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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宾再次点头,寻块石头坐下:“贤弟,我们就候在此地吧,苏兄他们不定这就赶上来了!”
“不必等了,”庞涓回望一眼,不屑地应道,“不定他们看到险恶,早就返回去了。”
“不会的。苏兄、张兄绝非等闲之辈,我们再候一时!”
“孙兄,”庞涓定要逞能,坚持说道,“我们先走一步,在野人谷尽头的悬崖下面等候他们,这样如何?”
“这……”孙宾想了一下,“临行之时,师兄曾说此谷唤作野人谷,有野人出没,等苏兄他们到了,人多胆壮,万一遇到野人,也好有个应对!”
庞涓这也想到童子所嘱,不敢再逞能,赶忙点头:“嗯,就依孙兄吧。我们可于此处小睡一觉,那两个蜗牛若是没有知难而退,想必会在天黑前赶——”
话音尚未落下,远处飞来张仪的叫声:“前面说话的,可是庞仁兄?”
庞涓陡吃一惊,迎上一看,果是张仪、苏秦二人,各自拄了木棒,气喘吁吁。看到二人的狼狈样,庞涓哈哈笑道:“二位仁兄,在下与孙兄在此恭候数个时辰了!”
张仪甚是佩服:“庞仁兄果然好手段,我们紧赶慢赶,总是迟到半步!张仪服了!”
四人说笑一阵,备足清水,见天色尚早,义无反顾地走入野人谷。
此地山高谷深,谷底唯见卵石堆堆,不见一滴流水。四人一路走去,直到天黑,仍未走到尽头,也未遇到野人。看看天色将晚,他们寻些浆果吃了,在隐蔽处歇过一夜,次日又走半日,方见两边山势陡然锁住,前面再无山谷,唯有一条绝壁横在面前。
好一处绝壁!四人抬头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绝壁巨大无比,高约百丈,直上直下,就如一堵上天砌就的城墙。再过细一看,此壁竟是一整块巨石,只在六七十丈高的地方现出一道缝隙,缝中长出一棵碗口粗的松树和几株如荆棘般的植物。因离地面太高,他们看不真切,知其必是童子所说的野桃树了。
四人目瞪口呆,好长时间过去了,谁也没有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苏秦。对着绝壁看有一时,苏秦慢慢地蹲下身子,吟道:“这么高的地方,又不是只鹰,如何上得去?”
张仪附和道:“乖乖,山中这么多果子,先生吃什么不好,偏要吃那几根藤上的!”
倒是庞涓机敏,眼中四下乱转,看到绝壁上垂下些许爬藤,星星点点,或长或短,荡在绝壁上随风飘动,心中一动,指它们道:“我们设法从别处攀到崖顶,再从上面吊根爬藤下来,或能摘到桃子!”
三人抬眼望去,见那稀稀疏疏的几根青藤细得就如头发丝一般,无不摇头叹气。
庞涓不服,走到附近四处寻觅。不一会儿,庞涓又惊又喜,大声叫道:“三位仁兄,快看这儿!”
众人急走过去,看到一株植物上挂满了毛茸茸的桃子。庞涓从袖中摸出童子交与他的那颗野桃,两相比照,竟是一模一样。
张仪抬头望去,更是惊喜:“快看,这种桃子处处皆是!”
三人再望上去,天哪,竟是一片野桃的世界,足有半亩大小,处处皆是桃藤,累累果实挂满枝头。
孙宾凝眉道:“师兄交代,先生要的是绝壁上的桃子,不是谷中的桃子,想必两种桃子味道不同!”
庞涓摘下一颗桃子放进口中,刚咬一口,感觉又涩又酸,赶忙吐出,做个苦脸道:“嗯,孙兄所言甚是,这桃儿味道不对!”
三人见了,各摘一颗尝过,无不吐出来。庞涓急了,将童子给的那枚咬开尝过,亦吐出来,转忧为喜:“诸位,诸位,就是这个味儿!”
