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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革命
“一条面包,”矮胖子说,
“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再加上胡椒和醋
就更好了——
现在,如果你准备好了,亲爱的牡蛎,
我们就开餐吧。“
刘易斯•;卡洛,《透过玻璃窗》
这样,你就看到所有东西了,生的食物和火的化学作用——它不仅使食物更干净,也让整个房间蓬荜生辉。
威廉姆•;萨森,《蓝天,褐图》
进化之火
没法吃牡蛎。在饭店里,你可以看见讲究的食客用手把玩着它们,垫着薄薄的餐巾,裹上柠檬汁,抑或是蘸着味道奇怪的醋,抑或是在上面撒上鲜亮的红色辣椒酱或者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让人咂舌的辣油。这是一场惊心安排、自制力的考验,专门用来渲染这种贝类动物的死亡,是一种温柔的煎熬,有时候,你仿佛能感觉到受害者的扭动和畏缩。然后,食客熟练地使用着汤匙和叉子,将牡蛎夹起,把它从贝壳里移到冰冷的银盘中。当他将这种光滑的软体动物送到唇边,牡蛎身体上发出的熠熠闪光;与餐具的光泽交相辉映。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吃牡蛎的,但这恰恰意味着他们丧失了真正的美味。只有当你舍弃了餐具,亲手将带壳的牡蛎放到嘴边,仰着头,用牙齿将它从壳上撕下来,品味着那略带咸味的汤汁,然后用上腭抵住它,再生吞下去,你才能享受这难忘的历史时刻。很多时候,嗜吃牡蛎的人都很喜欢贝壳中有些微臭微咸的味道,那是没有加芳香剂的自然味道, 也是奥索尼乌斯所喜欢的,“在那甜美的汤汁中,夹杂着大海的气息”,或者引用一位当今著名的牡蛎专家的话说,你的目的是获得“对于大海的切身体验,以及海草和海风……你在品尝大海,正是这样,只有喝上一口海水,才能感受到大海的魔力。”
在西方饮食的所有菜式中,唯独牡蛎是不需要宰杀和烹饪,直接食用的。这是最接近“天然”的东西——唯一可以被称作“源于自然”、丝毫不带有任何讽刺意义的食物。当然,当你在饭店里食用牡蛎时,它的壳已经被受过良好训练的厨师;用文明的方法和适当的技术手段刷洗过了,变得不再潮湿,这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也是时髦的炫耀。在此之前,牡蛎是被放养在水下的石板上或木笼里的,在养殖场里成群生长,受到精心呵护,被熟练的双手采集下来……而不是从大自然中掠夺的战利品。但是,正是这种食物将我们与祖先连接起来——今天我们食用它的方法,与人类首次取食它的方法相同。
即使你和有些人一样,相信在人们采摘和生吃梨或核桃时,能听到水果中发出的尖叫声,你也能够发现,除了少数例外,比如菌类和海藻,在现在西方饮食中,没有什么食物比牡蛎更加“天然”了。我们吃的水果和蔬菜,甚至从荆棘上采摘下来的“野生”浆果——都是栽培或人工选种的结晶。牡蛎中却几乎没有人为的痕迹,完全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并由于海域的不同,品种各异。而且,在我们食用的时候,它是活的。在其他文化中还有很多类似的食物。澳大利亚土著居民食用橡胶树中的木蠹蛾幼虫,胃里有半消化的木浆,所以身体圆滚滚的。夏威夷土人吃自己身上的活跳蚤,觉得“甘甜如饴”。据说非洲努尔族的恋人们通过捡食对方头发中的跳蚤来表达爱意,马塞族人喝牛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埃塞俄比亚人喜欢吃带有蜜蜂幼虫的蜂巢,我们则吃生牡蛎。“在食用时有一种可怕的肃穆”,正如萨默赛特·毛姆所观察的,“想象力迟缓的人无法抓住这个瞬间”,足以使性格柔弱的人哭泣。另外,烹调会毁了牡蛎,这一点,在可以生吃的食物中显得非常特别。可以将牡蛎放在牛肉腰花布丁里,或者裹在鲜肉里用火烤,就象英国人的吃法,或者放在各种各样的芝士酱中,如同洛克菲勒牡蛎和马斯格雷夫牡蛎的吃法。也可以把它放在煎蛋里,正如那道中国厦门的地方名菜,或者将牡蛎垛碎后,放在小牛肉或鱼肚里,改变其原来的味道。创新的菜式有时候可能更加成功:我曾经在伦敦的雅典娜饭店吃过一道用牡蛎做的菜,印象很深刻。那是将牡蛎用葡萄酒与醋腌制后,糊上菠菜口味的调味酱。这样的实践当初只是出于玩笑,却成为了罕见的美食杰作。
