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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沉浮经年,都能将话儿说得模棱两可,没说谁查,没说怎么查,只因为心里头知道皇帝如今关注点于查到了什么。
信中侯顿了顿,单手指了指跪前面那个男子,解释道:“这是梁平恭别院柴房里找到张三郎,找到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半点瞧不出还有个好出身,西北平西关人,秀才之家出身,自小好临帖,养字,考了廪生后因为家里郎君多,就没再继续考下去了,靠教人描红写字为生。这都没什么稀奇,唯一稀奇一点便是他临摹方都督字儿临摹得好极了,郎君怕引火烧身,这桩事儿藏得好极了,若非今日之事,方都督恐怕会一直不晓得平西关里还有个郎君将他字儿当成字帖临。”
又指了指跪右侧,身如抖筛男子,道:“那是张家邻居家郎君,和张三郎一向亲厚”话说亲厚之时,信中侯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和张三郎要好,平素是日日要见,可就今年三月至七月,张三郎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把这个小郎君急得坐也坐不住了”
“那边那个是西北原州王大郎,身上担了个小差,是守城门。原州与应邑长公主封邑应城挨得近,据他说,这几月间来来回回人里总有几个手上或是握着西北总督府标识,或是握着长公主别院标识人进出城门。”
“跪左边那个是定京城里小混混,三月时候收受了五十两银钱,就走街窜巷地传谣,说方都督通敌叛国,微臣便他家中去搜,她炕下发现了还没用完两锭银子,上头有官印,品色又好。”
跪着五名男子已经介绍了四名,剩下那个抖得厉害了。
信中侯咽了咽口舌,才介绍后一个:“恳求皇上勿怪,这个是微臣从应城里长公主别院那儿强虏回来,没上刑,就饿了他几天,他就全招了——是长公主别院一个小管事,手上捏着几本账册,上头应城来往定京车马费比往年高出了几倍,各项支出也远远超出往年额度”
形势已经分明了。
应邑长公主勾结梁平恭,诬陷传谣朝中重臣。
事实放眼前,梁平恭就冲着贩卖军资这一项就能让他尸骨无存,几个大臣着实没这个必要再来构陷他!可做这么大局,难道就为了阴一个无足轻重长公主?
皇帝心里头明白得很,这件事十有,不,十成十是真!
仪元殿里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四起,行昭素手交叠离于窗棂之前,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金檐廊桥,脑子里陡然响起了六皇子那句话“若事有万一,慎愿当众对质”。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君愿以身维护,阿妩又怎么忍心把君架火上燎呢?
这件事里不能有六皇子出现,一旦涉及天家血脉,整件事性质就会发生天翻地覆改变了。
蒋姑姑垂首莲步入内,轻轻凑方皇后耳边说道:“皇上下令,请应邑长公主入宫来”
第一百二七章 分崩(下)
蒋明英的声音轻得像柔顺的羽毛落在地上,却如雷贯耳。
行昭咯噔一下,将眼从窗棂外的那一丛开得像红灯笼般烂漫的石榴花上缓缓移到了深绛温宁的内堂来,蒋明英佝着头神情高扬,眉梢眼角之间都带着些欢喜。
“是吗?是让她来凤仪殿还是去仪元殿?”
方皇后分明知道答案,却仍旧问了这句话。
蒋明英弓着身,抿唇一笑:“自然是仪元殿,若不是将才路过宫道时遇见了仪元殿的秋雁,她多了句嘴,咱们凤仪殿都还不知道应邑长公主要进宫来呢。女人家做小月子是顶重要事儿,皇上怕是着了急了。。。”
皇帝当然着急了啊,大周的江山被胞妹玩弄在股掌之中,宠溺与庇佑算什么?跟这大好河山放在一块儿,什么也不算。
凤仪殿不知道得好啊,不知道就证明方家和方皇后什么也没做,最多只是顺个水推个舟,手上什么没沾上,一双眼扫过去,只有冯安东是个居心叵测的坏人——站在大义的立场上,逼着皇帝去处置唯一的妹妹,秋后算账,就找冯安东慢慢地算吧。
暖阳微熹,几缕澄亮的阳光顺着窗棂的模样几经曲折蜿蜒而下,透在桐油的朱漆上好像照耀了一大块的宝石,行昭从窗棂间探出头去,拿手摸了摸,才发现已经遭阳光照得十足发烫了,便缩回手,“嘎吱”一声将窗棂合上。
定京的夏天就如同这座城,看起来温和婉良,实际却步步惊心,暗藏杀机。
惯会扮猪吃象。
行昭歪着头,手背轻轻探了探用来糊窗的桃花纸。有些发温,却远没有 在外的朱漆那样烫手。枪打出头鸟,这件事由冯安东去挑破是最好的选择,方祈不出面,方皇后也不出面,连信的来源都能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若是方祈出面,皇帝厉声一问,信是打哪儿来的?方祈该怎么回,潜入长公主府偷的?六皇子给的?
