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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立时叫好,举脚赞成。
于是,我们详细讨论了细节问题,首先肯定,师父一直在痴痴地思念的,一定是一
位女性,于是决定了在竹上画一个美人首。
时间也定下了,我每日午夜去学武,大多数是我到了才叫醒师父,所以定在晚上十
一时过后。吴同学拍心口:“半小时就够了,保证画出来的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然,我怎能称丹青妙手!”
一切计划妥当,想起平日不苟言笑,面罩寒霜,不住长嗟短叹,伤心人别有怀抱(
那堂叔说的)的师父,忽然见到竹子上出现了一个美人的情形,我不知道到时是不是忍
得住狂笑。
决定行事的那晚,放学之后吴同学就跟我回家,他拿着一叠纸,随意画着大宅中的
一切,几个长辈无意中看到,都啧啧称奇。
晚饭后我们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各抒抱负,我最记得他表示遗憾:“所有同学将来
会做甚么,都是未知数,只有我,肯定了是画家,再也没有变化,真乏味!”
我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你是天才!注定了你要当画家,有甚么不好!”
当时,自然想不到,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比谁都多!
临出发前,我毕竟有点害怕,偷了小半瓶酒来,和他一人一口喝完,壮壮胆子,然
后,就偷进了师父住的那个院落。
当晚月色很好,大宅各处,都是各种秋虫所发出的唧唧、啾啾的声响,更令环境清
冷。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那盆竹子。
竹子在月光之下,看来更是惨白,它是圆形的,所以竹身有两个并非凸起太多的平
面。
我们小心翼翼,来到了竹子之前,吴同学先伸手在面对我们的平面上,抚摸了一下
,低声道:“肥皂水!”
生长中的竹子,表面滑,不容易上色,如果先用肥皂水抹一遍,就容易落墨。肥皂
水是早带来的,我用丝瓜精,醮了肥皂水,才要去抹,忽然看到吴同学打量着这株奇特
的竹子,已转到另一面。只见他双眼怒突,眼珠子像是要跌出来,盯着竹子,张大了口
,喉间“格格”有声,神情如见鬼魅!
当时,我还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令人震骇,我只是看出,他想大声叫,只是还没有
叫出来而已!而如果给他大声一叫,必然叫醒师父,那可是大祸临头了!
所以,我一个箭步,掠向前去,以最快的动作,一伸手,已捂住了他的口,不许地
出声。我的手才一捂上去,他竟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掌缘,极痛,几乎令我也忍不住要大
叫起来。我也确然张大了口,可是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那令得我再也发
不出声音来!
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在竹子的另一边,那惨白色的竹身平面上,有一个绝色美人
的头像,几乎和真人一样大,那不仅是人像,简直似是活的,像是电影镜头。那是一个
年轻女人,神情略带愁苦,可是又有着一丝令人心醉的微笑,眉梢眼角的那种美意,即
使是少年人,看了也心醉。眼波流转,朱唇微敞,似欲言语。她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们都无法知道,因为脑中轰然作响,如同天崩地裂!
我们想在竹上画一个女人捉弄师父,可是竹子真是“鬼竹”,真的有那种神奇的作
用,会现出人像来,而且是活的人像!
我们盯着竹上的美女,不知多久,恰好在有一朵云遮蔽了月光时,竹上的人像,竟
也淡去,等到月光再现,竹上已甚么都没有了!
我拉着吴同学,向外就奔,奔到了一睹墙前,方大口喘气。吴同学面色煞白,十分
认真:“我画不出来,我再也画不出来!”
我同意他的话,出现在竹子上的人像,根本是活的,怎么也画不出来!
吴同学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臂:“那美人必然就是你师父日思夜想的人了,你……看
她像谁?”
画家对人像的观察,细致深入,自然有异于常人,我摇了摇头,反问:“像谁?”
吴同学十分认真地回答:“像我们班的女同学,祝香香,像她!”
