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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因“珍珠港事件”而被“从未见过的、无耻的欺骗”激怒了,进入4 月,竟用B—29 轰炸起东京来。他们倒也真玩命,飞机受了伤,照样扔炸弹,汽油烧完了,或者仪表被打坏而迷航了,回不了航空母舰,便宜飞中国浙赣一带机场降落。有次,几个飞行员跳伞竟落到一家中国农民的后院里了。仿佛他们觉得到了中国,就等于回到了基地。其实蛮不是那么回事,日军早看见他们降落了,就派出部队搜索。幸亏驻在当地的新四军紧急发起强力战斗,把他们抢救出来并辗转护送到他们的浙东基地。
美国空军的大轰炸,引起日本朝野震惊。东条们没料到,美国在短期内能投入如此强大的轰炸机群:来则遮天蔽日一大片,沉重的马达轰鸣声震得东京的木板平房打颤,那重磅炸弹,落地便是一个大坑,地皮颤抖,房倒屋塌。
争夺制空权,在空中是打飞机,日本空军作过殊死搏斗。怎奈美国护航战斗机太多,数量质量都占优势。在海上,要炸掉一艘美国航空母舰也非易事。在地面,日本本上倒还无虑,主要是中国浙赣一带的机场,渐有被美国空军大量利用的趋势。这些机场的存在,几乎成了日本的时腋之患。大本营下达一道命令给“华中派遣军”:限期打通浙赣铁路,摧毁金华、丽水、玉山一带的中国机场。
命令被中西功看到,叫程和生转告了老吴。
南京的西里龙夫也看到了这份命令,一字不漏,全文抄给了陈一峰。陈一峰送给了老李,张敏用米汤照抄在一本日文杂志《文艺春秋》上,交张明达送上海。
这是太平洋战争发起以后,波及在华日军的第二个战役性行动。“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决定派驻上海的13 军,沿铁路由东向西主攻,派刚吃过败仗的11 军由西向东配合策应。
又到去上海的日子了,张明达一早到了小火瓦巷老李诊所。
老李名叫李得森,山东沂水人,身高体壮。老家原有200 多亩地,靠地租吃现成。父亲担任过沂水县民团团长,在当地颇有名望。李得森念过私塾,学了三年北平中医研究院的函授,然后行医。日本侵略东三省后,他的国家民族意识强烈地表现出来,经同学介绍,参加了共产党,他巧妙地把县民团掌握在手,在组织领导和同志们合作下,又团结了红枪会、大刀会、浩浩荡荡数万人,横冲直闯反起省政府来。把个沂水县闹了个不亦乐乎。韩复榘出兵镇压,数万人被打散,他跑到辽宁。过了两年,呆不下去,又回了老家。老家地主劣绅要告发他,便跑到了上海。通过组织派在情报科工作。两年前,张明达到南京开小杂货店为掩护,接收陈一峰的情报,后来考虑到活动方式和陈一峰身份不相称,小店也不利于掩蔽,向上海科提出意见,恰好者吴决心整顿组织,决定在南京设个站,派他来当了站长兼书记。妻子张敏作他的秘书,负责处理情报。地点选在小火瓦巷长治里1 号,这是座徽式建筑的院子。灰瓦、青砖、白墙、黑门、红柱,有正厅和厢房,院里有小假山。正厅用来行医会客,厢房用来起居读书。门外挂个牌子“世传中医李得森寓”。
时间尚早,张敏把处理过的《文艺春秋》包一包,交给张明达,交代说:“把这个交上去。”张明达点头收起。这时,李得森从寝室来到正厅,像是神不守舍,看了看他,说道:“有个情况,你要带回答复来。”
张明达问:“什么事?”
李得森道:“你明白地告诉程和生,我们要求赶快对日本同志妥当安排,千万不要大意失荆州。”
张明达不由暗吃一惊,就他所知,南京、上海两地的日本同志,一个是中西功,一个是西里龙夫,去年10 月底,中西功到东京,程和生就向他流露过对老吴的不满,担心中西功的安危。后来中西功回来了,太平洋战争爆发了,大家受到了上级表扬,此事好像无形中过去了。今天怎么又提起安排日本同志来了?他忙问:“出了什么事?”
