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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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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阳显然不是无知之辈,太子槐不假思索,直盯靳尚:“说吧,他是何用心?”
  “明里是为令尹之位,暗里是在挑衅殿下。”靳尚直入死穴。
  “挑衅本宫?”太子槐走前一步,逼视靳尚。
  “正是。”靳尚稍稍抬头,语气肯定,“张子是殿下请回来的,昭阳心知肚明,仍要设套,臣以为,这就是目无殿下,公然挑衅。”
  “他为何要挑衅本宫?”
  “为昭氏一门。张子之才高出昭阳不止十倍,这一点不消微臣评说。殿下向与屈氏、景氏族人过往甚密,独与昭氏有隙。昭阳心知肚明,是以怂恿陛下,远遣张子治理越国。景舍过世,令尹之位空缺,昭阳正自得意,却闻张子回来,奉的又是殿下旨意,当作何想?”
  太子槐长吸一口气。
  “殿下,”靳尚侃侃言道,“于昭阳而言,景舍之位志在必得,张子横插于前,又是殿下举荐,叫昭阳如何不惊惧?昭阳深知,此时不动手除去张子,待殿下承继大统,昭门更无出头之日了,这才背水一战,作亡命之搏。”
  “爱卿所言在理,只是——”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凝起,“本宫看过诉讼,几乎无懈可击。”
  “是啊,前后观之,这个圈套极是周密,依昭阳之才,断也想不出的。”
  “对,对,”太子槐连连点头,“如此周密机算,确非昭阳才力所能为也。爱卿可知是何人所谋?”
  “秦国上卿陈轸。”
  太子槐大是惊愕,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两眼紧盯靳尚。
  “微臣探知,”靳尚不急不缓,“此人自前年由秦赴郢,就住在昭阳府宅斜对面。臣还探知,昭阳晋献陛下的那个白姬,就是陈轸从秦国带来的。陈轸在府中密养两年,突然于此时献美,其心可疑。”
  太子槐再次踱步,有顷,顿住步子:“陈轸与张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张子?”
  靳尚略略一怔,垂首应道:“臣也不知。不过,以臣推测,张子既是大才,若是见用于楚,必对秦国不利。陈轸既与昭阳相善,理自应为昭阳谋划。可惜如此大才,千里迢迢奔楚,为楚立下盖世奇功,却不明不白地死于暗算,当是楚国之悲。再说,有朝一日山陵崩,殿下执掌大柄,身边若无张子筹策,岂不是个缺憾?”
  靳尚利舌如矢,句句中在太子槐心扉。
  太子槐再无迟疑,凝眉有顷,抬头问道:“依爱卿之见,本宫该当如何行事?”
  “陛下所失,不过是一块宝玉。张子以一人之力,得越地数千里,此功当可抵过。殿下可恳请陛下,求他看在张子灭越这桩功劳上,赦免张子死罪。只要张子留得一命,就有戏文可唱。若是张子死于非命,一切全都没了。”
  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一动:“有了!起驾章华台!”
  “臣遵旨!”
  靳尚备好车驾,扬鞭催马,载太子槐驰向章华台,叩见威王。
  威王仍在震怒,但气头已过,态度较昨日明显缓和。
  太子槐趋前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你是为张仪求情来的吧?”威王开门见山,冷冷问道。
  “儿臣不敢,”太子槐再拜,应道,“儿臣以为,和氏璧是我镇宫之宝,张仪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将其窃走,其心可诛,罪在不赦!鉴于此案重大,且又涉及上柱国昭阳及数十位嘉宾,儿臣甚想亲审此案,叩请父王恩准!”
  威王思索一时,点头道:“也好。你可代寡人问问张仪,寡人待他不薄,还打算委他以重任,他为何恩将仇报,做此苟且之事?”
  “儿臣遵旨!”
  太子槐领完御旨,匆匆赶至司败府,闻知项雷正在刑室里审问张仪。
  项雷是昭阳生母江君夫人的娘家亲侄,也即昭阳表弟。鉴于此案通天,且又涉及昭氏,项雷甚是用心,严刑拷问,一心欲逼张仪认罪,供出和氏璧下落。项雷施出种种酷刑,张仪却是生就的倔脾气,且又委实受屈,死不招认。
  张仪昏死数次,又被冷水浇醒,试用新的刑具。太子槐赶到时,张仪又一次昏死在刑台上。项雷喝令松刑,狱卒连泼数遭冷水,张仪仍旧没醒。项雷一怔,拿手指在张仪的鼻孔前挡了下,见仍然有气,令人将他抬下刑台。
  正在此时,太子槐在靳尚诸人的陪同下,大步走进。
  项雷见是太子,慌忙跪叩:“微臣项雷叩见殿下!微臣不知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请殿下降罪!”
