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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已逐渐消失在北面的夜色之中。良久,那萧饮泉方叹一口气,道:“玉大小姐义行风范,萧某感激的很!”
一次以命相救,一次以身挡剑,那萧饮泉纵使是木石心肠也会震动,何况他现在不是冷血的杀手,而是有血有泪的伤心人。
心既伤,伤至深处;唯情可愈。
友情,也是人间至情中的一种!
几冷、茶冷、日冷;两目神采俱失,望著的,是一块石碑。碑上有字,字是──“爱妻林俪芬”之墓。
灌河南底的小界岭,位于河南、湖北的交界处。以东三里,俱是稻田陌陌,好一片青翠风浪。然而伤心人却无心观赏,幢子里映的,俱是那方石碑;心里头翻滚的,便不尽是佳人的神采。
杜鹏的刀呢?
没有心有刀何用?
那么,他的心在那里?
就在眼前,在眼前那堆坟土之下;跟著心爱的人一起埋葬、沉寂。
七月骄阳正盛,杜鹏为什么没有汗?
连泪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汗?连心都已经成为死灰的人,又怎么会感受到四周的温寒冷暖?
“杜鹏,至情中人!”这是李北羽对他这位挚友所下的评语。
至情中人,如果情死,那会怎样?
陈老头不很明白“情”是什么东西。反正,他的一生中就是就样平凡的生下来、平凡的继承父业耕田、平凡的凭媒灼之言娶了邻村的阿桃;然后,平凡的生了三个儿子。儿子长到了二十岁,又平凡的到附近地主家耕田。
在陈老头的一生,平凡的就是一切。所以,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跪在坟前七天七夜;而且,似乎要一直跪下去,跪……跪到那句什么姓白的大诗人所说的“天长地久”!
陈老头虽然不懂,可是他会感动。
不要说跪著,就算是坐著都会蹩死人的。所以,从第三天开始,陈老头每天就端了饭菜给那个年轻人吃;而且,是强迫他吃。
陈老头对这年轻人就像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样。不吃?就强迫用灌的。他要老婆煮稀饭,很稀的稀饭,这样灌下去时才不会噎到了喉头。
那年轻人一开始还会抗拒,陈老头火啦,大声的叫道:“你想她是不是?想也要有力气想啊──?不然窝在这里偷懒干啥的?”
终于,到了第五天,这位年轻人才算是张了口,一匙一匙的叫陈老头猛灌进去。陈老头很安慰。因为,家里的事农早已不用他来操心,到了老来还能照顾个人;心境上总是不觉得自己老了。
陈老头也很光彩,他这善行一下子在这小小的农庄里传开。有识字的,也跑到墓前看过,知道那个年轻人姓杜,就叫做杜鹏──。
农庄里头只有一个小小的茶棚,平素,农闲或中午休息时,这番庄民便聚著的跷腿聊天。
今天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到了这间唯一可以休憩的地方落脚时,耳里就听到五六个庄稼汉子在谈论陈老头和杜鹏的事。
玉楚天第一个大叫的冲了出去,宇文湘月的速度也不慢。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理由。
杜鹏是他们的朋友!
夕阳,已偏斜!
玉楚天望著这位昔日能以脏话连骂五百六十三句不重覆的朋友,心中为之纠痛不已。他长长叹一口气,轻轻抚著那坯土石碑,缓缓道:“她是我的义妹……。”
玉楚天长吸一口气,道:“所以我不会不比你伤心。”
他大声又急切的道:“所以──,我也知道她要我告诉你什么?因为打从我识字开始她就到玉风堂里来……。”
杜鹏没有回答,然而眼中已经有了一点湿润。
玉楚天放心了。一个人还有泪,那便还能活下去。他道:“你知不知道俪芬要告诉你什么?她要说:笨蛋──,大笨鸟,我要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别给靖北王丢脸……,你……
你……这样算是他的女婿……?”
