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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笑道:“不这样说,他怎肯见我?”
“夫君,”香女急得泪水流出,“可你这么说,是不想活命了!”
张仪哈哈大笑数声,伸出舌头,指着它道:“放心吧,香女,只要越王不割这个,在下就会毫发无损。”
香女大怔。
翌日午后,吕棕急赶过来,喜滋滋道:“姑爷,事儿办妥了。大王听闻姑爷是中原第一剑士,迫不及待地叫在下赶来召请呢!”
香女脸色煞白,上前急扯张仪衣角。
张仪却不睬她,朝吕棕拱手道:“谢大人了!”袍角一提,率先走出门去,踏上吕棕的轺车,转头对香女,“你哪儿也不要去,只在此处候着,待我见过大王,观他是何异相,就赶回来。”
香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圆睁两眼,望着马车辚辚远去。有顷,香女忽然意识到什么,四顾不见荆生,急叫:“荆叔——”
琅琊台上布满越兵,枪刀林立,气氛森严,彩旗飘飘。
吕棕与张仪踏上一级又一级石阶,一步步地走向台顶,向东拐入击剑厅,远远望见越王无疆端坐于主位,国师伦奇、上将军贲成、副将阮应龙侍坐,数十名剑士分为几排,席坐于击剑厅的另一端。无疆身着剑服,早已摆出与中原高手一决高下的架势。上将军贲成、舟师主帅阮应龙也是身穿剑服,面色持重,如临大敌。唯有国师伦奇依旧是一身素袍,表情释然。
吕棕与张仪走至厅外。吕棕示意,张仪止步。
吕棕进厅,跪地叩道:“启奏大王,中原剑士张仪求见!”
无疆抬手:“宣张仪觐见!”
张仪走入击剑厅,至厅中间站下,拱手道:“中原剑士张仪见过大王!”
跪在地下的吕棕急了,扯一下张仪袍角,小声道:“张子,快拜大王!”
张仪却似没有听见,依旧昂首挺立于厅。
贲成、阮应龙见张仪无礼,正欲喝叫,无疆却是微微一笑,拱手还过一揖:“越国剑士无疆见过张子!”手指旁边客席,“张子请坐。”
张仪拱手谢过,徐徐走至越王身边客位,席地坐下,双目微闭,现出在猴望尖打坐时修来的本领,气沉丹田,静若卧兔,势若山顶悬石。
无疆见他现出这般功夫,内中陡然一震,眯起眼睛,将他上下左右又是一番打量,知是遇到劲敌,拱手赞道:“好气度!”略顿一顿,“张子光临越地,可有教我之处?”
张仪拱手还礼:“听闻大王好剑,张仪慕名而来。”
听到剑字,无疆喜道:“无疆有缘得会中原第一剑士,实乃此生大幸!敢问张子,用剑之时,以何制胜?”
张仪双唇微动:“不动则已,动则十步无生。不行则已,行则千里无阻。”
众人闻言大骇,皆将目光转向剑厅,估算距离。剑厅虽大,方圆不过二十步。如果张仪站在中央,前后左右无非十步。若是十步无生,这个厅中竟是无一处可躲。
无疆也是一震,拱手道:“果真如此,张子之剑当是天下无双了!”略略一顿,“敢问张子,动与不动,可有玄妙?”
“并无玄妙,后发先至而已。”
越人剑术,无不强调先发制人,此人用剑,却是后发而先至,所有剑士尽皆傻了。即使贲成、阮应龙这样的一流高手,也是面面相觑。试想,倘若剑术真的练至这般境界,谁敢在此人面前率先出剑?
张仪睁开眼睛,环视众人一眼,见他们面现惧色,微微一笑,转对无疆道:“张仪听闻大王剑术高深,甚想与大王切磋。”
无疆面色微变,观张子衣着,并无剑服,观他身上,亦无佩剑,眉头一动,拱手说道:“张子千里赶赴越地,一路劳顿,请回馆驿暂歇三日。待三日过后,张子可穿好剑服,再来此处,无疆定向张子讨教。”
张仪回揖一礼:“一言为定!”一个转身,虎虎生风,大步离厅。
张仪走下台阶,远远望见香女、荆生正于百步之外引颈观望。
张仪急步上前,香女早已飞步过来,一头扑入他的怀中,泣道:“夫君——”
荆生望一眼附近的越兵,急道:“姑爷,姑娘,此地不可久留,回客栈再说!”
