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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一阵白的。
那清秀年轻汉子望着任先生,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任先生道:“我是跟这位姑娘一趟车来的,就住在隔壁。”
那清秀年轻汉子“哦”地一声,一咧嘴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你是她的老相好,其实老相好又怎么样,干她这一行的,有钱的就能玩儿……”
任先生道:“有钱你换个地儿,另找别人去吧!她现在是我姓任的人。”
清秀年轻汉子笑了,笑得好邪:“她是你的人,抬举你,叫你一声朋友,爷们儿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少在爷们儿面前来这一套,你那双认字儿的眼不认得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打听爷儿们是什么人,管闲事管到爷儿们的头上来了,要不是我现在正在兴头儿上就有你好瞧的……”
抬手往外一扬,道:“自己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别等爷儿们把你扔出去。”
这就不对了,过的桥比人走的路都多,应该看得出任先生是怎么样个人。
任先生忽笑了笑道:“我正想说这句话,不想却让你抢了先。”
清秀年轻汉子一怔,旋即斜着眼瞅着任先生笑道:“好啊!瞧不出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行了,今儿个爷儿们,就暂时搁下兴头儿,陪你玩玩儿,看看咱们是谁留在屋里,谁出去,小三儿,请请这位朋友。”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举步逼向任先生。
“你们别……”燕姑娘惊叫了一声,抢步到任先生跟前,惊急地道:“任先生,你别管了,快走吧!他们都是……”
任先生含笑说道:“谢谢燕姑娘,我不要紧。”
说话间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已到跟前,冷冷一笑道:“看看你要紧不要紧。”
抬手一抖,五指拂向任先生左乳。这是一式“拂穴手”,不鞍。
任先生伸手把燕姑娘拉到一旁,道:“燕姑娘往一旁站站,别让血溅一身。”
他左手把燕姑娘拉到一边,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落在了那年轻汉子的手腕上,他往后一扯,年轻汉子“哎哟!”一声冲了出去,一下到了院子里,摔了个狗吃屎。
任先生望着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谁出去了?”
燕姑娘一旁瞪大了美目,一只玉手掩在檀口上。
清秀年轻汉子一双眼瞪得天大,旋即他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我可真看走了眼了,朋友,你是那条线儿上的。”
任先生微一摇头道:“用不着谈这个,只问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怎么?既敢管爷儿们的闲事,连个万儿也不敢报一声么?”
任先生道:“可以这么说,我有管闲事的胆,却没有报万儿的勇气,若之奈何!”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一番腕,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已持在手中。
任先生双眉一扬,道:“怎么?要动家伙了,这儿可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我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跨步挺腕,解腕尖刀电一般地冲任先生左肋递到。
任先生没动,容得刀锋近身,突然往左一撤身,左手五指已落在了清秀年轻汉子持刀右腕上,五指微一用力,那清秀年轻汉子一只右腕骨跟要裂一样,疼得他“哎呀”一声,不由松了解腕尖刀。
任先生右手一伸,接住那把解腕尖刀,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这一带敢说这种大话的人还不多,你给我报个来处。”
那清秀年轻汉子龇牙咧嘴地道:“爷儿们……”
任先生“嗯!”了一声。
那清秀年轻汉子忙改口说道:“我们俩是‘红帮’里的弟兄。”
任先生微微一怔,道:“‘红帮’张家口分支。”
那清秀年轻汉子微一点头道:“不错!”
任先生摇摇头道:“‘红帮’里怎么有你两个这种人,据我所知,‘红帮’的帮规相当森严。”
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花钱找乐子,这种事帮规不禁。”
任先生沉吟了一阵松了手,道:“既然是有头儿有主儿的就好办,你请吧!我自会找你们的龙头大爷说话去。”
那清秀年轻汉子狠狠瞪了任先生一眼,阴冷一笑道:“就怕你不去。”迈步要走。
任先生伸手一拦道:“你贵姓?”