  太子槐扫一眼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的张仪,心里一揪,沉脸问道:“将他打死了?”
  项雷应道:“回禀殿下,犯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
  太子槐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招认了吗?”
  项雷连连摇头:“此人嘴硬,死不招认!”
  太子槐扫一眼张仪:“既不肯招,就抬下去吧。要好生照料,切莫让他死了。”
  “微臣领旨!”项雷应过,急令狱卒抬走张仪,传狱医急救。
  太子槐走到主审台前,在席上坐下:“拿供词来!”
  项雷递上供词。
  太子槐审看一时,又要来案卷,细审有顷,转对项雷:“有副本吗?”
  “有。”
  “取副本来。”
  项雷拿来副本,靳尚收起。
  太子槐缓缓起身:“项爱卿,张仪性硬,不能硬逼。万一把他打死了,失去活口,查不出宝玉来,陛下怪罪,你可担当不起!”
  项雷叩道:“微臣遵旨!”
  太子槐安顿已毕,不及回宫,即与靳尚驰至章华台,求见威王,禀道:“父王,儿臣审查此案,觉得疑云重重。”
  “哦?”威王急问,“是何疑云?”
  太子槐将一大堆案宗副本及张仪的供词放在几上,缓缓说道:“但凡窃贼,必有预谋。小偷尚需踩点,何况是前往柱国府盗取天下至宝的大盗?反观张仪,首日回府,次日即受邀前往昭阳府赴宴,且此前并不知赏玉之事,根本无法预谋。此其一也。”手指案卷,“据案宗所述,张仪是孤身一人前去赴宴,并无帮手。又据张仪府中仆从所述,张仪回郢之后,一直待在府中,并无外出,也即张仪并无机会寻觅帮手。此其二也。据儿臣所知,张仪并不是爱财之人。再说,张仪受恩于陛下,贵为会稽令,在楚前途无限,如何肯为一块宝玉失去锦绣前程?此其三也。张仪所受酷刑,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但他昏死数次,死不肯招,若非受屈之人,一般窃贼断不肯为。此其四也。张仪一口咬定将宝玉交予一个紫衣女人,儿臣以为,或非无稽之谈。赏玉赏至张仪手中,府中失火,众客皆去相救,此时有人讨要宝玉,张仪在此情势下,自会失去分辩,误以为是巫女前来取玉。据儿臣所查,有在场的宾客议及此事,说张仪当时的表情,也不似装出来的。此其五也。有此五点,儿臣是以——”
  威王眉头紧凝,摆手止住他,沉声道:“这么说来,是昭阳陷害于他了?”
  太子槐摇头:“儿臣以为,昭阳不会故意陷害张仪。”
  “他为何不会?”
  “也有几个原因,”太子槐侃侃而谈,“一是此事涉及宗庙,身为昭氏后人,昭阳断不会在宗庙里欺天害人,为昭门抹黑;二是昭阳事母至孝,此璧既然是为母驱邪祈福,昭阳自也不会不诚,何况又是江氏夫人内寝失火,昭阳纵有此心,也不能不顾及母亲安危;三是在场诸宾客中,并不全是昭氏一族,黄氏、项氏、屈氏、景氏等家族皆有人在场,儿臣审看他们的证词,与昭阳、张仪所述一丝无差——”
  “寡人问你,”威王再次打断他,“张仪既没偷玉,昭阳也没陷害,此玉哪儿去了?难道它会插翅飞走不成?”
  太子槐思忖有顷,小声应道:“方才回来,儿臣一路上都在思忖此事。儿臣在想,此玉既非凡品,会不会——”
  威王心头微凛,倾身道:“你是说——”
  “儿臣在想,昭门祭玉,举门禁紫,如何又来紫衣之人?还有那场大火,生得甚是奇妙,婢女整日伺候烛火,蜡烛从未倒过,偏巧那日倒了。儿臣依据案宗所述,将前后过程串联起来,父王请看,江君夫人生病,昭阳求玉,父王恩准,神巫祭玉,三十六阳刚男子,张仪返郢,昭阳盛请,家庙赏玉,江君夫人卧寝失火,张仪守玉,紫衣女子从天而降……这一切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了的,环环相扣,紧凑得一丝不差。”
  威王身体后仰,倒吸一口凉气,闭目冥思,睁眼问道:“槐儿,听你这么说,难道是上天收走了此玉?”
  太子槐连连点头:“儿臣以为,此玉自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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