我和祝香香,有异于普通同学,听了之后,心中一动,确然有几分像,只是祝香香
素淡,竹上的美女,却十分凄艳。
吴同学忽然又害怕了起来:“我们得窥天机,可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当下击掌为誓,共守秘密,我连对师父也没有说。直到后来,祝香香要我带她去见
师父,两人一照面,行为便如此奇特,师父接着,也不知所踪,我才联想到,祝香香、
竹子上的那美女,和师父三人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呢?
当然,我问过祝香香,经过情形,叫人失望、生气,那是另一段少年时的经历,她
有一句话,竟然说中了我的一生。
还有,师父飘然离去,甚么也没有带,只携走了那一盆“鬼竹”——至于他是不是
也见过竹身上的美人,那就不得而知了。等我年岁又增长了些时,我倒宁愿他没有见过
,可以肯定,见了之后,他会更增相思之苦!
因为,竹上的那个美女,太值得相思了。
(五)丈夫
冬日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还不足抵销严寒。所以我双手按在城墙上,还是冷得手指
发麻。
城墙可能建于百年或上千年之前,早已不完整,我们所在的这一段,上半截烂了一
半,只剩下十来公尺的一段,破缝中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草,早已枯黄。
是的,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我和祝香香。
我们用一个相当罕见的姿势站在城墙前。祝香香背紧贴着墙,身子也站得很直。而
我,就在她的对面,双手按在墙上,手臂伸直,身子也站得很直,双手所按之处,是在
她头部的两边,也就是说,她整个人,都在双臂之内,而我们鼻尖和鼻尖之间的距离,
不会超过二十公分。
和自己心里喜欢的异性,用这样的方法互相凝视,是十分赏心快乐的事,我不知道
她怎么想——想来她也感到快乐的,不然,她可以脱出我手臂的范围,也更不会不时抬
起眼来,用她那澄澈的眼睛望上我几秒钟,再垂下眼睑,睫毛颤动。
如果不是曾经两次被拒,这时,是亲吻她的好机会。这时,我只是思绪相当紊乱地
想:我吻过她,我真的吻过她!虽然回想起来,如梦如幻,但是当时的感觉如此真实,
而且,她和我一样,同时也有这样的经历,这说明,那次经历真的发生过!
那时,离我的“初吻”不久,还无法十分精确地理解这件事的真相,直到若干年之
后,才恍然大悟,那分明是一次十分实在的灵魂离体的经验——不单是我一个人,是我
和祝香香两人同时灵魂离体、相会、亲热的经历!
虽然,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我至今未明,因为人类对于灵魂,虽然已在积极
研究,但所知实在太少了!
那个冬日的早晨,我和祝香香用这样的姿势站着,已经很久了,两人都不动,也不
说话,在别人(尤其是成年人)看来,我们很无聊,但是我们知道自己的享受。
忽然,城墙上的破缝之中,一条四脚蛇,可能被灿烂的阳光所迷惑,以为春天已经
来了,所以半探出身子来,可是它实在还在冬眠期间,行动不灵,一下子就失足跌了下
来,落到了祝香香的头上。
她伸手去拂,我也伸手去拂,两个人的手,踫在一起,两个人的动作,也都停止了
,自然而然,她望向我,我望向她。
我用另一只手拂去了那条知情识趣,适时出现的四脚蛇,祝香香并不缩开手,于是
我就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她低叹了一声,我忙道:“就算你曾经指腹为婚,是有
丈夫的,也不妨和好朋友说说话!”
祝香香的声音听来平静:“和你说话,只不过是不断地接受你的盘问!”
我低叹了一声(那时侯,青少年很流行动不动就叹气,这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的境界,时代不同,现在的青少年,大抵很少叹息的了):“心中有疑,总要问一问,
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祝香香陡然睁大了眼睛:“错,再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秘密。人和人之间的
沟通方式是间接沟通,所以必然各有各的秘密!”
祝香香的话,听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