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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单衣一褪,他洁晰的背也叫翰凛一览无遗。正因为如此,他那小小的背上几痕淡疤也不难数出,交叉着
新的艳红外伤,有些让人怵目惊心。
「唉。」 赵湳轻轻一叹,煞是心疼。「来,老夫给你擦上药。」 说着,他挽起长袖,取出药轻柔地抹在伤处
。
赵湳相当仔细地没有遗漏任何一个伤痕,有些还破了皮渗了些血,他特地包扎起来,因此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的时间才处理妥当。
在这期间,翰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低垂着头的小家伙,唇边依旧挂着淡淡笑意。
「外伤就这么着吧。」大功告成后,赵湳笑了笑,起身为他斟杯水,还拿出一颗药丸。「今晚你也许会睡得不
太舒坦,这个让你安心宁神。」慈爱地看着他吞下药,赵湳轻摸他的头,「好好睡一觉,明儿个老夫再来看你
。」语毕便站起身。
这时,一直相当安静的小家伙突然有了动作,他轻轻扯住了赵湳的衣袖,抬眼望着他,微张着唇,似乎是想要
说些什么。
但声音仿佛哽在喉头,半晌仍是未有只字词组,他像是有些无奈而颓然地松下手。
见状,赵湳倾身执起他的手柔柔拍着。「你不能说话是吗?」 他道,还是微笑,口吻仿佛这小娃儿只是不会结
花绳似的。
他低下头,单薄得像张纸的肩膀似乎带点颤抖,但,半晌之后,他微微拧了一下眉,动动在赵湳掌心里的手,
淡淡划着。
等他勾勒了几下,赵湳才发现小娃儿是在写字,而且,还是一个「谢」字。
他轻轻笑开。「甭客气了,这是老夫的职责。乖孩子,今晚你好生歇息着吧。」 说完,他转身,「老夫先行告
退了。」
翰凛点了个头,客气地笑了笑。「您老慢走。」他侧首看了简申采一眼,「其余的交给你。」若赵湳还有什么
要吩咐的,就让简申采看着办了。
「是的,王爷。」简申采有礼地轻揖,领着赵湳离开。
然而他那一声王爷却让坐在床榻上的他轻轻一震,直直地望向从刚才就以一种深不可测的眸光盯着自己的男人
。
──他……才这么一昏,竟然教个这辈子从没见过面的尊贵王爷给救了醒?
两人的视线首度相对。
翰凛的唇际缓缓漫开一线笑纹。「你识得我?」
闻言,小家伙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很浅很浅地摇头,像是怕做错事。
翰凛走近,「我是第九皇子,翰凛。」 他简要地道,说完还笑了一笑,其间涵意教人费解。
仿佛这个身份就如同市集里卖菜老李的第九个孩子似的。
***
九王爷翰凛,传言虽然天赋异禀,不过却是游手好闲,打小就对朝野政事毫无兴致,倒是常常出现在京师之中
,成为平民百姓闲嗑牙的最佳题材。
这第九皇子在市井之间有着诸多评价,有人说他是转世菩萨,善心大士;也有人说他人面兽心,活脱是个衣冠
禽兽。
没错,这两种说法都对。
只要他开心,散钱财,开粮仓,修桥铺路,救济赈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看起来像是很热血,很人溺己
溺,人饥己饥的事情他都做过。
哪天他一个没睡好,情绪差,在朝廷之中大掀风浪,让大伙儿倒个三年楣,撤人官职,毁人宅屋,收人妻妾等
等为人诟病的丑事,他也是沾过边。
甚至是故意到外头吃东西不付钱,兴头一起就来个打架滋事这种无赖至极小奸小恶的行径,听说他也在年少的
时候玩得很起劲儿。
所以说,九王爷的传闻在京城里多到可以编一部史,包括了记载详尽年表的正史,绮丽暧昧的风流史,豪情万
千的英雄史,令人唾骂鄙弃的为恶史,甚至是些穿凿附会的番外野史也是应有尽有。
随你爱听哪种,就一定能听个尽兴。
九王爷乃是皇帝早时宠溺至极的爱姬瑶妃所生,奈何红颜薄命,在产下唯一子嗣后一年便香消玉殒,皇帝因爱
屋及乌,便也十分呵疼这没了娘的小王爷。
加上他生来聪颖,灵动过人,使得皇帝对他更是放纵疼爱。
