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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份绮思也好——人生不正因为这一份暇思而添加了分美丽?
笼里的于婕却忽自喃喃道:“该来了吧?”
说着,她一扬头,头上的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她顺手用五指轻轻把发捋向脑后。这不自觉的一个动作却忽让韩锷身子一硬。于婕正抬起眼来,望到韩锷那羞窘的眼神,虽隔了面幕,这双眼儿她却认得,她面上就漾开了一抹浅笑。好在韩锷面上有面幕遮着,倒显不出他自己早已羞得红透的脸。
残烛光下,只见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于婕轻声笑道:“我已抬了无数次头了,每次都在想着,你该来了吧。这次,总算还没有空抬。”
可能因为受了折磨,她的声音里哑哑的有一分滞涩,那涩味更在这污浊的牢笼里给她添出了分别样的魅惑。
韩锷的声音也多了一分紧,干涩道:“于姑娘,你没受苦吧?”
于婕轻轻摇头,“没有。”
然后,她望着韩锷那面幕唇角部位被他哈气微微弄湿的一块,轻轻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好渴啊!我只想喝水。”一指身边的一个油腻大碗,口中做恶道:“他们只肯给我端来这个。这也叫……水?”
韩锷望向那碗口一眼,只见那碗上厚腻重重,心中也不由一恶——不知那碗被多少臭口黄牙熏过,怕是两三年从未洗过,难怪她……。只听于婕轻轻道:“你今晚不是来救我的吧?”
“——太白一脉,据传当年和皇室朝廷一向颇有渊源,彼此不犯。你不说,我也知道。韩兄,你不必抱愧,你肯来就说明你已在尽心了。”
韩锷心中正自生愧。他低声道:“我已答应古超卓,代他一查此案幕后。如若查清,他答应,会烦‘洛阳王’出面,给你一个还魂之机。”
他在面幕里舔舔唇,正在想着余下的话该怎么说,却见于婕的眼神正有些痴痴地望着自己,把他余下的话都封住了。
那于婕眼也不眨,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半天,把韩锷都盯得都有些心里发毛了,窘迫道:“于姑娘,你有事……?”
底下于婕却轻轻一舔嘴唇:“没事。只是你穿夜行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韩锷怕就怕她开口无忌这一点,每得她称赞,心中虽不免窈喜,但窘迫中,负疚感就莫名地增了一分似的——似乎让她觉得‘好看’也是自己的一重罪过。那于婕忽一仰头,喉里因干渴而显得异样低哑地道:“虽说你实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才来助我的,但不管怎么说——不细想的话,你也算为我而来的,我也就足以心安了。”
韩锷一愣,总觉得于婕以前似乎见过自己一般,低声问道:“于姑娘,你以前见过我?”
于婕舔了舔唇,笑道:“不错,我见过你,只是你从没见过我。”
她忽然声音里隐有怒意,看来这牢狱之灾给她这本一向颇不凡俗的女孩儿也添了些焦燥,只听她愤愤然道:“我要是没有见过你多好!我情愿孤孤单单,没有人来相救,也没有什么人来相助!”
韩锷心头一滞,看着她浅嗔微怒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伸手下去一拂她那孤瘦溜滑的万难触到的肩膀。这时外面忽隐有声息,韩锷一惊,他极为机敏,轻轻道:“于姑娘,有人来了,想来是不愿你这案子拖延太久的人。你放心,有我韩某在,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手。”
他话声一落,人已勾腰一缩,仗着腰肌之力,倒仰而起,双足勾梁,如一只飞翔乳燕,轻挺挺地在梁间横悬起来。于婕仰头又看了他一眼,才回头去望向笼外。只一瞬,外面果已轻手轻脚跃进五个人影来。他们全是寻灯影而来,一人已见到于婕,轻声道:“妈的,早知如此容易,岂用我哥五个一齐出手?”说着,那人已立在笼前,手向怀里一掏,在木栅间隙中就扬臂待射。却见他身后一人道:“别,老五,托咱们做活儿的人说了,要做得粗暴些,留下些暴劫迹象才好。”说着,那人已一凝气,一扬掌,一手就向那木柱劈去。韩锷只见那五人俱是夜行装扮,那出掌的人一扬手,臂上衣服太紧,就见衣下暴起了一条条粗筋的纹路。
只听得木裂声一响,那人掌上功夫当真了得,小腿粗的木栅几下竟已为他当场劈断。那人似不太怕惊动旁人,再度出掌,只听木栅连声而断,已露出可进一人的空隙,那人一回头道:“我先斩了这娘儿,你们拿那灯准备放点火。即叫咱们乱来一些,索性就乱出点兴头来。”
说着,他已一跃而进,抬掌就向于婕脑门劈去。
梁上韩锷双腿一松,口里大喝了一声:“有人劫狱”,人已如重石之坠,整个人直向那人砸去。那人心头一惊,忙一缩步。韩锷见对方人多,势必要先伤两个了。他左手电闪而出,已适时一捏,只听那人锁骨‘咯巴’一声,已应声而裂。那人也当真硬挺,痛呼一声:“还有人在。点子扎手!”