牡蛎是个极端的例子,但是所有可以生吃的食物都是令人着迷的,因为它们违背了烹饪的原则——是一种明显的退化行为,使人们回归到原始社会或者人类进化的史前时代。以大多数生物的取食方法而言,烹调是少数人类特有的行为之一。至今为止,历时最长并尚未有答案的探索之一就是人的起源问题,是什么使人之为人,是什么将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这一努力至今毫无结果,唯一客观的、经过证实的事实是,人类无法成功地与其他动物种群交配。众所周知的其他原因,都是无法令人信服和没有说服力的,有一些是似是而非和片面的。我们妄称对自身很“了解”,却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或者其他生物是否也具有相同的特性。我们声称拥有独特的语言功能,但是,如果我们能与其它动物沟通,它们一定会反驳。相对而言,我们在解决问题方面具有创造性,能更好地适应各种环境,在使用工具方面也更灵巧;特别是在使用投掷物方面。我们在创造艺术品,雄心勃勃地将我们的想象力转换为现实。在这些联系中的某些方面,人类行为与其它种类生物差距非常大,甚至根本就是不同质的东西。事实上,在使用火方面;人类是独一无二的:虽然,经过训练后的大猩猩在有限的一些方面也能够使用火,比如点烟,点燃薰香,甚至学会看护火,但这一切;都只有在人类指导之下才能进行。只有人类首先学会了对火的驾驭。与其它理由一样,烹饪至少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之一,只是在漫长的历史中,它是人类一项比较晚的创新。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烹饪的历史超过50万年,甚至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烹饪具有15万年以上的历史。
当然,这依赖于人们对烹饪的定义。在某些人的眼中,耕作——一种将泥土翻晒在太阳底下,使其成为适合种子发芽的温床的活动-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烹饪术,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将此称作“烧烤大地”。拥有强健胃囊的动物,能够通过反刍来为自己准备食物,难道这不能算作是烹饪吗?在狩猎时代,那些猎手在捕获猎物后会对自己进行奖励——食用捕杀的猎物胃囊中,已经处于半消化状态的食物,以迅速补充他们在狩猎过程中消耗的能量。这是一种自然原始的烹饪,也是目前所知,最早的食用加工食品的例子。包括我们人类在内的许多生物,都会通过咀嚼或者反刍,来为幼子或羸弱的同类喂食现成的食物。我们会将食物放进嘴里先暖一暖,通过咀嚼后进入胃囊,在那里,胃酸会加入进来对食物进行消化,当然,之前我们还将食物进行加热处理。我们将食物放进水里清洗的时候——就好像猴子洗坚果一样——已经开始在对食物进行加工了。但是,的确有一些对生吃食物有着怪癖的人,他们喜欢食物上残留着尘土,正如“远离尘嚣”的农夫奥克一样,对于未受污染的泥土从不在意。
在给牡蛎浇上柠檬汁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改变它了,改变它本身的特点及口味:从广义上来讲,这也可以被称作烹饪。长时间的浸泡对于食物的影响,与蒸煮及烟熏的效果是相同的。把肉悬挂起来,或搁置一旁使其稍稍腐烂,是一种改变食物结构,并使其可以消化的加工方法:显然,这是一种比用火烹饪还要古老的技术。风干是悬挂的一种特殊形式,使一些食物发生了显著的生化改变。掩埋也是这样,这种曾经普遍被用作食品发酵的技术,在现在的西方烹饪中,已经很少使用了,但仍保留在渍鲑鱼片的名字中:从字面上讲,就是“掩埋的鲑鱼”。作为准烹饪的掩埋技术,也出现并应用在各种干酪的黑斑中,使其发生化学变化,传统上干酪被保存在泥土中。在一些生长于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中,切好的肉片,在长途跋涉中,被压在马鞍下的汗液中加热,使其可以食用(参见88页)。搅拌牛奶是一个有着炼丹术般魔力的过程:由液体变成固体,由白色变成金色。发酵则更加神奇,它可以把最初另人生厌的谷物,变成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