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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突然又戛然止住了。
少女什么的,还好现在一只手不行有心无力,不然实在是……太痛苦了有木有……不对,就算是现在,他也有预感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和冷水相亲相爱了,这样想想简直眼泪掉下来啊……
徐善然不能听见邵劲的心声,但看着他突然沮丧下来的模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中暗暗好笑,心道十八岁才算成年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习俗?面上却不说破,只道:“新婚总是要找红色的压一压。”因此今日的妆容也是往庄重沉稳上头走的。
邵劲现在听到“新婚”一次就暗搓搓高兴一次,不过他一时没想明白既然要找红色的压压,徐善然又为何要在出门时特意换衣服,便问:“那?”
“总是去见伤者,不宜穿得大红大绿。”徐善然便解释。作为豪门贵女,这种细节哪怕她此去的地方没有人能看明白,她自身却不会失礼。烟紫之色与她此刻的妆容都显得庄重,这既是对自己的敬意,也是对那些士兵的敬意。
这种事情邵劲不是不知道,到底感触不深,一时没有想到,现下当闲谈说了,正好打发这从东院到二门的一段路程。
等到了二门处,不止徐善然的马车准备好了,连邵劲惯常用的坐骑也给牵好了侍立在一旁。
虽然折了一只手,但邵劲练了那么多年武也不是白练的,尤其此刻在妹子面前,当下先扶妹子上车之后,便十分潇洒地翻身上马,自带着一行人出了府邸。
方出了院落,走过几条官宦家人聚集的胡同,来到外头开市的街道,邵劲就发现街上冷冷清清的,本来早该开门的店铺都紧闭门扉,普通行人是一点都没有,只有一对对盔甲严明的军士在巡逻。
再垂头看一看地面,简直天了,血与尸体都还没有收拾干净!
邵劲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他刚才脑海里全是徐善然的影子,又想着早早就准备好了的新婚出行步骤,愣是没有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昨天才政权交替杀了个血流成河,就算是现代恐怕也要戒严一段时间,何况是古代……
刚才愁着怎么和妹子一起出来玩,现在又愁着怎么交妹子先回去别被吓到……邵劲呆了一会后,突然觉得自己复杂极了= =
这时候正在这条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也看见邵劲,那一队人踩着整齐一划的步伐行到邵劲跟前。
邵劲正要说话,那为首的人就“啪”地行了个抱拳礼:“标下见过邵武官!”
刷了一回脸的邵劲:“你们这是?”
那人说:“奉指挥命令巡街禁戒,也有搜索叛逆的命令。”其实还有抄家灭族的命令。
这人看服装是五城兵马司的,他所说的指挥也就是兵马司指挥了。而巡街禁戒的意思也就是街道全部戒严,众人皆不可上街。
邵劲不奇怪对方接到的命令,倒是有点奇道:“我没有接到禁戒之令。”如果有接到他也不可能出来了。
那人忙道:“大人昨夜带兵平叛,力战克敌,直入皇城之下,斩宵小与圣君阶下,朝廷正仰赖大人再追查余党,大人及府中家眷自然不再禁戒的范围之内。”他也是眼尖,看这大早上的邵劲身旁跟了辆做工精良的马车,邵劲策马走在一旁,十分有护卫的架势。而邵劲家中的情况满京城中人如何不知?便猜这车厢内的必是邵劲昨夜刚娶到的娇妻,他虽不知道邵劲这时候带妻子上街来干什么,却不妨碍讨好那坐在马车之中的女眷——还是那句话,满京城中人哪个不知道邵劲家中那点事情的?这还才几天的时间呢!就没有见过前脚送官媒过去后脚就负荆请罪的,湛国公府的女儿如何天仙绝色大家是不知道,倒是邵劲这人如何痴情种子,大家是尽知于心了。
邵劲听到自己的出行并不受限制之后,便点点头道了声谢,再示意队伍往前方行去。
那对军士走到一旁让开大路,唯有为首的人略微犹豫下,再看了一眼马车,又小声对邵劲说:“大人,待会别往西直路走,绕一绕,那边正又兄弟带着人捉拿叛党,十分的喧闹,您带着家眷,小心被冲撞了……”
邵劲先是愣了下,接着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捉拿叛党”就是“皇帝抄家”的意思。
他面色动了一下,将内力灌到耳上,侧耳细听了听,果然听见些许微弱的哭喊声遥遥传来,也是今天大白天的十分安静,这样的声音才能远远传来。他再次对那军士道了谢,又问了问名字,得到对方高兴地回答之后才带着徐善然往前走,之后的路程就果然绕开了西直路的方向。
只是走了一小段后,邵劲心里头不得劲,干脆一翻身下马,钻进了马车内。
马车外的侍卫:“……”
马车内的棠心:“……”
虽说马车够大,棠心还是苦恨地自车厢内出来,坐到了车辕上和车夫一道。
宽大的马车便只剩下邵劲与徐善然二人,邵劲叹了一口气。
徐善然:“怎么了?”
