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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吗?……也罢,尽随你欢喜。”司马楠的脸色暗沉下来,微凝起眉头沉思。
正说着,不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矮个的着一袭黑青侍卫常服大步走在前面,她一心要与身旁之人隔开距离;那高的却只是拽着她的手,偏要将她蜷在掌心,看过去分明是一对别扭的小情侣。
眨眼已然到得跟前。
司马楠意味深长的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勾唇戏谑道:“原来二位昨夜是在一处,我说赵小侍卫怎么不见回来?”
“臣参见皇上。”周少铭拱手行了礼,却并不反驳。
阿珂终于得以将手松开,甩着发麻的手腕,只是不看周少铭:“呸,不过就是碰巧遇到罢了!”
一撇头,却看到李燕何一束冷冰冰的眼神横扫过来,那眼神仿若锐利寒刀,直穿透她外层的衣裳,看进她心底深处……什么谎话都对他遮藏不住。
阿珂的目光便滞了一滞,剩下的半句话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哼。”李燕何的眼神一瞬间愈发冷似寒冰……好个恶女,她竟是连撒谎都不屑与自己说了吗?
从阿珂进来起,他便发现她脸上一抹红晕未褪,连身体都好似一夜之间忽然绽开一般,浑身上下只与从前不同。这情形他如何能不清楚?天青门新进的艳杀,一夜之间伺候着多少个男人,那情欲满足后的脸色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少年心中恨意顿生……该死的!倘若是那姓周的强逼她,来日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一双狐眸在周少铭身上打量,却忽地看到那年轻武将脖颈处赫然印着一抹青红唇印……那抹红是从哪里来的?
可恶!她竟是由着那人伺弄,竟是同样也与他攀缠交欢……甚至连给自己一点儿为她开脱的借口都不留!
李燕何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少女迷醉后雪白莞尔的娇嫩胴体,在他身下绞缠蠕动……分明只差了一点儿啊!他原已打算好,只等到阿珂与他离开,他便要满面促狭地将那件事儿说与她听,偏要看她又羞又恼地模样。然而谁人知,末了竟被那姓周的登了先……该死的,都吃了断情散,依然还是管不住她!
一瞬间心如刀割,只恨不得将眼前的二人尽都杀去!手中的棋子一抖,放错了方向。
司马楠赢了,心情难得的好极:“呵呵,你输了!今日难得朕赢了一回,不如你我几人一同在此小饮几杯!”
命阿珂收起棋盘。
阿珂低头走过去,很快便将黑白棋子分装开来。唯剩下李燕何手中执着的一颗白棋只是不给,阿珂伸手,他却只是看着她,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
阿珂心里原就乱糟糟作一团,见李燕何如此,忽地冒起一团爱去火,便将手伸过去要抠:“喂,只差你一个了!”
李燕何却又松开了,淡扫了那将军一眼:“知道就好。”
周少铭默默看着二人,眉峰一凛,忽地开口道:“今日进宫,原是要向皇上禀一桩良缘。臣与赵珂互相爱慕已久,昨夜已定下终身,婚期就定在元宵之后,届时还请皇上与李公子赏脸光临则个!”
“砰——”
“周少铭你胡说些什么?!”阿珂手中罐子一抖,还未恍惚过神来,身后便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却是步阿妩一袭深红色宫装满脸震惊地站在亭外。
“少、少铭哥哥……”步阿妩原本才在园中散步,远远瞥见周少铭的影子,这才破天荒端了一钵香粥给皇上送过来,谁知道还没同心上人看上一眼呢,竟听到如此一番言语。
她昨晚在皇帝身下屈辱承欢,本已绝望至极,此刻再这样当头一棒,更加绝望得连心思都忘了隐藏,眼圈顿时红煞了半边儿。
“不知贤妃娘娘在此,下臣失礼。”周少铭低头看了步阿妩一眼,循礼躬了一躬,便不再正眼相看。皇上是个贤明帝王,她的归宿原是最恰当的。
呵呵,果然是痴人说梦,如今竟是连一声“阿妩妹妹”都是奢望了么?
“那么本宫提前恭喜周将军了。”步阿妩弯了弯嘴角。她刚才已经看了不少时间,见皇帝的眼里只是那个小戏子,她便了然,她走不进他们的世界。谁做着皇帝都一样,不管是四王爷还是眼前的司马楠,她都只不过是那床上的一桩行尸走肉。
……那么既然如此,就谁也别想好过吧!
