不甚好看。 
李庆风失声:“他是封二?” 
季辣辣失声:“你如何知道……” 
“啧啧啧啧!”李从云得意非凡:“哥哥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比如你私通亲嫂,以致兄弟反目成仇,比如你夺权不成后叛出只斤门,改名换姓单作了剪径大盗,三年来胡作非为,欺师灭祖;比如你……” 
季辣辣大怒,“胡说!你胡说!”呼呼喘息。 
“咦?封夫人亲口同我讲的,又岂会有错?”李从云搔了搔头。 
“啊呀不好,秦臣赵冠!!!!!!!!!”李庆风突然跌足,也不招呼,纵身破窗而出,向着那隐隐哀乐的西方奔去,刹那无踪。 
“喂!庆风!封夫人闺名络生……你听见了没有?庆风?庆风!……”李从云喊了半天,终究没有半声回应,他镇静转回头,很和气很谦虚地笑一笑,“小孩子就是这样急躁,”他对季辣辣道:“咱们继续聊,嗯……听说你有断袖之癖,好像挺威风的,是不是真的?” 
…… …… 
…… …… 
李庆风展臂从风,衣袖飘舞,他肩背为弧,脚力为矢,似长堤决口,狂奔疾行,纵跃在初升的明月里。 
人寂静,门初掩,凝目夜雾霏霏,全为伤心物。 
封府中白幔高悬,丧气浓厚,穿行来去的都是些麻孝子弟。 
僻暗处,一小童正隙隙嗦嗦对墙屙尿,旁有人催促,“康师弟,你倒是快点,前头还忙着呢!” 
“急啥?谁会来管咱们。”他系好裤头,吸吸鼻子,轻轻打了个喷嚏。 
“喂,康师弟,这几天还真够邪门的,你说是不是。”个头大一些的转头,“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也死了?” 
个矮的小康见四下无人,凑了过去,“你平时都没耳朵怎么着,二爷刚死,夫人也死……啧啧啧。” 
“啊,难道是……鸡瘟?”闻者立刻大惊。 
“笨蛋!”他打他一下,“是殉情。” 
“咦,二爷前些年便很少在大宅走动,怎么就……” 
“哎呀让你知道了还好,平常也不机灵着点,我告诉你,这档子事老太爷在时出的,据说老太爷就是让二爷给活活气死,所以你没见么?都不许二爷入祖坟,大爷也不去送殡……” 
“哦!……” 
“长见识了吧!” 
“长见识了,康师弟!” 
“哼,平常光只见你长个子。” 
“妈呀!” 
“你瞎吵吵什么!” 
“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啊!” 
李庆风面色苍白,眼目赤红,他顺风一掌,左右点指,却只盯住了问那碎舌短腿的小童:“封二的送殡队伍,走的哪个方向?” 
两个小孩都吓得魂飞魄散,明明才屙的尿,就又湿了一片。 
“哪个方向!!!!!!!!!!!!!!” 
“东……东……东山封园。” 
李庆风冲天而去。 
原处良久无声,好半天后,大个的捅捅小个的:“那个……是不是鬼……难道来奔丧的?” 
小个的干笑,“听说二爷断袖……男女通吃……” 
…… …… 
…… …… 
李庆风赶到城郊东山封园之时,月已颠峰,此处生死交织,埋的都是只斤门堂主以下战死之人的尸骨。 
极目望去,只十来个大汉散纸,零星哭声,冢丘已成。 
他大急,未曾细想便扑了上去。 
“来者何人?” 