邵劲有点没精打采:“外头还没打扫干净,我也不知道带你出来对不对。我又想着要带你出来看看的好,又觉得这些事情太可怕,最好还是什么都别看见的好……”
徐善然静静地听着。
邵劲等到说完之后才突然醒过神来:虽然妹子外表又萌又漂亮没错,但早早就和他计划了要杀谢惠梅的妹子怎么会害怕这些?有了这个前提,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听都有点自以为是……
他顿时有些尴尬,想要把话圆回来,就见坐在旁边的徐善然突然抬头朝他笑了一笑。
这笑容柔柔的。
随之响起的声音,也十分的轻柔,就像一根羽毛那样,在半空中飘着飘着,就忽然落到心间,轻轻地挠了那么一下:“嗯,我知道的。但就算有些可怕,我也觉得看看的好。”
邵劲:要、要命!
邵劲:怎、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妹子已经把'萌之一击'升级到了Lv max了吗!再配上那张脸,人不能活得这么犯规好不好……!
京城的君芝路本来是距离药材铺街最近的那条路,路上并无平民居住,倒因为临着快出城门的地方,是许多店铺的库房所在。
邵劲昨天带了那么多人进城,战后减员损失虽没有详细统计完,但举目看去,人人带伤,实在是非常惨烈的一场战斗。
这样的战斗之后,他当然不可能再半夜把伤员都轰出城去,别说伤者本身一口气散掉了走得动走不动,就是回大营的城门也未必能开打;但这些人虽留在了京中,才刚刚经历了各种变乱,总算是重登大宝之位的皇帝却并不一定能顾得上——别说他们了,邵劲这实打实的功勋臣下都还没能凑到皇帝讨好呢。
好在关于这点,邵劲在战前就有了想法,也有了准备——至于什么逾越不逾越的,还是等歌舞升平了之后再说吧,现在总不能因为担心这个而叫伤员没死在战场中,死在伤后没有治疗中吧?——总之邵劲昨天晚上就直接半软半硬地“征用”了那些占地广阔的库房,又直接从自己的布庄调集了许多被褥与草席过来,再自旁边街道的药材铺子拿了大量的药材和好几个医生,就全权负责抢救包扎的工作了。
也因为这样的体贴,此刻君芝路满大街的伤员心里没有不念着这新来的武官的好,而昨天也跟随了进来,负责此地的武将虽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记得嘴上直冒燎泡,还是强压着脾气耐心解决,只在心里念叨着不能打扰邵劲,甭说自己上官昨天也受伤,就是这新婚燕尔的,也没有叫血光的晦气冲了的道理……
正念着了,街口突然驶来了一辆很上去很有几分低调与奢华的马车,现在还能出门的可都是哪些人啊?一个都得罪不起!那武将正硬着头皮上前,就见马车帘子一掀,邵劲当先从马车中下来了!
那武将简直又惊又喜:“大人——!”刚叫了一声,就见邵劲冲他点点头,然后翻身冲马车内的人再伸出手来。
武将正有些诧异,便见一只带着羊脂镯子的柔荑自车帘内伸出来,再接着便是佳人探身而出,只见其绿鬓如云高耸,肤似凝脂水滑,眸如寒星,唇若施朱,面容虽十分的绝色,眸光转过来的时候却先一步叫人注意到其身上的高华之意。
武将先是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接着才醒悟过来:能叫邵劲这样带来的年轻女子会是谁?好像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昨天方才成了亲的新娘子吧?
这时他听见邵劲有点为难说:“要不你在外头稍等下?”
“都来到外头了。”跟着就是如冰玉相击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