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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现在大伙而都遭了灾荒,越往北边越是厉害,可那些逃荒的人都被朝廷给编管起来。”
“现下朝廷遍地开工,有的是用人的地方,朝廷中军也在招收傍户……”
“傍户?……”
有人不明里就的问道。
“是啊,就是那些个靠府兵庄子吃饭的傍户啊,说要组织大批人手输军前沿的……去几趟,就有机会转成正式的庄户啊……因此连带傍户也扩招人了……”
“现在连本州的青壮,也跑了不少啊,据说一去就发给种子、器具和耕牛啊……”
“我们也有家伙和牛啊……”
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很快被众人鄙视然后忽视了。想和官家比财力物力,这是钱多了烧得慌么。
“朝廷是拿来的那么多米布钱帛啊……”
“都是海外送回来的啊……传说早年朝廷派官军在海外开了良田万顷,一年数熟……”
说话的人用夸张的姿势比划了一下。
“我家的亲戚在登州衙门讨水的活计,是他亲眼所见啊,用的是无数条大海船运回来,随便一船卸下来,都是成千上万石的数目啊……”
“这还叫人怎么活啊……”
他的话顿时引得一片叫苦生不绝于耳。
自从听说北边遭了灾荒,这些个地方大户豪族什么的就摩拳擦掌开始串结和通气,做好了完全打算,一边准备好契子,好乘势用低廉的价码多招些田户,以弥补朝廷刚刚清丈过户口带来的损失,一边囤积米布和农具,好对这些流人寄户低贷高收的狠狠的大赚一把。
但是现实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朝廷以前所未有的果断和坚决的姿态,介入灾民的事物中,结果他们高价收来的东西全砸在手中,很多人都在痛骂那些登州黑市的奸商。
“现在为了留住地方的人头,别州已经减到六四了,还是代赋的。”
“干他娘的,我就不信少了穷棒子们,老爷们的地就没人种了……“
这是一个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减就减,先把人留住再说了……不然来年我们吃什么,难道叫我们亲自去下地么……”
另一个人却是断然争辩道
“再不减,说不定价码又往下掉了……我们堆在手上的东西,就真的一点没用处了……”
……
新设立的河西行台,已经河州迁移到廊州,以示身先前敌,疏散的百姓再次向长龙一样,络绎不绝一路的延伸往东边。
同时行台之外,高挂的头颅再次多了起来,其中主要是弃守而逃的陇右官吏,其中甚至有现任河西节度使马廪的子侄,这名追随马廪一路从河西征战到河北,又从河北转回陇右继续征战的前兵马都知,只是因为组织陇右的清野坚壁不利,为了推卸责任,对那些藩军很是公然杯葛了几句,结果被叔父马廪亲手斩下头颅,挂到女墙上。
主将卫伯玉又宣布,将从各部藩军中选拔勇士,为行台之护卫,是以城内外的藩军,感激涕淋,人心渐定。
随着春暖花开大地解冻,在坐镇长安的韦韬的协调下,龙武军庞大的驿政系统和粮院体系,在加上众多关系户和下线的商家发动的商业网络,向西而去的骡马、人员和物资,向洪流一样的充斥在道路上,源源不绝的为河西行台输血。
拥有了充足的武器和粮草后,更多的河西军民和藩部青壮被武装起来,在少量富有经验的精锐老兵带领下,加入对吐蕃人后方的袭扰破坏中去,他们躲开吐蕃人的大队人马,乘隙烧毁敌人的仓房,袭击输送的马队,破坏道路和在井水里投放粪便,杀死和惊跑那些吐蕃人带来的畜群,并把它们填进水源里。
更多的命令还在继续发布出来。
“还不够,我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兵器和资粮……不管用什么手段”
“道路也要拓宽,架设更多的便桥,不求能耐用多久,只要能撑过今年就好……”
“已经编练了数十个新军营?……远不够,我们既然有地利和人和,就要加把劲一鼓作气,在局部战场形成压过吐蕃人局势,并且扩大这种优势……”
