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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个小物件放到海伦手里,她飞快地合拢手指,我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她就把它藏了起来。
“拉诺夫先生走了很久了,这可真难得,”她轻声说道。
我马上看了她一眼,“要我去看看他吧?”
就在这个建筑群外面,我看到拉诺夫正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辆长长的蓝色小车旁。那人高个子,穿着夏衣,戴着草帽,风度翩翩。他身上的某种东西让我在大门的阴影下猛然刹住脚步。他们正在密谈什么,又突然中止了。那位帅哥拍了一下拉诺夫的后背,转身坐到了车里。
那友好的一拍似乎是拍在我身上,我一震——我知道这个动作——它有一次也落在我肩上。这个男人是盖佐·约瑟夫。这似乎不可思议,却是千真万确。
“我想约瑟夫在这里,”我急急地低语,“我没看到他的脸,不过某个长得像他的人刚才和拉诺夫说了话。”
“他妈的!”海伦轻声说。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她说粗话。
第六十五章
我心爱的女儿:
你知道,因为有些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和你父亲身上,我们变得富有了。大约两年前,我在苏黎世兑换了一些钱,开了一个账户,户名我谁也不说。我尽可能节省,这样等你长大成人后,我可以把剩下的全给你。
爱你的妈妈,
海伦·罗西
一九六二年六月
我心爱的女儿:
今天是糟糕的一天。我站在镜子前,解下围巾,站在这里,摸着脖子上的伤疤。这片红斑一直没有完全愈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爱你的妈妈,
海伦·罗西
一九六二年六月
我心爱的女儿:
你出生时,头发又黑又卷,贴在滑溜溜的脑袋上。我搂着你,看着你新生头发的光泽从纯黑变成亮色,又变回纯黑。尽管打了吗啡,我心中仍充满着幸福。
爱你的妈妈,
海伦·罗西
一九六二年八月
第六十六章
海伦背对房间,睡在靠窗的一张小床上。我走近时,她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出现,朝我这个方向微微翻过身来。
我以为旅行和昨天的步行让她累坏了,但她如此奇怪的睡姿令我不安地走近去看。接着,在可怕的一刹那,我看到她绿白的脸色和喉咙上的鲜血。在那几乎愈合的创口,在脖子的最深处,两条血流缓缓渗出,绽开。她那件看上去很便宜的白色外衣的袖子上血更多。她在熟睡中一只胳臂撂到了头顶上,外衣前襟被斜斜拉开,扯破了一点儿,一只乳房袒露着,几乎可以看到深色的乳头。
看到这一情景,我一下惊呆了,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在那一时刻,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沉重的哽咽堵住了我的喉咙,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暴怒。
“海伦!”我轻轻摇她的肩膀,但她的表情没有变。现在我看出了她有多么憔悴,似乎她在睡眠中遭受痛苦。
十字架上哪儿去了?我突然想起它,便四处寻找,却发现它就在我脚边,细细的链子断了。是有人把它扯下来的,还是她睡觉时压断的?
我又去摇她,“海伦,醒醒!”
这次她烦躁地动弹了一下,我不知道,让她醒得太快会不会伤害她。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动作无力,昨晚她失血有多厉害?为什么我丢下她一个人呢,不管是昨晚还是其他的夜晚?
“保罗,”她说,似乎迷惑不解,“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好像要挣扎着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她用手扼住喉咙,我带着无言的痛苦看着她,慢慢拿开她的手。她的手指沾有浓稠的血,正在变干。
她瞪着血,又瞪着我,“哦,上帝,”她说,一下坐得笔直。尽管她脸色吓人,我仍第一次感到一丝宽慰:如果她失了很多血,就不会有力气做出这么多动作。
“你现在完全醒了吗?”我说。
她点点头。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是的,”她说着,却一下把头埋到那只血手里,低声抽泣起来。
“我在这儿,”我吻着她那只干净的手。
她捏着我的手指,抽泣着,努力恢复常态,“我们必须考虑——那是我的十字架吗?”
