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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什么?文渊身体根本就没有好转!我被抓去尼西,害文渊担心,长途跋涉。若不是沈落潇……”
若不是文渊比她们运气好,反而在最后遇到了沈落潇。沈落潇虽救不了他,但却以内力护住他心脉,辅之以药,保他最后一段时日。若非如此,文渊估计连西关都撑不到。也正因为如此,文渊身体不再惧任何外力侵袭,只怕动心。
文静原本不想表现得太过脆弱,可这般说出来,想到当初文渊千里迢迢要赶去尼西救她,他身体不好,一路上受的苦累可想而知,他却从来只字不提。又气又恼又心疼,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纷纷而下。
文渊抽出她手里的手帕,帮她擦着泪,坦然道:“我没有不告诉天香。”
文静一愣,止住眼泪。“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文渊把那血泪交融的手帕轻轻折起,放回文静手中。“我没有刻意要瞒天香,天香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那,现在不就知道了?”
文静愣住,望着文渊微笑的面容呐呐不知该作何言语。怎么,这些都跟她想的不一样?文渊不是该急着跟她解释,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想她担心,不想让她担心,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文渊根本就不认为有专门告诉她的必要。
文静心情很沮丧,却又心疼无比。
“如果文渊早点告诉我,至少证明我比较重要。如果我早点知道,至少会多注意照顾文渊。”
文渊伸手撩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微笑道:“天香很重要,所以才不早告诉。那一天总会到来,天香晚知道一天,不就少担忧一天么?再说,我真的没事,天香一直很会照顾人。”
想起宁雪所说的,“那不是见死不救,而是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只是一直做着心理准备。”因为雪儿他们知道得早,所以担忧得多,于是,就不告诉她了么?在他心里,她与雪儿宁煊他们,一视同仁。
内心轻叹,却又无可奈何。这不早就知道了么?
“沈落潇真的治不了吗?现在又过去了大半年,他会不会又能想到其他办法?”
文渊道:“他是大夫,能医的是病人。天香,我没病。”
药医不死病,沈落潇纵然医术神奇,妙手回春,却不能救无命之人。
文静抬头,看着文渊的清瘦苍白的容颜。只要不是最后,心里总存着一丝希望。如今听文渊亲口再这么说出来,方知真的没有希望了。文静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沉默。心中有痛,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文渊,我很难过。”
文渊低低笑了,“你若不难过,我就难过了。天香,咱俩相交一场,你不至于没心肝到咱俩分离还开开心心的吧?”
文静猛地摇头,抱着他往他怀里钻,耳朵贴近他心口之上。文渊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俯首看着她的发髻,一朵十字珠花精致娇俏。
“文渊,你……一点都不难过么?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文静知道这话她不该问。可是,看文渊如此云淡风轻地谈论他自己的死亡,好像那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约会,离开一些人,然后约见另一些人,倒是她像自作多情了。
文静突然抬头,热切地问着文渊:“比如说,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文渊你都没有恋爱过,难道不遗憾吗?”
多少早逝之人,最后都懊恼不曾体会爱情。文渊清心寡欲一生,难道不遗憾么?心中有了追求,有了牵挂,总能有奇迹产生的不是?在医学界,总是会有超科学的奇迹产生。她会在这里是奇迹,难保文渊也不会是个奇迹呢。
她始终相信,她的奇缘是因文渊而来,文渊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离开她,不可能的。
文渊注视着她急切的表情,眼神复杂,似微笑又似无奈。半晌,轻轻摇头,“没有遗憾了。”
文静一愣,眸色暗淡下来,喃喃道,“是吗。文渊……”
是啊,这么美好的文渊,怎么会没有过爱情。
“不过,若说想做的事……”文渊轻轻接下了她的话,眼眸也随之暗淡下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我从小畅游书海,却困于书海,人人都道学识渊博,却不知,我真正想做的,是守卫疆土。米那如今外患不绝,南海侵扰,尼西虎视,我纵遍览全书,却只能纸上谈兵。若身体无恙,自可提枪挂阵,护卫米那美好河山。”
悠悠然似无限感叹,卓卓然又万千豪情。文渊常言,再难解的死结,总有一处活扣。他冰雪聪明,胸藏经纬,大事小事到他这里无不迎刃而解,他心地良善,事事以他人为先,帮周围的人解决各种难题。却偏偏他自己这一个死结,打在他心上,无一处活扣可解。
晚霞散尽,渐一片苍空。
叮当的刀剑声息,文静精疲力竭地爬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宁煊皱着眉头,弄着被划开的袖子,忍不住埋怨道:“你这是要拼命吗?刚才那一剑,若不是我拦得快,咱俩估计得天地同寿了。”
“天地同寿”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文静心思混乱,出剑茫然,宁煊与她对招,说是对招,最后都变成防止她回剑伤了自己。
可惜文静仍不自知,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喘气,对宁煊的埋怨充耳不闻。待呼吸顺畅了,手脚找回些力气了,又重新捡起长剑道:“再来!”