哪个都会叫皇帝引起怀疑,还容易引火烧身。皇帝迫于无奈要处置下胞妹,心绪一定不平静,掀起的波澜靠谁去平?还不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那个人去平!冯安东被逼到了墙角。往哪边走都是条死路,还不如另辟蹊径,反水会付出代价,可固守,付出的代价只会更高。
应邑的枕边人发觉了这封信。几经犹豫,终究递到了皇帝手上,一切都合情合理。
方皇后一手将茶盅搁在小案上,一边抬头,却见小娘子歪着头,眉间微锁。神色十分平静的样子,笑着轻声唤:“阿妩,快过来!”将小娘子揽在臂弯里。不由怪道:“都是那本书惹下的祸事,今儿个一整天你心绪都不太好,晚上就让莲玉还到重华宫去,再不许看这起子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行昭不由哑然失笑,笑着扭过身子:“哪里就是书的缘故了呢!”大人们总愿意将孩儿庇护在自己的臂弯里头。遇到事儿便潜意识地觉着错处都在外物上,自家孩儿是好的。全是别人的错儿,饶是方皇后这样的女人,也幸免不了!
一直压抑的心绪陡然间开朗起来,弯眉展颜:“阿妩是惦记着前殿的事儿,有些落不下心来,更不晓得让舅舅再假造一封信的建议是对是错,心里头一直在忐忑。。。”
边说边将小案上的书册往后掩了掩,端了杌凳坐在方皇后跟前,仰首笑言:“两封信其实没什么差别啊,可就是不想把真信拿给冯安东握着,好像若是他鬼迷心窍后,连退路都会断掉,总不能拿封假信再回过头去寻别人吧?”
别人自然是指六皇子。
行昭话里,好像是与六皇子利益纠葛占的因素,更多一些。
方皇后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也不赞同将周慎放在明面上来,可她考虑更多的是利益权衡。行昭也有这个顾虑,可更多的好像是为了保护周慎——若是周慎出面指正,皇帝该怎么看待这个幼子?大义灭亲,好听却不好做。
就算将窗棂阖得死死的,也有一缕黄澄澄的光线从缝隙里偷偷钻进来,正好投在了小娘子微微扬起的面颊上。
在暖阳下,一双杏眼像是一面平滑的铜镜,能将世间万物清晰明了地映在其中,小娘子面容之上最美的便是这双眼睛,不像阿福,时刻的软和与温柔,也不像她自己,严肃而端正。
里面有一种柔和且倔强的光,可却又矍铄熠熠,精气神十足。
懂得以德报德,这点很好,可方皇后同样希望行昭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丧失理智与尊严。
“两封信的差别大着呢。”方皇后一笑,却扭身先叮嘱蒋明英:“你提点荷花琼浆和白玉酥去仪元殿,皇上和几位大人都没用午膳,恐怕是饿了。再让人去请张院判,叫他随时候着。再让几个小丫鬟把隔间收拾出来。若是向公公有空闲,也请他喝杯茶,说说话儿,他会卖凤仪殿这个面子的。”
交代完了,蒋明英应诺告退。
满屋子里只剩了莲玉一个人在摇着扇,摇扇大极了,扑哧扑哧地将风送过来。
让蒋明英去和向公公闲聊,是为了打探,请张院判是为了防止应邑装晕,让小丫鬟收拾隔间,难道是怕皇帝将应邑拘禁在宫里?
行昭想了想,觉得应当有这个可能,就算皇帝震怒,也不可能就地发落应邑,将她拘在宫里头,再从长计议,这是最好的选择。
静谧中,方皇后接着前言又道:“阿妩当时提出换信,我心里面有高兴有欣慰,小娘子总算愿意遇事多想想了。一是不放心将信给冯安东,二。。。”微微一顿,“二是那封信还不够引起皇帝的危机,原先的那封信上只有浅浅的几句话,并没有深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