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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检视完新来军民的安置情形,不顾困顿疲惫,又走上土坯包石的城头,一边巡查城防,一边听取当地留守官吏的报备……
既然主官不肯停歇,那些前来述命的官员佐吏,也只好奉陪到底,跟着一起到处奔走,好在安西本来就是艰苦之地,倒也没有中土内地那么多花巧功夫。自从几番情势危急,出了那些有门路调离本地,或是带着积余的身家出奔,剩下来的都是比较死心眼或是无处可去,而相对踏实之辈。
自从安西军内戍,四镇空虚,时间一长,那些胡众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虽然无法打出公然对抗的旗号,但是袭掠商旅,抢夺牛羊的事端和动作,却是愈演愈烈,全靠留守的带着仅有的一点人马四出扫荡,以铁腕扑灭那些试探,勉励维持着明面上的强势。
但是随着大唐在西域最亲善的藩属,拔那汗国内乱,安西都护府,甚至无力干涉,也让人瞧出了安西四镇的虚弱,几乎酿成大祸,直到一只强援横空出世,这只由众多商队护卫临时组成的人马,协助宁远王子,铁腕镇压了国内的教门之乱,累如危卵的局势,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安西的军民们,也知道了自顾不暇的大唐朝廷中,居然还有强力的权势人物,在关注着他们这些数千里之遥的域外军民,鼓舞振奋。然后是络绎不绝的商队,以及商队带来的种子,技师、匠人,从附近部落中购置的牛羊和认可,还有一些数量稀少,却威力巨大的军械,靠着这些数量不多,却相当持久的补充下来,安西军民总算熬过了那个最艰难年代。
突然郭析的脸色,微微一变,远处的土台烽燧被点起,然后青黑的狼烟,逐渐连绵成一片,随后一小撮擎着火红大旗的骑士,象火苗一样出现在金黄色的地平线上。
“是胡儿血……”
扈从中有人喊了出来,却是一些稚气未脱的少年人,眼中闪烁着憧憬与神往。
血红的战旗,天下之大,却只有安西军这独此一家专利,乃是天子特授安西历代军将杀伐开拓武勋和荣耀的象征,由于安西军手上沾染了太多外族的血,因此他们的战旗,也被称为胡儿血。血红战旗飘摇的地方,就是给那些那些外族死亡和噩梦的所在。
然而红旗出现的本身,这也是一种战争的讯号,郭析叹了一口气,难道安西好不容易情势有所好转,却又要开战了……
……
我一行没走出多远,就发现前方被众多回纥人堵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
左贤王白兀罗怒容满面的上前交涉,怒吼了几声,那些看起来有些群情激愤的回纥部众,顿时退后了几步,声音也小了许多,看起来他在回纥人种还是颇有影响和威望的。
白兀罗转身向我们招手,却被一只后方飞出的流箭射倒,然后那些回纥人大叫起来,纷纷拉弓操刀冲上前来。为首的一名苏尼(将领),高举起从左贤王白兀罗身上拔出的箭只,嚎啕大叫起来。
“大人快走……”
“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说是我们的箭,杀死了左贤王……“
……
“出什么事了……”
正在和莫贺达干等人议事的牟羽可汗,突然听见帐外的喧闹声。随后帐子被推开,压着一干灰头土脸的回纥贵人,
“这些人阴谋反叛大汗,已经被我拿下了……”
“莫贺,难道这就是你的对策么……”
牟羽可汗脸色一动,
“达夷里,这是怎么回事……”
莫贺达干脸色变了变,怒喝道
“难道这不是尊上你的命令么……”
那名将领,脸色也楞了下。
“是您派人送来可汗的金批啊……”
“什么……”
突然外围一阵惨叫声,那名将领转身冲出帐外,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回来,砸到一大片陈设,却是泊泊流出血来,再没有生息。
首席大都督合胡禄,带着众多回纥贵姓,从破口走进帐来,其中赫然有几位内相和外相。随后是涌进来占满左右的士兵,人人都裘袍下穿着铁制铠甲,赫然是新成立的中护军。
“谋逆的人……”
莫贺达干拔刀踏前,挡在可汗身前高声道
“鹘卫呢……”
“鹘卫大都已经奉可汗之命,去拦阻弹压那些冲击唐人使团驻地的部众了……”
合胡禄身边一个护军千户,突然开口道。
“合胡禄,这是打算废立你们刚宣誓过的汗么……”