“是的,”我举起十字架,端详着她。她没有退缩的意思,我感到无限欣慰,“你摘下来的吗?”
“不,当然不是。”她摇摇头,一滴余泪滚下脸颊。
我指给她看地板上十字架掉落的地方,“它靠近你时,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
“不,”她迷惑地说,“至少,还没有。”简单的几个字令我喘不过气来。
“这本来会更糟糕的,”她说。
我搂住她,感到她一向坚毅的肩膀在颤抖,我自己也在颤抖。
“是的,”我低低说道,“不过我们要保护你不受到任何别的伤害。”
她突然摇摇头,似乎惊奇不已,“这是座修道院啊!我不明白。吸血鬼应该讨厌这种地方。”
“我也不明白,”我慢慢说道,把她的手翻转过来,“从国内来的那个图书管理员——他在伊斯坦布尔,又在布达佩斯找到我们。他会不会也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她抖了一下,“那他是怎么进修道院的呢?”
“这个简单,”我指了指最近的那扇窗子,“哦,上帝,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呢?”
“我不是一个人,”她提醒我,“屋里还有五个人和我一起睡。不过你是对的——他会变形,我妈妈说过的——蝙蝠,雾气——”
“海伦!”我摇晃她,“我再也不让你单独待着,哪怕一个小时也不行。”
“保罗,如果我有任何一点那样的感觉,我会告诉你的。”她现在语调激昂,似乎对我的承诺激起了她行动的欲望,“我要洗脖子,把它包好。”
我帮助她擦洗干净她的喉咙,尽量不碰到伤口。她换衣服时我为她看门。近处看到那可怕的伤口,我有一会儿差点忍不住,想到外面尽情地流泪。
我们从教堂走出来,拉诺夫正懒洋洋地站在院子里。他冲着海伦眯起眼睛,“你起得够晚的,”他责备道。
他说话时,我仔细看他的上犬牙,不过它们和平时一样尖。如果变得更尖利了些,也给他那令人不快的笑容遮掩住了。
第六十七章
巴赫科沃修道院坐落在高耸而光秃的群山之间,“我们可以就这样走进去吗?”我问拉诺夫。
他摇摇头,意思是可以。于是我们走进了黑暗而阴凉的拱门。
我们慢慢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阳光灿烂的庭院。除了那三个修士、鸡群和小猫,再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独自沉浸在这拜占庭的气息中。
拉诺夫上前和那三个修士搭话,我和海伦稍稍拖后。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院长不在,不过图书管理员在,可以帮助我们。”这是伊凡修士,”拉诺夫介绍道。
修士没有伸出手,而是朝我们鞠躬。确切地说,他的手收在长袖子下面的某处,抱在身体前。我觉得他不想去碰海伦。海伦肯定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清了清喉咙。没办法,我们得当着拉诺夫的面问我们的问题,我要尽量摆出学术的腔调,“您问问伊凡修士,他是否知道从瓦拉几亚到这里的朝圣路线?”
拉诺夫对修士提了这个问题。
瓦拉几亚这几个字令伊凡修士脸色一亮,他说:“从十五世纪末开始,修道院和瓦拉几亚就有了重要的联系。”
我的心开始怦怦跳起来,“是吗?是什么联系呢?”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伊凡修士朝门口用力挥了挥手。
拉诺夫点点头,“他说,大概在那个时间,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的国王开始大力资助这座修道院。图书馆里的文献记述了他们的资助。”
“他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海伦平静地问道。
拉诺夫问修士,“不,”他说,“他只知道这些文献记录了他们的资助情况。”
“问问他,”我说,“他是否知道大约在那个时间有一群朝圣者从瓦拉几亚来到这里。”
伊凡修士竟笑了起来,“是的,”拉诺夫翻译道,“有很多。从瓦拉几亚出发的朝圣者把这里当作一个重要的中转站,许多人从这里继续走到阿陀斯或君士坦丁堡。”
我差点儿没咬牙切齿,“不过,有没有一群特别的修士来自瓦拉几亚,他们带着——某种圣物,或寻找某种圣物——他知道有这样的事吗?”
拉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