恨恨地凝了人群后的阿珂一眼,擦着周少铭的肩膀走掉了。那身影纤纤婀娜,有风吹过,遗下一缕脂粉飘香。
“哦呀,朕的爱妃自来任性,扰众位笑话。”司马楠凝着阿妩远去的背影,亦撂开银白色刺绣龙袍站了起来。
狭长眸子微一示意周少铭,二人便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偌大的花亭下顿时空却下来,阿珂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该对李燕何说什么,便将棋罐子一放,默默的也要走。
李燕何却已经挡住了去路。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牵住她的手。
少年弹开一抹玉骨折扇,将二人隔开距离,声音亦少见的阴沉:“善变的女人,那么你打算如何?”
阿珂步子一顿,咬住嘴唇:“昨晚着了刺客,差点儿一条性命便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心口只是一阵阵的绞着痛,越挣扎便越痛……不然也不至于……”
一边儿解释,却见那少年眉宇间的阴沉更甚,她并不知李燕何原是想到了别的,只当他又以为自己编了谎言骗他……反正左右都是她的错。
然而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呢?
只觉得心里头堵闷得慌,兀地便豁出去道:“李燕何,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是喜欢他了!……但是你放心,该离开的时候我自然还是离开,到时候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
这样决绝的话,竟然是一点儿含蓄都不给他留……少年清瘦身型豁然一晃,继而却又笑起来。
那笑容清寡,距离一瞬间被拉开,阿珂的心中莫名又是一绞……以后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真的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恶的心绞!
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发酸,一把推开李燕何走掉了。
……“这世间之爱分作两种,一种是由自真心的‘情’,一种是缠绵于身体的‘欲’。”
司马恒涩哑低沉的嗓音蓦地在耳畔浮起,李燕何眼里掠过一丝狠戾——他怎么能够忘了阿珂的性子呢?被爱折磨得痛了,干脆堕落进欲望。只剩下欲了,难道还会痛么……这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一切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怪自己低估了她。
“哦,那便连皇帝也不杀了吧。反正也没有意义了。”李燕何将扇子一合,淡淡勾唇一笑,亦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之后的几天,他再也没有同阿珂说过一句话。
☆、第51章 狐疑心生
“你、你大白天蹲着尿尿……还不知天高地厚,看上了周家大公子,我就笑你怎么了?”
“当年被他戏耍了一次,如今还不知深浅,还要再来一回么?……小不归,你就是这样的轻贱?”
……
一忽而是男童气哼哼的质问,一忽而少年狠中带笑的嗓音,阿珂只觉得心口被轧得沉重,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啊,李燕何——”
此时天却已经大亮了,一缕暖阳从窗口照进,将不大的闺房里晕出一片氲氤朦胧。
衣铺里自从少了柳眉那个妖精,苍凉凉的,好似一切都没有了生机。黎姑端着一碗小粥站在床前,表情有些莫名:“小姐可是入了噩梦?梦里频频叫着人名。”
“嗯。”阿珂捂着胸口,脸色很是苍白。
黎姑担忧地看了一眼,将小粥往桌上一放,又从门外端了盆热水进来:“洗把脸,清醒一下就好了……周公子来了两回,都不见小姐醒来,怕是一会儿还得过来。”
大约她也是不喜欢周少铭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微有些迟钝,言毕将房门一合,出去收拾铺子,准备年后的开张。
阿珂也是饿极了,直接将那小粥端起来就吃。
李燕何自前日一番对话后,再也没有同阿珂说过一句话,满宫中尽传着皇上如何圣眷一个戏子的风言,阿珂不爱听,便从宫中跃了墙出来。这两日周少铭来找过数回,她亦是躲着不肯与他见上一面。
她不知如何再与周少铭相处。到了此刻,她依然还能清晰回忆起当夜自己攀着他的各种不要命动作……该死的,她甚至不相信那样一个妖冶的女人竟然会是自己,莫非这就是李燕何口中的轻贱么?一个爱上仇人的轻贱女人?
然而却又克制不住的去一遍遍回忆与重温,想一次便心绞一次,直把她弄得憔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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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才从铺子后门出来,想要往秦楚馆方向去喝酒,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