李得森说:“不用问,程和生一定知道了。你的任务就是传达我们南京站的意见,告诉他,我们南京站要求,赶快安排日本同志。”
“好的。还有什么事?”
“然后坐等答复。”
“好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用再问了,程和生知道。”
坐上火车,张明达心里不安。从李得森的神色、语气看,日本同志碰上紧急事了。如不及早安排,便要“大意失荆州”。中心意思是不能大意。
他和中西功没有见过面,但是早知道有这么位同志。他和西里龙夫倒是常见面,但是除了向他点头而外,没说过一句话。他已知道西里龙夫的身份,但是,一层窗户纸,不能捅破,这是纪律。
那是在南京情报站组建的初期,张明达关掉了小杂货店,经陈一峰辗转
托人,进了汪伪“体育协会”,这里比开杂货店稍隐蔽些,但是这个协会极其松散,挂空牌子,无所事事,到底仍旧不方便,不方便的关键是他必须不断地往上海跑。
有一天,陈一峰对他说:“注意看报,如果见到‘中联社’招考联络员的启事,你就去试试。考上了,你的隐蔽工作就有可靠掩护了。”
他愣了一下,“中联社”是伪“维新政府”的中央通讯首脑机关,忙问:“能考上吗?”
陈一峰有点大咧咧地说:“大胆去吧,我保你能考上。”
他知道,“中联社”的采访部主任、首席记者说“保你能考上”,岂有考不上之理?至少有八九成把握。于是,便每天看《南京新报》上“招聘”、“招考”的启示和广告,到第八天,果然看到“中联社”招考联络员的启事。翌日他便去报名应试。
原来他担心考不上,有了陈一峰那句话,心里有了底,再想想那是个汉奸文化机关的大门头,又是个联络员,这种差事,不会有几个人去考。可是待到现场一看,竟有30 多人等在门外,多数是失业青年。有几个身体魁伟,像是铁路职员失业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店员。相比之下,他觉得“危险”了。但是转念一想,有陈一峰在里面呢,便也沉住了气。
待轮到他应试时,走进考场,抬头一看,凉了半截,不见陈一峰在场,主考位子上坐了个穿西服的日本人,30 多岁,瘦长脸,戴眼镜。两片眼镜玻璃反亮光,看不到他的眼神。旁边一张桌子后坐个胖子,很明显是个陪考,他桌上摆着纸和笔。
胖子看了看他,开口问:“叫什么名字?”
他脑子里闪电般犹豫了一下:他和陈一峰约定,趁这次改换地方的机会,再改个名字,他原名叫颜仁章,转入地下工作后,改过几次名字了,用过颜杰、颜柏、张秉德等等,现在面对的是个日本人,95 改不改呢?会不会给陈一峰招来麻烦?想了一下,既然和陈一峰有言在先,还是改,便回答说:“张明达。”
陪考动笔记下,原来他还兼作记录。又问了他的年龄、籍贯、现住何处,便不再提问了。
“到本社来,效力,你的愿意?”于是,那位戴眼镜的日本人接下去问。
“愿意。”他答。
“辛苦,不怕?”
“不怕。”
“经营,什么的,作过?”
“商业、店员、自己的、买卖。”不觉之间,他竟用起日本语法来了。
“书,几年?读过?上学校?”
“十年。”
“书,孔子的,多少?读过?”
他不知该如实回答好,还是扯谎好。他小时候读过几天书,但是没有读过孔子的。说读了十年书,那是他在中药铺学徒出师以后,考入上海职业教育社办的“职工晨校”以后开始的。他在那个晨校的图书馆里读了一些翻译苏联的书,尤其介绍马克思、列宁的书,这些,能对这个日本人说吗?他眨眨眼,摇摇头,说:“不多,不过,《论语》,读过,那是很早了。”
日本人点了点头,陪考的胖子也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场了。他站起身,那日本人又对他说:“请你安心,等待本社的录取通知。”
当天下午他问陈一峰:“你怎么不去主考?”
陈一峰无所谓地说:“一样的。”
在他接到录用通知当上联络员后,才知道,主考他的那个日本人,是“同盟社”南京分社的首席记者,负责指导“中联社”的新闻业务,是个重要人物。在上海住过多年,是个中国通,名叫西里龙夫。
陈一峰送情报像流水。从周佛海、梅思平等大汉奸和日本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