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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女儿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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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鞭本不是她趁手兵器,也根本不算兵器,登时寸寸断裂于地。艾可面色一变,身子一退,伸手已按在腰间,双眼直冷冷地盯向韩锷。韩锷 却已一身凛冽地站在乌镇海身前。他的语速极缓,只听他静静道:“我韩某一天没死,还不容帐下将士由人残害。”

  艾可盯着他的眼不知怎么已聚锐如针,直似恨不能把他千扎万刺一般。猛地,她就一按腰上,人就已扑上。她腰中却玉带缠腰,抽出的好一把软刀。只听 空中铮铮叮叮,一连串声音暴起,众人已看不清他二人身形,只一呼吸间,就听得他二人似已交击了数十下刀剑。艾可重新落地后,低头看刀,忽压在嗓子里恨声 道:“你……你敢伤我宝刀!”

  她的刀上确实崩出了十余个米粒大的缺口。韩锷说不出的憎厌她,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她一声不吭。艾可忽抬脸一笑:“你别以为你当什么韩帅了就没有人 知道你到底出身是个什么东西!嘿嘿,这宅子即是你的,咱们可是邻居了,以后尽有机会面见。你我的交情,那可是不死不散了。”说着,她转身就走。她退得也 快,怡王府的人在后面跟都跟她不及。她一闪就到了巷子口,却回身道:“代我问你父亲大人的安!”

  她口中“大人”两字咬得极重,有如讥刺一般。余小计心头一怒。世上的女人,这家伙却比杜方柠还要招他厌。只听他尖声在后面反刺道:“二姑娘,代我问你那个姘头吕三才的安。”

  韩锷直看到他们远去了才回过身。他静静地望了乌镇海一眼:“你们怎么来了?”乌镇海抱拳施个军礼,禀道:“韩帅,你才走几天,朝中就有旨下来,要你回长安陛见。高将军怕你不知道这个讯儿,就叫我带了三百龙城卫赶了前来。”

  韩锷一愣,却不知皇上为何突然会召自己陛见?他看了看身边的这个长安城,只听乌镇海道:“我们把韩帅的斑骓也带了来,现在就在城外。”

  韩锷这次回长安为不惊动人,却没骑他钟爱的骓儿。韩锷默然不语——召自己回长安必非无因,尢其当此局势。他忽感到,这看来规规整整的长安城中已隐 有说不出的险恶。他一时还不清楚这感觉何由而来,但已能清醒的感觉到,一张针对他而设的网,已层层紧密地向他身上缠了来。但他抬眼就看到乌镇海等十二个 人。这十二人都是技击好手,跟他也说得上相交默契,忠心不二。他们都经过韩锷一手调教,对他也极为敬服。这十二人,在连城骑中,允称精锐,看来高勇已 看出自己所遇的困难,所以才会派了他们前来。乌镇海他们自己给自己起过个名号,叫做“连城胆”。

  那天上午,韩锷与乌镇海就有许多事要谈。余小计却自拉了连玉去一边。及至下午,忽有中使宣召而至,要韩锷三日后陛见。特发恩诣,许禁中乘马,佩剑上朝,以为褒奖。韩锷领了旨,心中却忽忽一失:自己与东宫与仆射堂这一见不知会是何等神色,而皇上,却又到底所为何来?


  第四章 紫阁峰头占白云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巷,依旧不改的是往日的荒凉。这里的名字叫做皮儿巷,也就是韩锷从小的家了。入夜时分,这里已相当安静,因为这里住的大多是穷苦人家,晚上点不起灯,更要早睡,以应备明天繁重的生活。

  韩锷跨越了大半个城池,于入夜时分悄悄地潜转回了他当日的家。已有多年没有回来了,一切都没有变,只有妈妈去后在这小屋中蔓生出来的霉味更深了 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他定了定神,想起就要见到的父亲——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自己的生父吧。现在,他老了,好多事他该已不用再记恨他。也许,他 是到了该把他接回身边的时候了。不说能让他多风光,不说能让他过上什么好日子,也不说什么孝敬不孝敬。这一份晚年的平安,自己还是该给他的吧?

  但房内无人——因为‘连城胆’已至,韩锷对小计的安全多少放下些心来。知道有十二“胆卫”在侧,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想对小计不利的话,也不是 那么容易的——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张小床,先是坐在了上面,过了一会儿不由躺下。日子就是那么一天一天地流过去了。大多时候,他不愿回首,也不敢回首。只怕 一回首细看,他就会沉浸入往日的怨恨中,无能自拨,再也没有前行的勇气。今天他能回来,是不是说明他比当日已要勇敢上许多了呢?