“新军营的配备不够,就组成团练,团练的兵甲不足,就组成无甲的义勇,义勇装备不够,就先用削尖的木稍……”
“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只要会站队,会用兵器就行……”
“一个老兵队带一个团,给我守住那些城寨,只要能活下来,就会是个好军卒……”
“所有藩部青壮都必须接受登册编管,有马的都给我散出去,只给十日份口粮,没马的就领日粮,输送上番去”
“什么……想要更多的粮食和上好的兵甲,那就拿吐蕃兵的人头来换……”
“什么怕是以卵击石……吐蕃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同样也有大量杂部和藩军,软柿子都不懂捏的话,那活该去送死了……”
剑南道成都工场,沿河排开的水轮工房内,堆满了小山一般兵器甲衣,由于前方继续大量装备,这些原本等待回炉再造的破损甲胄刀枪,也紧急从库房里翻了出来,被简单锻打修补了下,连翻新工艺都省了,直接通过汉中连接天水郡的七百里直道,送到前方去。
……
安乐州以南的保塞州,兆水下游,
两支党项人的骑兵正在厮杀,虽然上百年前,他们可能是同一个祖先,但此刻他们却站在不同旗帜下,为各自效忠的存在而拼死厮杀,任由倒下的尸籍累累,血水浇沃地面,而嘶喊苦斗不退
虽然同样是马战,一只人马装备更好,人数更少一些,人人都有相对整齐的甲,和密集的快发骑弓组成的射阵。每一次拉开距离的时候,就会想雨点一样,扫落下对方一些人。
兆水河畔,另一些负责压阵的步军,大量新卒正在踹踹不安的迎来生平第一次的出战,一些老兵在前后奔走,用刀鞘拍打和呵斥这那些槊手,以保持基本的队形。
“拿稳了杆子,这是你的命……”
“不要和左右离得太远……你想被马踩么?”
“抬高抬高,不想被人撞飞的话,用杆子撑住脚和地面……”
“吐蕃人的矛稍比我们的长,比我们的细……用排子顶住后,就推开折了它或者砍断它……”
站在稍后一些的刀牌手队列中,是这样吩咐着
“没有号令不要猛打猛冲,一下子把力气用光,就任人宰割……”
“不要太当心吐蕃人的箭,他们造不了好弓,也射不了多远,他们射一次,我们可以射三次,但他们的甲子很是坚韧,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近身前,多射杀一些……”
这是被裹在最中间的,射生队里的交代。
“最好射他们的头和腿脚,记住不要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唯一保持沉默的,少量没穿纸衬和铁甲,而是和头目们一样穿帛甲的掷弹兵,则在背着藤箱的辅手协助下,检查引火的药信和磷管。
兆水之上,零零散散烧焦的临时浮桥残骸,一些半沉浮的羊皮泡子,正在和一些尸体一起漂流者,这是试图抢渡这段浅缓河滩的吐蕃人留下的纪念品。
……
“财赋兵甲,储如山积。”鄯州城中,呈现给大弗卢的战报中如此描述着,甚至还有一批完好的火器,顿时让这些吐蕃军将一夜暴富,大肆犒赏之下,到处是喝的醉醺醺抱着珍贵的帛布和之前物件的各族士兵。
连那些活下来的庸奴娃子们,也得到了一顿骨肉大餐,到处是为了搜检阵前的战利品,而争抢斗殴的人群。关于这笔横财物资的处置和分配,在吐蕃各族组成的联军中也产生了不小的纷争和矛盾。
“这是我们拿命博回来的东西,大弗卢一开口就要走大半,上头的将主们又往自己的私帐里搬了大头,剩下来犒赏全军,也是那些观战的王军和优先挑走好的,再有宗贵兵将们挑过,苛减下来,到我们这里我们还剩下什么啊……”
穿着全新铠甲披挂,身上缠着丝绸的老曲堪,跺着脚骂道,
“几只瘦羊,十几匹烂布,就打发了这几十口人,我们都是乞丐么……”
他叫夏尼嘉,流着一半的突厥人和各自四分之一的唐人和党项的血,在这些噶西嘉赞中职位不是最高,却是最资深的老武士,教导他们捕猎和战斗,很有些威望。
“你们这些贱种的后代……”
负责监军官夏旺多吉,脸色发青的呵斥道
“这是……大弗卢的命令,你们想抗令么。”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