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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说:“原本?从什么时候原本?你往前倒,倒到什么时间算?你说个准确年代,以那个年代的什么政权的疆域为基准你来统一?又为什么以这个政权的这个时代的疆域为你的基准?大一统时代也没这个道理啊,你想想,这都是私天下的王朝,好比张三有一百块银元,你把张三杀了,把银元抢了,可杀他抢他的过程中掉了五个银元,被旁边的人趁机拣走了,你能说因为张三当时拥有一百块银元,而你杀了张三,抢了张三,所以你要以张三当初的一百块银元为依据来讨回那五个银元?你倒给我说说看。”
粱襄王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真是越想越复杂。不想了,我不管,反正——”
孟子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反正,无论是以统一的名义、和平的名义,还是别的什么名义,我们都绝对不要搞军事侵略。”
粱襄王闷头喝了口酒,应声着:“嗯,不搞军事侵略。”
孟子点点头,接着道:“我们得搞和平演变。”
“噗——”粱襄王这口酒全喷出来了。
大家别不当真,其实,“和平演变”确实就是孟子的一个中心思想。粱襄王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一统天下,孟子的回答是:“不喜欢杀人的人就能一统天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想要搞侵略,搞征服,搞统一,不能用军事入侵的暴力手段,那是行不通的,也是对人民群众伤害太大的,惟一的办法就是搞和平演变。
孟子说:“现在国际上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全是杀人狂,如果有谁不杀人,就能赢得民心,如果有谁能把自己国家的经济搞上去了,让人民安居乐业,生活水平比别的国家都高出好多了,那么,世界人民都会热切期待着啊,一统天下还不容易吗?”
孟子在这里用了个漂亮词,叫“引领而望”,就是说,你粱襄王要是能做到上面这些,让魏国成为富裕的福利社会了,而世界各地的人早就不满意自己国家的苛政、暴政,这时候就更是全都巴望着能成为你魏国的公民呢,哪怕偷渡都愿意。这样一来,天下人心全都会归向你,要一统天下还不容易么?哪里还用搞什么军事入侵!
要是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听了这话,肯定都得骂上一句:“这个老孟头儿,用心何其歹毒!”
我一直有种体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思想是可以被检验对错的,比如柏拉图最著名的“理型”说,他的理论构架非常完整,能够自圆其说,但是,后来人们知道了,那是彻头彻尾错误的——但从历史意义上说,即便话全说错了,他依然是大师,依然很值得我们去学习和了解;还有一些思想是就连笨蛋一眼都能看出不对,可就连最聪明的人也说不出为什么不对,比如古希腊芝诺那些人的那些著名命题,诸如刘翔追不上乌龟什么的;还有一些思想是不断在局部被推翻的——在同一个领域里的一条条新理论好像是给同一件衣服在不断地打补丁——所有自然科学理论几乎都是这样,这被波普尔认为是科学的特质,是区别科学和伪科学的标志;还有一些思想总是不足够清晰的,黏乎乎地粘在你的身上一些,使你无法成为一个绝对的旁观者,即便这个思想已经非常久远了,但你依然对它不好判断——甚至不好叙述,因为叙述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判断,所以呢,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急于去判断好了,我们不妨存疑、存疑、再存疑,直到终于有一天——如果我们等得到的话——我们会有机会站在一个更高的、有着更广阔视野的看台上,尤其是,最好还能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呵呵,有时我觉得对孟子的感觉就是这样,别以为隔了两千多年我们就真的是站在一个高高的看台上先择清了自己再来“旁观”他的。
姓陈的没一个好东西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