  这一刻,他不想回那大宅子,不想再去见那些人,他只想睡去。这些年,他一个人也拚得太累了。睡意横糊中,他忽伸手向枕下掏去,可触手处却空空的,然后,一种纠心的感觉就在他的心头那么惶惑地升起来:妈妈……妈妈给他做的那个“丝大头”怎么不见了?

  “丝大头”其实是用绢丝缠在木头上做成的一个小老虎,也是韩锷小时唯一的玩具了。他妈妈手巧,用料虽不顶好,做的却极好看。那个小老虎是韩锷小时 的最爱了。韩锷的眼角有泪流下,接着醒过来,才想起:那个“丝大头”后来被一个父亲当差的主人家孩子看上了,父亲便不管不顾地夺了去送给那个孩子了。—— 明知这些都该是可以抛却的往事了,可韩锷心里还是不由轻轻一扯。他在心底自己都在嘲笑自己:多大了,还掂记那个。他用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感情的眼神看向对面 父亲的床,忽见那床上,夜的暗光中,似有一样极为熟悉的事物。他站起来走过去,却见一个好鄙旧的“丝大头”正在父亲的枕畔。怎么,那孩子玩厌了?把他丢了 后,父亲又把他拣回来了吗?只是那时,他虽拣回了“丝大头”,却已把自己丢在长安城外的乱葬岗了吧?韩锷伸手轻轻拿起那“丝大头”,只觉一种心酸的牵扯弥 漫起来。人啊,人啊,谁能说谁就真的绝情?谁又能说谁又如何真的多情呢?他把那小玩物抱在怀里,眯上眼,一时睡着了。

  睡梦中,韩锷隐隐闻得一点温香。那香好密好沉,少年时常做的那个梦似乎又回来了。梦中,总是有一双温热的带着点汗水的手轻轻地抚摸向自己,那是韩 锷十四、五岁时回到这皮儿巷遵师命来看父亲时常做的一个梦。那手是带汗的,怯缩的,同时又暴燥的。梦中的韩锷记得,那双手总是会松下自己的汗巾,剥开他的 小衣……可梦醒之后,他却总是衣履完全,只是屋中会有一个他这样贫寒之家绝不该有的富贵人家才用的梦甜香的气息。怎么,那个少年的梦又来了吗?那个梦在那 时总让他感到一点害怕、一点忿怒,同时还有一点羞涩。

  梦中的他感到自己的汗巾又被松脱开来,然后,觉得小衣似乎又要被褪下了,因为本能的反应,他感到一点硬在自己腰下腾起。然后,他似感到了那“手”的轻轻的抚触,还有那人低低的呻吟:“还是那么硬,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硬的。”

  不——这不是梦。现在的韩锷已不再是当年的韩锷,随便一支梦甜香已不可能象当年一样打发得他昏睡了。他一睁眼,身子一腾而起,果然发现,自己的腰上系带已松,榻边、真的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她见韩锷一醒,就身子一腾,疾向窗外跃去。韩锷却不自由的脱口叫道:“二姑娘!”那人身影一滞。韩锷这一叫出于本能,叫过后自己还 觉得荒唐,可这时定睛一看,那个人——居然果然就是二姑娘!也就是“二哥哥”艾可。只是,这多年以来,韩锷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没有穿男装。

  艾可跃到窗前的身影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身,露出了她的脸。全无妆饰,却也卸去了她脸上一向惯有的乖张尊荣的气息,只似一个平常女孩儿。做为女孩 儿,仔细地看的话,她还是有她的一点的好看的。只听她低低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这儿来的,我没猜错吧?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发誓说,如果有 一天你发现,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哪怕我是王府的千金,你只是一个掏粪的小孩儿。”

  韩锷仓惶下一把束好带,掩紧外衣。他怔怔地坐着,怔怔地望着那个艾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艾可却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那还是韩锷自从十三四岁识得 她来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缘自本能的羞涩。只听艾可道:“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从第一次我偷偷溜到这个小巷里见到你后就喜欢上了你。你跟我见过的其它的 男孩子都是不一样的。你,那么骄傲,那么刚强。我比你大一点,好早好早,我就懂得人事了。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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