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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如果她和月儿站在一起,该挺有意思的。看着她走
远,子萱才发觉自己也要晚了,这才急急的往教室赶去。
子萱根本没想过还能见着这个喜欢男装的女孩,而且还这么快,就在星期天回
到沈家的时候。
因为头天熬夜给校刊写稿子,所以星期天子萱起得很晚。快到中午了,他还在
洗漱。前面老太太的丫头春桃过来传话:“夏中堂府上的老太太和小姐来了。老太
太请秦少爷过去见见。”
子萱恍惚记得夏中堂是父亲那科的主考,很器重父亲。家里迁到南边以后,还
常有书信来往。
因为沈怀远和秦瑞庵是同科,都算夏中堂的门生,所以两家也经常走动。今天
是老太太带了才从南边回来的孙女来沈家作客,听说秦家的少爷也在,就要见见。
子萱出了自己的屋往前厅去,正走到中门,却见月儿带着小娥也往前面来,就
停下来等他们跟上来。月儿走到子萱面前,微微笑了笑:“秦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月儿只是一句寒喧的话,子萱却急忙解释到:“昨天回来就忙着给学校校刊赶
稿子。到快早晨了才写完,还是让喜旺一早帮我送到学校去的。这才睡了一会儿。
所以就没去看你。”
月儿笑道:“秦大哥说的那里话。你有正经事儿自然该忙。听你的话,好象一
回家就该给我应卯似的。这成什么规矩了。”
子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象厚着脸皮说:“本来就是这规矩。”可小娥在
旁边,又不好开口。所以只得讷讷的笑了笑。
说着话已到前厅。子萱和月儿前后脚进了门。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沈
奶奶,我就是听说沈家几个姐姐妹妹是全北平最漂亮的,我要是打扮成姑娘样一定
被她们比没了,所以今天干脆穿成这样,打算骗一个回去呢!”话音刚落满屋子笑
声一片。
子萱顺着话语声看过去,心里一惊。只见屋当间站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那身
影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头上却是一头长发盘起来的。再认真辨认一下,原来就是
那天在校园里看见的那个男装女子。
沈老夫人见月儿和子萱进来,一面笑一面招呼:“月儿,子萱快过来见见夏老
夫人和你淑纨妹妹。”
子萱这才注意到,上首和沈老夫人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老夫人,看年纪与沈老
夫人不相上下,略比沈老夫人富态些,看起来也是养尊储优惯了的。
月儿好象很熟悉,立刻上前请安:“夏奶奶好!”
“好孩子,最近身子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夏奶奶记挂着。”
“自己多小心着点儿,你不比别人,瞧你奶奶、你爹娘花了多大心思在你身上,
你可别自己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
“是”月儿答应着。
这时,子萱也跟了上去。
沈老夫人对夏老夫人说:“这就是秦松麓的大小子。”
子萱忙行礼道:“秦子萱给夏老夫人请安。”
夏老夫人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子萱,满面含笑的说:“哟,真是的,活脱脱就
是当年金榜高中,到我家来谢师时的夏松麓吗!”说着和沈夫人会心的笑了起来。
接着夏老夫人又问了子萱一回年纪学业和家里父母的情况。子萱一一答了。
这时夏老夫人才回头招呼那边那个男装的女孩:“淑纨,快过来见见哥哥姐姐。”
那女孩笑吟吟的走上前来,没有理子萱,就拉着月儿的手,左看右看,看得月
儿脸都红了。
只听得这女孩说:“人和人就是没法比!难怪一回北平,就听人说有个沈江月,
是林黛玉转的世。我还说我就不信有什么了不得的,今天一见还真了不得!”