“辣辣!”李庆风运功于掌,重击之下,坟土四扬。 
只斤门众皆大惊,轰然冲上。 
李庆风头也不回,“滚开!!!”一把抛出“江山浓绿”,片片茶叶如细针,四周哀号。 
他一直耙土,心急如焚,落叶西风,歌哭无端。 
那种惶恐与无奈,直如同亲见一朵红花在眼前腐败枯萎,落拢不肯住,呼唤不回头。 
突然,他警觉,向右疾闪。 
剑光森寒。 
有人冷冷道:“既然是奔丧客,我只斤门自当感激你的盛情厚意,只不过,二爷身骨已入土,何必定要相见。” 
李庆风回头,持剑立于他面前的是一个脸色阴沉的少年,他半转身,剑光反射里,眯目瞪住李庆风,勉强抱拳,“只斤门云山副堂叶小纨,请指教,赐下尊名。” 
李庆风浊气上涌,他难道能抱拳回他们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家封二同我的辣辣移魂,一个已占女身为所欲为,一个却遭灭顶,所以才来此处挖坟刨尸……” 
他难道还能同他们说:“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前日里杀了你们的二少爷……而已……” 
他张口欲言,却顿足咬牙,汗湿重衫。 
“封土!”叶小纨竖眉,沉声吩咐。 
李庆风大急拂袖,最先的两个只斤门徒惨叫飞出。 
众人一拥而上,持器如御虎豹,对峙已成,无以回避。 
叶小纨大怒:“无论二爷与你有何瓜葛仇隙,如今人已随风万事休,你若再相逼,休怪只斤门无义。” 
麻衣大汉四散围成半圆,团团圈住李庆风,丧礼已毕,坟上封土却开,季辣辣也许就困在其下,于窒息黑暗间挣扎。 
李庆风喘息,从扇柄中拔出短刀,扔弃残纸,缓缓放低重心,他没有多少时间同别人火并血拼,不论怎样,速战速决! 
“辣辣,求你再稍稍等我一等!”叹口气,刀尖偏势,由守入攻,些许麻木,些许疲劳,愈发忧郁,他下意识微笑,观音顿化成厉鬼,身形乍动,野马奔槽,挟势重击,全身破绽尽露下,短刃显出红光,掌插人迎,左脚向右外测走偏门,右臂自下朝上,正拳勾指成弧形。 
叶小纨大惊,美女梳妆护住面门,向后疾纵。 
长袍嘶响,刀光与剑光若即若离,四周惨叫不迭,有什么人的鲜血溅起什么人的性命。 
李庆风汗湿重衫,弯腰疾纵,最后一把江山浓绿撒出,冲开条缝隙,进墓十步。 
当是时,朔风逆扬,有修罗临世,佛是烦恼,烦恼是佛,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遇魔斩魔,遇佛斩佛,为着无奈的理由而杀人盈野。 
叶小纨大喊:“通知门主!”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应声绽放。 
…… …… 
李庆风跪在地上,抱住掘出的一个石罐,罐中灰粉点点,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战团中央横着座塌毁的石碑,上面手书的字体如剑诀一般,笔画料峭。 
封门吾弟关棋之墓。 
…… …… 
…… …… 
封府。 
李庆风方才离去之处。 
两个小童仍面面相觑,他们呆在原地,余惊未歇。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康……康……康师弟……”一个道,指住他裤裆处,“水……” 
另一个乍然回魂,“妈呀”捂住了脸,“鬼……” 
于是高的隙隙嗦嗦扶住了矮的,一同踉跄走了一阵。 
“康……康师弟!” 
“干……干什么……螺师兄。” 
大螺嘶流吸上老长一条鼻水,“有点臭……” 
两人重又拐入暗处。 
大螺对小康说:“你脱下来,对着风吹吹,许就不臭了。” 
“好!”麻衣小康便开始解裤带,解着解着,却只觉得脖颈间一阵阴风吹拂而过,好像什么人的呼吸。 
猛抬头,白乎乎一张面皮横在眼前。 
李从云眉开眼笑,“打扰了,小弟。”随即出手如电。 
两个可怜的小孩异口同声那个“鬼”字还未有出口,正梗在喉咙中部上下不得生生顿住,便如泥马木鸡一边一个,高左矮右。 
哗啦啦啦…… 
谁的裤子落地。 
谁的恐惧扬起。 
平地升出股尿腥。 
李从云掉头,又是佩服,又是稀奇:“原来你们家大小都是断袖,好威风!” 
后面立刻有女子轻咳,恨恨道:“少说废话,快问他们!” 
“好!好!好!姑奶奶!”李从云乖乖转回来,“别怕,小弟,我们奔丧来的,你们谁瞧见我家庆风了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眯起眼,微倾身,耳边劲风鼓胀,一双小巧的绣鞋堪堪停在一寸之外。 
“喂!”他有些不满,“这只可是我弟妹的脚,弄坏了你得照原样赔!” 
“季辣辣”咬牙切齿,“滚开!”纵身跃出了阴影。 
大螺小康只见眼前有女子艳丽如红花,眉上若冬出柳,三分病弱,却十二万分的剽悍,如厉鬼一般,更是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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