这九王爷的脾气也称得上京城一绝,自小就没人能摸清底细。
他一笑,不代表他心情好,说不准下半刻就立刻有人脑袋搬家,顺带诛连九族。
他拧眉,也不见得是情绪坏,搞不好等会儿就差人办事,这一吩咐,就是造福市井百姓。
除了从没见过他真正畅怀大笑或是失控地勃然震怒外,他俊朗脸庞上的表情所传达的意义,从来没有人能捏清
。
他时而温文有礼,时而邪佞狂蛰;有时柔情和煦,有时却阴沉淡漠。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伺候九王爷,也如同看天脸色。
他要晴朗无云,大家相安无事,甚至是天降富贵,推都推不掉;可他要没事来个刮风下雨,那是每个人都要遭
殃,要是不小心被雷劈个正着,那小命恐怕是保也保不了。
很多人受过他的惠,但也有不少人则吃过他的亏。
但话说回来,不管外头对他评价如何众说纷纭,倒是有一项非常一致。
这翰凛王爷听说可是尽得其母遗传,少时俊美无畴,年长了却愈见英姿飒飒,据说可是掳获众多女子芳心暗许
,传闻还有宫中嫔妃为他争风吃醋。
先不论此,光是城里第一歌坊非艳楼中的红牌名伎柳绫独独肯许他走访香闺,春夜几度,其魅力便可见一斑。
然,现在那个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九王爷,正噙着一抹浅浅笑意站在榻边,大剌剌地打量了他几眼,然
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他满意地看着他微微瞠大了眼。
然后不作声地仔细瞧了瞧,突然,伸手拨开了他有些参差不齐的浏海,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那白净额头上的长
疤。
疤痕不很淡,而且形状也不规则,不似刀剑留下的伤口,方才天色暗,也没多加注意,现下一看,还真是觉得
有些可惜了他的脸蛋。
纵使再清绝灵秀,一个破相的哑子,是不能为名满天下的非艳楼带来多少利益。在那等同深宫的纷乱浮靡之处
,小家伙的确没有太多与人斗争的本钱。
他可以明白为何他只会是个任人使唤的下人了。
小家伙像是怔了一会儿,回神后反应挺大,几乎像是要伸手打掉他的手似地躲开。
翰凛只是轻轻一哼,沉敛的嗓音悠悠自他喉头荡出。
「……你的名字?」
第二章
小家伙听了,半晌都呆呆地望着他看,然后垂下头,像是在挣扎些什么,才伸出细瘦的手,用食指在被褥上缓
缓地画着。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根本没什么力气,修长的指节竟畏颤着。
翰凛眯了眯眼,随即抓着他骨瘦如柴的手腕,让他骇了一跳,整个身子几乎都弹了一下。
望入那恐惧的目光,他不自觉地一笑。但却绝对不是温柔的那种。「你写那儿我看不明。」他坐到他身侧,把
他的手拉了过来。「写这儿。」
高大的身影靠近顿时让他有朝里头逃的冲动,但他的手让这男人逮得牢牢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偷偷往上瞄了一眼,和男人黑亮的眸子对个正着后,又赶紧收了回来。
看着自己的右手被迫固定在男人手上,他只好在翰凛摊开的掌心,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软凉的指腹在他的掌心中缓慢滑动,每每拂过凹陷的痕纹时,居然,有种像是调情般的暧昧情思,无意之中,
更是撩人心神,荡漾起波。
在小家伙专心地写字时,翰凛的唇边,勾起一丝邪气。
「晚……灯……」好奇特的名儿。他看向抬起头的他,「你念过书?」
瞧他方才勾勒的笔触力道,不难想象若是捻笔写来会是怎般清凛字迹,熟稔的笔顺也能看出他应该不只单单识
得几个大字。
仰着小脸的他,望着他俊美的脸庞,犹疑地轻轻点头。
翰凛又是一笑,这一次,晚灯不懂为何他笑得如此温煦,和方才的第一印象判若两人。
「你很怕我?」
他没错过晚灯从未卸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