月儿更羞得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夏老夫人嗔道:“淑纨!怎么说话也没个分寸。”
沈老夫人却说:“诶,他们年轻姐妹虽是初见,也原该亲近些的,不用拘什么
礼数。月儿虽没见过大世面,还是开得来玩笑的,不会介意的。”
月儿笑着低了头只不答话。
大家正说笑着,下人已摆上了饭。
两位老太太坐了上首,本让夏小姐和月儿对面坐在两位老太太旁边,夏小姐偏
要挨着月儿,也就这么坐了,大家依次坐下。开了宴。
子萱正好坐在月儿对面,却见夏小姐不时悄悄和月儿说些什么,慢慢的月儿也
没那么拘束了,两人小声在那边说起体己话来。子萱想起那天自己还在设想两人在
一起什么样,没想到自己怎么设想,也没设想出这两人一见面就这么好,心里有些
好笑。一边心不在焉的往碟子里夹着菜,一边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一颦一笑,特别
是月儿的。他发现,月儿看起来似乎少有的快乐,甚至比和自己一起时还显得快乐。
这时,夏小姐不知在月儿耳边说了些什么,月儿掩嘴一乐,似乎十分开心。子
萱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嫉恨。不光是为了月儿和夏小姐十分亲密,还觉得,
吃饭怎么长的时间里,月儿一直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好象没有注意他的存在一般。
子萱自己也感到最近自己的心理有些奇怪:就是不愿意看见月儿和别人太亲近。
以前是健云,今天又来了这么个夏淑纨。他觉得自己待月儿这么用心,这个假小子
才和月儿见面没一会儿,月儿就和她好得似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实在有朝秦暮楚的
嫌疑。于是就公然地生气月儿的气来。心想着:好吧,你去和什么夏小姐好吧,看
我还理不理你。
心里有怨气,没处撒,便埋下头拣起碗里的一块鸭肉,狠狠的咬起来,没注意,
嘎崩一声,咬断了肉里的骨头。牙没怎么硌着,倒吓了自己一跳,抬头看见满座都
寻声看过来,自己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引得大家都笑了。这时,子萱却发现,
对面的月儿也捂着嘴乐,那眼神似乎与众人都大不相同。看着月儿的眼睛,子萱的
目光又有些痴痴的移不开了。
月儿看见子萱看他,就低头拣起碗里的虾仁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放。吃着又抬头
看了子萱一眼,这时夏小姐又和他说些什么,他才转头去和她说话,但说着话,还
时不时往子萱这边看两眼。
这时的子萱,刚才那些无名火早已熄灭。心里又狠狠埋怨起自己来。月儿不过
是认识个新朋友,自然觉得新鲜,多说两句话也是应该的。自己怎么会这么自私?
难道月儿多交朋友不正是自己的心愿吗?
又想着,这些日子实在是光顾了忙学校里的事,没有多陪陪月儿,月儿该不是
故意气他才和夏小姐这么亲近吧?这样想着,子萱没有懊恼,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
的得意。
刚得意了一小会儿,转念又一想,觉得又不象,月儿好象并没有太觉得自己冷
落了他,和夏小姐说笑也不大象是专做给自己看的样子。这样一想,子萱反倒有些
怅然。月儿要是觉得自己没有陪他不是罪过,那倒让子萱有些失望了。
吃过饭,太太、奶奶们在前面打牌,几个年轻人到园子里玩。
夏小姐成了众人的中心。说话中,子萱知道了,原来夏小姐也是从上海过来的。
杏儿、菀儿拉着她说上海的新鲜玩意儿。到底是女孩子,对时髦风气了如指掌,说
起上海洋派人物的穿着打扮、游乐起居如数家珍。杏儿、菀儿听得目瞪口呆,不时
还回头向子萱求证。子萱在家时还是懵懂少年,那知道这些。被问得一头雾水,觉
得自己好象个乡巴佬。弄得他自己都疑心:自己不是从大上海来的,而是冒充的。
特别又有月儿在场,丢了这许多面子,子萱刚刚才消下去的对这个夏小姐的怨气又
如火如炙的猛烈起来。
这边杏儿十分钦佩夏小姐,很想和她更亲近些,这时就说:“大家小姐来小姐
去的叫着多生分,以后你就叫我杏儿,我就叫你淑纨姐姐吧。”
夏小姐却说:“不在奶奶面前,不要叫这个名字。这是当年爷爷给起的。一听
名字就知道想把我一辈子锁在屋里,又要我贤淑,又要我整天跟丝啊缎啊的滚在一
起。我在上海上的是教会学校,学校里的同学有些家里还是出了洋回来的,这名字
叫人笑掉大牙。我另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夏晓英,作不了大英雄,作个小英雄的
志向还是该有的。”
“晓英——这名字真好听,又新派,正好合适你。”月儿在旁边插话道。
晓英转过头来,却叹了口气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