看到他们,牟羽可汗突然冷静下来……
“当然不敢……”
合胡禄微微一笑道
“大汗当然还是我们的大汗,只是臣下有些不情之请,还请要请大汗恩准……”
“现在左、右杀的大人,都不能理事了,拔揽将军正在处理那些外姓部众的骚乱……左右厢的十箭部落,暂时由右贤王车泥失大人安抚,已经退出二十里之外警戒……”
“你这算是威胁我么……”
“不敢……我们所在一切,都是为了大汗和回纥……”
他挥了挥手,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被押出帐去,只有仆固可敦,稍稍平静一些,只是看了丈夫一眼,就被推了出去。
“请大汗安心和他们在一起……等待事情结束就好……”
他走出来,一名回纥贵姓
“白登已经在唐人的营地里,怕是个麻烦……”
“没关系,有人告诉我,他们已经得手了……”
王帐之外,一些信奉摩尼教的人,被拉到王庭边上,成排的砍倒,堆在一起。
……
“这些回纥人,都是死心眼么……”
我看着营地外,黑压压的人头,狠狠呸了一声,
“这事明摆是有人朝我们栽赃……”
一路冲回营地,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拦阻,轻松的让我有些错愕,然后是就发现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回纥人包围了我们驻地的三面。我不由叫声晦气,老子真是被围攻的命么,怎么走到哪里,都被人围攻。
正在腹诽中,
突然那些拦阻的回纥骑士,似乎听到什么命令,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后还是让开,放下武器走到一边。显然回纥内部出什么问题,然后那些回纥人鼓噪起来。
“怎么会这样……”
留在营地里的仆固达干,突然脸色大变,负责翻译的司员,也脸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
“国师以邪术害死大亦斤卓罗底里,回纥可汗已经宣布摩尼众为妖邪禁法,全国搜捕……”
见鬼,我更加肯定,我们是被卷入政治阴谋了,真是流年不利,跑来会个盟,也会遇上政变,我很想对那些回纥人喊,我是来打酱油的,无视路过就好,何苦如临大敌的堵在那里。
“这是不可能的大人……”
杜佑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开口道。
“回纥人不可能无视我们这数千兵甲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围着我们,让我们什么事也做不了”
这是,那些回纥又出现新的变化,他们在几个衣冠华丽的回纥贵族的带领下,向什么大喊大叫起来起来。
“他们叫什么哪……”
“他们在喊,交出回纥的叛臣,说我们包庇了拭杀老王的叶护同党,还诱拐囚禁了可汗最心爱的白登王子,作为人质……”
“否则,将用血来清洗我们的营地……”
“该死……赶紧把人给我带过来”
“大人,不好了,侍御史王翊大人死在帐中,看押的那个人,也不见踪影……”
“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什么肃宗皇帝的布局,这却是个陷阱,经手这件事的人,真是身份已经难以考证了,但是作为登里可汗通缉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却出入在唐朝使团的营帐中,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发酵出难以想象的东西。
再加上回纥国中,某些势力的煽风点火,不管如何,这个黑锅就已经先背上了。
……
王帐,合胡禄为首的一群回纥人也在烦恼。
“一群蠢货,怎么会把唐人牵扯进来……”
“我们只要把那位枢密大人请来做客,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拖上一段时间,待到尘埃落定,再做处置……”
“究竟是谁煽动那些部众去拦阻唐人的使团……”
“现在我们不得不分出足够的人手,看着这些唐人……”
“蠢货,蠢货,我们不是应该等他们上路了再下手么……怠敌松懈半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