三人上车,赶至客栈,张仪将面见无疆的经过概要讲述一遍,指着自己的士子衣冠笑对荆生道:“荆兄,在下方才本欲比试,越王却以在下未穿剑服为由,将比剑时辰推至三日之后。在下在想,既然越王嫌弃这套衣冠,就请荆兄为在下赶置一套像样的剑服。”
香女惊道:“夫君,你……还要比剑?”
“呵呵呵,”张仪点头笑道,“既已答应人家,不比如何能行?”
荆生迟疑一下,转向张仪道:“姑爷,请听荆生一言。”
“请讲。”
“无疆剑术甚精,据荆生所知,吴越之地能与他匹敌的唯有一人,就是贲成。他之所以敬服贲成,拜他为上将军,皆因于此。主公早欲刺杀无疆,也因此人剑术高超,身边更有贲成、阮应龙及众多一流剑士,是以迟迟未动。”
张仪似有所悟:“在下明白了,所谓公孙剑法,原是为此来着。”
“是的,”荆生点头道,“公孙剑法俱是死招,无论何等高手,只要求生,就不是对手。越王无疆今日之所以未与姑爷当场比剑,就是因他有求生之心。”
“这话是了。”张仪连连点头,“只要是人,只要不被逼入死地,任谁都有求生之心。”转对香女,“如此看来,咱家的公孙剑法甚好,你我这就抓紧时间,速速习练,届时比武,兴许在下还能胜他一招半式。”
香女泣道:“夫君,你……莫说是练三日,纵使习练三年,也不是无疆对手。”
张仪又是一笑:“好了,好了,既然练也无用,就不练了。”走到里屋,取出一把琴来,“来来来,你不是一路嚷着要学琴么,趁还有三日,在下教你习琴。”
香女两眼大睁,怔在那儿。
只此几日,她与张仪之间竟然完全逆转,张仪的每一个举止,任她多么聪敏,也是看不明白。
在张仪缓步下台之后,整个击剑厅里异常宁静,没有谁再出言。所有剑士,包括伦奇、贲成、阮应龙、吕棕等,皆将目光投向无疆。
无疆沉思有顷,转对众剑士:“诸位剑士,你们回去认真习练,三日之后,随寡人与他一决高下!”
众剑士应喏而退。
无疆转向几位重臣:“方才这个张子,诸位爱卿可有品评?”
阮应龙跨前一步:“回禀大王,末将以为,此人言语托大,剑术未必了得。末将不才,定在十招之内取此人脑袋!”
无疆白他一眼,将目光转向贲成:“贲爱卿,你观此人如何?”
贲成应道:“观此人气色,想是有些手段。观此人指掌举止,又不似习剑之人。微臣以为,此人要么是个绝顶高手,要么就是不通剑道。”
无疆深以为然,转对众人:“今日就此为止,诸位去吧,寡人这要沐浴斋戒了。”
在场诸人谁都知道,只有遇到大敌,无疆才会沐浴斋戒,因而皆是一怔,互望一眼,拜辞而去。
快要走到台下时,伦奇叫住阮应龙:“阮将军留步!”
阮应龙顿住步子,转望伦奇:“国师有何吩咐?”
“我大军扬帆待发,此人却登门比剑,用心颇为可疑!”
阮应龙略略一想,摇头道:“想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剑士,还能有何用心?”
“将军请看,”伦奇分析道,“我伐齐在即,此人早不来,晚不来,恰在此时求见大王,必有机谋。还有,这几日来,老朽感觉此地伏有杀气,使人打探,果然发现有不明剑客出没于此,行迹甚是可疑!”
阮应龙一怔:“国师是说——”
伦奇点头:“老朽怀疑此人是齐人奸细,特来阻我大军进程的。”
阮应龙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向伦奇:“若是如此,末将宰了他去!”
伦奇摇头道:“大王是个剑痴,既已约定三日后与他比剑,不见此人,大王如何肯依?再说,此人既然敢来,必有手段。万一不慎,将军岂不遭他暗算?”
“国师有何妙策?”
伦奇捋须有顷,对阮应龙耳语几句,阮应龙点头道:“嗯,如此甚好。任他剑术如何了得,也必挡不住万弩齐射!”
“唉,”伦奇摇头叹道,“这也是不得已之计,你须小心行事,万不可伤及大王,也莫使大王知道。若是此人真的是中原第一剑,大王不敌,即可将他乱箭射死。若是此人只是逞强的脓包,自有大王处置。”
“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