说着一翻手,已抽出背后之刀。韩锷手下不停,一连几招,已把那人迫出笼外。他势起突兀,那五人全没料到,仓促间已被他迫得连连后退。这一退,就已一步步退向牢门之外。外面已有人惊动,虚张声势地大叫起来。那五人中已负伤的头儿一咬牙,知道不好再呆下去,低声恨道:“风紧,扯乎!”
说着,他抢先而退,一退就已退上牢墙。余下四人跟他而退,韩锷却紧追而上。他们一追一逃,直向洛阳城北奔逸而去。
那五人在洛阳北城墙上却早已布好了悬索,到得城下,只见他们身形一腾,攀索而上。韩锷要查他们来历,所以并不急着追上,只在后面跟着。
又一刻,他们一逃一追,已奔出城外。洛阳城北数里之地就是北氓山。俗话说:“生在苏杭,死在北氓”,北氓山原是富室大户们的埋骨佳所。那五人眼看到了北氓山脚,似是心中大定。忽一停身,一个个就站住了脚。
韩锷已追到他们身前,当下也收脚停住。只听那五人为首者低喝道:“朋友,你是何方神圣?要干涉我们兄弟今晚的事!”
韩锷凝定地没有说话。
只听那人又道:“朋友,这可是一趟混水,劝你早退,否则于你不利。”
韩锷拂了拂背后露出肩头的剑柄,冷然道:“我只是外乡人。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今晚你们到底是受谁之托来办此事?我知你们也与此事无关,我也不想探查你们来历。你们只要告知我托付之人,咱们就此两散,各走各的路,如何?”
他声音低沉,但沉稳间自有一份威吓之意在内。那五人先愣了愣,忽又同时扬声大笑起来。为首之人似已看出韩锷不是好相与,忽一拍掌,低声道:“布阵!”
他此言一出,就见余下四人身形一退,此地已为北氓山脚,四周俱是墓地。他们一退就已乱杂入坟间碑畔。
韩锷一挑眉:北氓鬼?
——‘城头之枭呼呜呜,北氓之鬼好夜出!’难道他们竟是以杀手组织名噪两都的北氓之鬼?
这事看来水深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请得动北氓鬼这样有来头的杀手的。
韩锷眉头一皱,锉然一声,已拨出背负之剑。那为首之人见他拨剑手式已经一愕。韩锷挺剑一刺,那人一躲,可韩锷之剑招起“石栖废垒”,转眼之间已压至那人颏下锁骨之处,近不及寸。只听他低声道:“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来历,可也不会就这么放你们走。把托你们办事之人名字告诉我,咱们两利。”
那人神情大骇,身形暴退,可他退到哪,韩锷手中的剑就跟到哪儿,始终不离他咽喉前寸许之地。
那人惊叫一声,面容惨变,低呼道:“哥们儿,今晚咱们碰着了高手了!”
余下四人一时也来不及救助,忽然齐齐口中低吟,只见一蓬青烟就似在这坟间碑侧弥漫而起。韩锷知‘北氓鬼’之人手中颇多诡道,手下加力,并不轻取那人性命,只一意逼迫,口鼻间却已闭住呼吸。旁边忽有一人身形暴起,手中一洒,韩锷知道等他一松手,必有大片暗器飞袭而至,那时不免麻烦。手中剑意一振,剑锋仍直指那为首之人,剑锷却侧起横击,已逼落那背后之人。那背后之人无暇放出暗器,倒吸一口冷气而退。却又有一人在韩锷身后潜行而至,双爪疾抓,直扣向韩锷后心。韩锷手中剑把一顿,极快地一下后撞,这一下后撞已击退了他,那为他剑锋所逼的人才待逃走,但韩锷剑势一振,剑锋已重又逼在为首那人喉畔。
这时只见身后又有人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