“不是吧,还来?”宁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抬头望着暗淡的天色,一弯新月薄薄地贴在那暮色之上。“这都几个时辰了?再来……”接下来的话被文静的一眼横扫全数吞了回去。“好吧,再来。”
时至夜半,文静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躺在湖边的青草上,长剑跌在一边,晚风扬起发丝飘摇,如影似魅。宁煊也全无形象地躺在她身侧。昏黄的宫灯照在二人身上,淡淡光晕起。
沉默半晌,宁煊悠悠然长叹一声。
“我曾恨极了从天上到地下的那一瞬间。但后来却发现,从天上到地下,只有一瞬间,真是好极了。”
文静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话,也没有想答他的话,她正忙着眼泪和着汗水流。汗水流掉了身体里的水分,留给眼泪的就不多了。她不喜欢流泪,流泪眼睛会疼。
“从有记忆开始就认识文渊。从正式懂事开始,就知道他很快就会离开。那时候他生病一次,雪儿和依柔就伤心一次。起初我也这样,总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但到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其实人都是会走的,迟早而已。我们活着的每一天,不就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么?不,不是那一天,而是那一刻。其实,所有的天上与地狱,都只有一瞬间的距离。那中间的所有过程,都是我们自己在折磨自己。”
宁煊自言自语完后,转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文静,“天香,你说对吗?”
天香晚知道一天,不就少担忧一天么?文渊也曾这么说。
“这道理……”文静想说,这道理,谁都知道。可是,谁能真正做到,不去想那就在前面不远的生离死别,反而心无挂碍地高高兴兴只念着此刻还在一起。
但无力的呼吸,哽咽的喉音,让她说出这三个字,便再也吐不出任何话语。
一切默然,宁煊又怎会不知道她未了之言?
“天香,你喜欢文渊,那希望文渊喜欢你吗?”
“废……”
废话,哪份付出的感情,不希望有回报?在不在乎是一回事,希望不希望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她连不在乎都做不到,又怎会不希望?
“那你还在这磨蹭什么?文渊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文静怔住。是呀,真的到文渊离开,纵然文渊如他所说的没有遗憾,可是,她能没有吗?
抽出最后的气力,忍着全身的酸软,文静极其狼狈地爬起来,朝宁煊道声谢后,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湖往“揽浩阁”跑去。
宁煊看着她在夜色里跑远的背景,遥望着湖对岸那烛火昏黄的小窗,窗边人影悄然独立。
若知有今日,他当日还会不会那么任性?
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宁煊也不是一个爱执着于如果的人,没有答案的问题,不问也罢。伸手扯一根草茎,夜雾凝露,再抬首往那灯火小窗处,人影已空。
天香,对不起。
“啪嗒啪嗒”。沉重的脚步声伴着沉重的呼吸声,顺着木梯从楼下往楼上来。文渊回头,文静正好推门进来。
“文渊——”文静停下脚步,扶着门框喘气。
文渊看着她狼狈的形象,不觉笑了,倒了一杯茶过去,扶起她。“怎么跑得这么急?”
文静接过茶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还要吗?”文渊接过茶杯,顺手拣下她头上的一片草叶。
文静咽咽口水,觉得嗓子舒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