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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祥晔用力别转头摆脱他的掌握,“我但求速死!”
燕于威嗤笑一声,“你的反应倒与众不同,垂头丧气的却居然不怕死。”
“我怕死,”江祥晔静静地开口,“死就是什么也没有了,无知觉、无感受,如同未出生时那般混沌黑暗,但到了不能不死的时候,怕又有何用?”
燕于威讶然地看着他,这个少年的目光明朗清澈,他是当真明白死亡的可怕,却又不惧死亡。
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燕于威见过不少凭一股血气,置生死于度外的人,但如果给那些人一段时间的长思,就未必有牺牲的豪勇了,而这个少年如此年轻、如此文弱,却有这般冷静从容的胸怀,令燕于威不禁动容,“你叫什么名字?”
江祥晔微一迟疑,回答:“我姓华,名亚卿。”
他的话半真半假,华是他名字的一半,亚卿是他的别字。若让人知道堂堂南江国的近支皇族被俘,对与北燕国相比处于劣势的南江国更是个打击。
“你是什么人?为何窥探我的大营?”
江祥晔咬了咬嘴唇,“我……无足轻重,只是对阵法兵略稍有涉猎,被江元帅请来,看能不能破了北燕军的铁营。”面前这个男人有双聪明锐利的眼睛,一味撒谎容易被识破,而且除了这个理由外,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合理解释非窥营不可的举动。
“稍有涉猎?”燕于威冷笑一声,“不必故做谦虚,江祥旭怎么会请一个无才之人?只是……你真有他所期望的本事吗?”
江祥晔被他轻蔑的语调激怒,涨红了脸,“你以大八卦阵在外围主守,杂以蛇行阵伺机外攻,以五行阵在中军调配,虽然变化多端,纷繁复杂,总脱不出这三种阵法,只是运用巧妙,配合相应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得该死的准,一点儿也不错!燕于威脸色不由得沉下来,没了刚才那种轻忽玩弄的态度。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还真小瞧了这个弱质少年,“想不到南江国还有你这等人才,你愿意为我效命吗?”
“不!”
燕于威重又捏住他下巴,任江祥晔怎么也挣不脱,“一个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要让他再也不能被别人所用。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阴沉沉的语音,充满了杀意,江祥晔不由得又咬了咬下唇,“明白。”
“你的回答?”
“不。”
听到江祥晔斩钉截铁的回答,大帐内霎时一片静寂,所有人都以为元帅一定会大发雷霆,下令把这个少年拖出去斩了。出乎意料地,燕于威却“呵呵”一笑,看着江祥晔倔强的面容,眼里闪着赞赏的光,“有骨气!来人啊,把他押下去!华亚卿,我给你七天的时间想清楚,别浪费了我的好意。”
北国四月的天气还比较冷,晚风吹透了囚帐厚厚的帆布,江祥晔只着夹衣,有些微瑟。他自小生长在温暖宜人的南方,对北国的气候不太适应。他在帐内已经独自待了一整天,没人来审讯和拷问他,军士们都按时送来饭菜,虽不丰盛却也可口。
因为冬天太冷,一般是休战期,开春以来还未曾开战,上一年的战俘们早都被送往后方了,又没有新的俘虏,所以偌大的囚帐里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更增寒意。晚上军士们给江祥晔拿来寝具和被褥,他奇怪地问:“你们对俘虏都这么优待吗?”
军士答道:“才不是,这是元帅特别吩咐给你用的,饭菜也是元帅特别吩咐给你做的,别的俘虏不论是将军还是小兵,都得睡地上,有条破被子给他们就不错了,每天也顶多给一两个干馒头。”
燕于威在南江军中的名声一向和恶魔差不多,不仅对战虏极其残酷,对手下的将士也十分无情,正因为他治军最严,他所率的军队才被称为“铁军”。这个称号不仅仅意味着它的战斗力象钢铁一般不可摧毁,还表示它的纪律也象钢铁一样不可动摇,在这里燕于威就是一切,就连皇权律法都不能凌驾于他之上,但他对自己却为何这般特殊?光凭每回送饭来的燕于威的亲兵与帐外看守他的卫兵们时不时投过来的好奇视线,江祥晔就可以猜出燕于威对自己的宽容是何等异常。
他本以为燕于威一定会想些残酷的方法来折磨他、逼他投降,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似乎很粗鲁的人居然也会用怀柔这一套收买人心,如果他不是南江国皇叔之子,而是一介布衣平民,说不定会因为他的破格礼遇而感动报效。
吃完晚饭,江祥晔怀着一肚子疑惑不解和衣睡下,刚躺倒燕于威就掀帘而入,江祥晔急忙坐起,燕于威大大咧咧地坐到床沿上,“我派去南江军的探子回来了,虽然没打探出你是从哪儿来的,不过确实是江祥旭请来破我铁军营的人没错,南江国现在整个中军都忙乱成一团,不知派了多少队人出来搜寻你的下落,肯定也派了不少探子来这里打听你的消息,看来江祥旭对你蛮看重的。”
江祥晔既惊讶又警惕,“我区区一个无用文人怎劳元帅如此费心谨慎以待?竟专为查我的底而派了探子去敌营?”