杜鹏的身子轻轻抖了起来,轻轻的,如同那风晚披稻浪泼涌千顷。很轻、很淡,却绵绵不绝如江河。
玉楚天哽咽了,声音嘶哑中有眼眶滑下的泪水:“我知道……知道她在说……说……,杜……大鸟……好好……好好对…这七月夕沉……骂……破口……大骂……,然后……
笑……大笑……,就像你……以前一样……快活……。”
宇文湘月早已双泪如雨,她也跪到了杜鹏身旁,哽咽道:“杜……杜兄……,我……我是女人……我……也是芬姐的姐妹……,我知道……我知道她……要说……杜鹏……你……
你别……这样──。”
她吸一口气,忍住嘴角的抽动,支道:“你……愿意让芬姐伤……伤心吗……?她地下有知……知情人的眼泪……如……如……剑……。你……愿……愿意刺伤……她?”
一切,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陈老头来的时候真怪自己刚刚多喝了两杯。唉,如果饿著了那个叫杜什么的年轻人怎么是好,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陈老头边自艾著,边循著小径到了坟前来;蓦地,眼前的情景叫他呆住啦──。
干啥,跪一个不够,怎的又冒出两个来?而且还有一个是女的?他老头担心的,是手上的粥可不够三个人来吃。
陈老头这般在狐疑,却还有让他摔破碗的事。只见,这个姓杜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仰天大骂了五百多声脏话。声声如雷,快若闪电;而且,用辞之妙,用语之流畅,比那迎神庙会上说书的更胜十分不止。
陈老头呆得连碗摔破了都还不知,却见那一男一女亦大笑抱住这姓杜的,三个人又叫又闹的像疯了一样。
惨啦──。陈老头心不暗叫,莫非是中了邪?陈老头心下暗自盘算要叫庄里的小牛快去请邻镇的吴老道来收惊才是。
他正想著,那姓杜的竟朝自己一笑。
“哇──。”的一声,陈老头大叫,反身使跑;谁知,肩头似乎叫人拉住似的,怎也移动不了半分。
陈老头心惊胆跳回头,正见那姓杜的冲著他笑。当下,三魂七魄差点出身:只见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膜拜口念遍西方诸佛圣名不已。
杜鹏苦笑,一耸肩放开了手道:“别急──,哥……晚辈是要谢老丈数日来照顾之恩的……。”
陈老头闻言,狐疑的抬眼上瞧,这个姓杜的眼神倒正,一点也不像中邪般的歪眼斜嘴。
再看那一双男女,衣著打扮大是非平常人家。立时,放下了心,道:“老弟──,夜半风高这会吓死人的哪──。”
玉满楼觉得很安慰。虽然杜鹏并不是他的儿子,可是在心里上,他早已将杜鹏和李北羽视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和楚天、珊儿是没有分别的。他转头,看看身旁的爱妻;只见卫九凤也露出安慰的笑容来。
玉满楼注目爱妻,淡笑道:“凤妹──,这回九岭山剿恶行动一完,你我便邀游于天地,让那些年轻人来治理这玉风堂如何……?”
嘻嘻一笑,卫九凤轻摸著玉满楼的发梢,道:“楼哥哥──,我早有此想啦──。你看忙这玉风堂的事却让你头发白了……。”
“哈……,”玉满楼仰天长笑道:“满楼可是还不服老喔!”
卫九凤轻嗔,道:“谁说你老了──。”
一顿,不由得皱眉道:“这回联合八大世家、少林、武当要攻那蔚蓝天的黑旗武盟,不知他们准备的怎样了……?”
玉满楼轻皱眉,道:“八大世家的右字、贝字、皮字三家主人已然罹难,加上上官堡主重伤未愈。唉──,能用只剩其半……。日前皮王尘世侄又差点走入岐途……。”
卫九凤道:“皮世侄人不是由司马堡主点化了吗──?”
玉满楼苦笑,道:“只怕──,皮世侄一回到皮字世家便封堡不理江湖事了……。”
一顿,他又忧虑道:“另外,百里堡主将百里世家交给百里英杰,千里寻子,只怕又少了一桩力量……。”
八大世家名赫武林,一年之内竟只余其三;又那不叫人感叹世事无常?
卫九凤轻轻一叹,道:“丐帮的王帮主呢?这回他……。”
“北方女真……。”玉满楼忧虑之色更浓,道:“王帮主正和大鹰爪帮彭帮主、僵尸门白门主共策抵御北方女真旗高手南下入中原的大计。”
卫九凤点点头,道:“如今八大世家在洛阳的四世家中仅存南宫一家。只怕那个地狱风使仍旧是心有不死……。”
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