那清秀年轻汉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冷然说道:“姓董。”
任先生收回了手,姓董的年轻汉子迈步走了出去。
任先生望着姓董的年轻汉子跟他同伴出了院子,回过头来道:“这‘张家口’是个来往众多的大地方,人头儿杂得很,姑娘还是关上门歇息吧!”
燕姑娘上前一步道:“任先生,我没想到您竟是位……”
任先生笑笑说道:“姑娘别把我看得过高,不过是读书之余学了几天剑而已,我不能眼见姑娘受人欺负,一急之下也就大胆豁出去了,要真碰上高手,别说摔出去的准是我,恐怕连我这条命也保不住,现在想想我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僳呢!姑娘歇着吧!”
他把那解腕尖刀往衣袖里一藏,迳自迈步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燕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可是她脸上却浮现起一种异样神色。
她是个聪明人,任先生三番两次救她危难,她还能不知道任先生是位深藏不露的奇人?
可是她绝没想到一直没远离她左右,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的任先生,是名震天下的“大漠龙”傅天豪。她只知道在整个车队里来说人任先生是个好人,从来没有看轻过她,从来没有嫌过她,车队里那么多人,她只觉得跟任先生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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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日头偏了西,西半片天一片血红,马市的热闹渐渐歇下来了。
快上灯的时候了,热闹还能不歇歇?
马市的热闹是渐渐歇了,另外有些地儿,另外有些行业却是刚开始热闹。
那是那些小胡同里的有个小窄门儿,那些小窄门儿里,进进出出的全是男人。
这当儿任先生也出来了,换了件衣裳,淡青色的府绸长衫,手里还拿把折扇,看上去益显洒脱飘逸。
任先生可没往小胡同里那些小窄门儿里跑,那不是任先生去的地儿。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好风流,任先生算得上是位“名士”,这个名士即或偶而风流,落迹风尘,那也只有出自风尘,不染尘埃的侠女才能配得上他。
任先生进了一家茶馆儿。茶馆儿是个消闲去处,尽管品流极杂,什么人都有,可算得是个正经地方。
这家茶馆儿离马市没多远,不过四五十丈距离,根本可以说就挨着马市。
这家茶馆儿不算脏,也不能说它干净,挨着马市各色人物消闭聚会的地方,还能干净到那儿去,光那股子马尿马粪味儿就让人掩鼻,再加上那满地的西瓜,瓜子皮儿,瓜果核儿,偶而还可看见一两口黄鼻涕也似的浓痰,够瞧的。
任先生拣了一副靠墙的座头儿,这种地方挨着里头倒显得清静点儿。
茶馆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任先生之后又进来几个人,紧跟在任先生身后进茶馆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略嫌胖了点儿,挺白净,穿一身黑绸裤褂,袖口卷着,领口敞着,手里提着个罩了布罩的鸟笼子,派头儿十足。
他隔任先生两副座头坐下,鸟笼子刚往桌上一放,过来个年轻伙计,擦着汗,一哈腰,陪笑说道:“七爷,好些日子没见您了,今儿个是什么风……”
白净汉子一抬手,道:“别什么风了,我们弟兄们快喝西北风了。”
伙计一怔,旋即笑道:“七爷您开玩笑……”
“开玩笑?”白净汉子道:“往日我嘻嘻哈哈的,今儿个可没那心情,三太爷身边儿的二爷跟三爷,在‘张家口’这块地面上让人整了,你说,今后我们弟兄能不喝西北风么?”
伙计两眼一睁,道:“七爷,您……您别开玩笑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张家口’这块地面上……”
白净汉子有意无意扫了任先生一眼,哼地一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世上不乏那胆大的,不乏那不开眼的,也不乏那嫌五谷杂粮难咽,活得不耐烦的。”
伙计是机灵人儿,一点就透,瞟了任先生一眼,脸色为之一变,“哦”,“哦”两声道:
“七爷,您今儿个要不要换换口味……”
白净汉子一摆手,道:“心里有团火,烧得喉咙直冒烟,还是照老规矩吧!”
伙计答应一声,一哈腰要走。任先生突然开了口:“伙计,我枯坐了半天了怎么连个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