燕于威笑答:“也许是我与你爱好相同,所以觉得气味相投、惺惺相惜吧?另一方面我也佩服你年纪轻轻就能将生死看透,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象你这样的人。”
“所以你才这么优待我?”
燕于威笑意更深,“我可是很难得佩服一个人的,你应该感到荣幸。”
江祥晔嗤之以鼻,“废话少说,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我绝不投降!无论你利诱威胁还是拍马屁都没用!”
“我来是想和你讨论讨论本军的阵法。”
江祥晔冷哼一声:“我可不想指出你的疏忽之处,好让你加以改善后再拿去对付我国的军队!”
“华亚卿,你年纪还小,又才貌双全,死了不觉得可惜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杀人时觉得心软呢。”
“那我真要深感荣幸了,夜深了,请大元帅回去吧。”
燕于威见他竟然真的就翻身径睡,把自己这个操着他生死大权的大元帅给晾在一边,不由得愣了,这个少年也真大胆,就算自己惜才还不想杀了他,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也是轻而易举,这个少年究竟是大胆还是天真,以为自己没办法对他怎样吗?
他还从没被人如此冷淡对待过,换了往常早就暴跳如雷,说不定连骂人都省了,直接一刀挥过去砍了无礼者的人头省事,但面对华亚卿那张出奇清秀、非但长相好看到举世无双、就连气质都高雅得不象凡人的脸时,不论多大的怒火也都发作不出了。
算了,自己身为堂堂北燕国皇子兼破南大元帅,不必和一个小小的俘虏较真,燕于威随手为江祥晔盖好棉被,走出囚帐。
夜凉如水,这已是江祥晔做俘虏的第三天。
江祥晔趁着帐门口守着的士兵没注意,小心地把发簪从髻上拔下来。这根玉簪是由他设计样式、南江国皇帝江天锡钦命巧匠特制的,赐给他们堂兄弟九个一人一根。簪心镂空,里面是一把微型小刀,雕花的簪头为柄,同一玉质的簪身为鞘,纹路流畅,簪体结合得完美无缺,鞘内装满了见血即发的麻粉,只要拔出小刀,在人身上划出一个小口,那人就立即陷入昏迷。
他捏紧玉簪,仔细倾听巡哨小队的脚步声,三天来他已经摸熟了北燕国巡营的规律,虽然再多观察几天会更有把握,但这三天燕于威天天往这边跑,惹得守卫对他十分重视,看守一天比一天严密,今天再不跑以后会更难逃。
江祥晔默数了两个时辰,和往常一样分毫不差,每隔两刻就有一队巡哨经过这里,换而言之,他只有两刻时间行动。
巡哨的脚步声过去,江祥晔悄然而起,掩至帐门,外面两个守卫正在打盹,他轻而易举地用簪中小刀制服了他们,让他们依旧斜靠着帐篷,希望能骗过下一班的巡哨,争取多一点时间。
江祥晔小心地绕营而走,他在山上对铁营虽然只观察了片刻时间,但各营布局已清晰在心,轻易地就到了中军主帐附近,这里……应该是唯一的生路。
他藏在隐蔽处观察着,不错!这里是铁营唯一的破绽。好大胆的燕于威,竟敢把破绽设在此处!好绝,好险!若他领一队精锐轻骑奇袭中军,燕于威危矣。
不过,中军遇险,各军必会拼力来援,若他不能以最快速度斩关夺帅,就会腹背受敌、全军覆没。
但他如果能牵制住燕于威,等到南江国大军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