三人分头尝过,再尝树上之桃,味儿竟无一丝儿区别。
“诸位仁兄,”庞涓看着周围的地势哈哈笑道,“你们看,此处偏静,想必先生未曾来过,因而只知崖上有桃,不知此处也有桃。我们可将此桃摘回,就说是崖上之桃,想必先生吃不出来!”
孙宾思忖有顷,点头道:“摘回去可以,但只能说是谷底之桃,不能说是崖上之桃!”
“孙兄差矣,”庞涓连连摇头,“先生有言在先,要的是崖上之桃,不曾说要谷底之桃。我们已经来到崖下,摘回的却是谷底之桃,莫说别的,纵使童子,也会取笑我们!”
“二位不要争了,”张仪截住话头,“我们各摘一些回去,谁也不许说是谷底之桃。先生若能识别出来,在下服了。若是识别不出,我们谁也不可说破,心中有数即可!”
见张仪、庞涓定要这样,孙宾、苏秦也无话说,各自寻了中眼的桃子摘下,拿袋子装了,按原路回去。
返程路熟,加上连走数日,四人的脚力也上来了,不消两日,就已回到鬼谷,各将一袋桃子呈与童子。
童子验过,抬头问道:“这些可是崖上之桃?”
“当然,”庞涓大大咧咧地呵呵笑道,“师兄若是不信,尝一口就是!”
童子也不说话,收过桃子,径进草堂。
四人也是困了,回到草舍倒头就睡。
翌日晨起,童子拿着四袋桃子走到四人草舍前面,将袋子“啪”地扔在地上,对四人道:“先生说了,这些桃子,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庞涓、张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先生为何不吃?”
童子扫过他们一眼,冷冷说道:“四位士子请跟我来!”
四子心中打鼓,忐忑不安地跟着童子拐进一处山坳。童子指着前面一片树丛:“你们过去看看,就知先生为何不吃了!”
四人急走过去,目瞪口呆,因为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更大的野桃林。庞涓摘下一颗尝过,果然也是又涩又酸,与他们费尽辛苦摘回来的桃子毫无二致。
童子缓缓走过来。四人无话可说,各自低下头去。
童子哂笑道:“知道先生为何不吃了吗?”
“小师兄,”庞涓眼珠儿一转,做出悔过的样子,“我们知错了!请师兄转呈先生,就说我们这就返回野人谷,定为先生摘下崖上的桃子!”
童子白他一眼,再逐个扫过众人:“哼,崖上的桃子,就凭你们,此生怕是摘不回来了!”
四人眼前立即浮出陡峭、光滑的石壁,颔首叹服。
张仪心中一动,抬头问道:“请问师兄,先生是否早就知道我们摘不下来?”
“当然!”童子脱口应道。
“先生既知,”张仪不服了,“为何定要我们去摘?这不是有意为难吗?”
“你们摘不下来,有人却能!”
庞涓急问:“谁?”
“猴子呀!”童子以长者的口吻教训道,“智者善假于物。你们临行之际,师兄已经告诉你们,此谷居住一种猕猴,甚是爱吃此桃。此桃成熟时节,猕猴往往会于凌晨时分结伙缘藤而下,跳到松树上面,在那儿吃桃。猕猴爱闹,往往是一边吃桃,一边摘桃打闹。你们若是心平气静,善于观察,必能觉察此事,届时只需候在下面,不费吹灰之力,伸手接住那些猴子扔下的鲜桃,就可品尝仙果了!”
童子这么一讲,四人完全心服了。
庞涓朗声说道:“请师兄转告先生,我们这就去取桃子!”
“这就不必了。”童子白他一眼,“先生口味甚是特别,一年之中,崖上之桃唯有前两日好吃,你们再去,已过时日了!”
“那——”庞涓怔道,“先生总该吃点什么吧?”
“先生新采一品茶叶,需用猴望尖的甘泉水冲饮。先生说了,你们四人若有愿心,可去各汲一桶甘泉之水,供先生冲茶!”
四人皆是振奋。
庞涓急问:“请问师兄,猴望尖在哪儿?”
童子指着不远处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尖:“就是那个山尖尖,你们可认准了,莫要跑错地方。在山尖西侧,离尖顶数丈处有一孤松,松旁有一山泉,先生要的就是那道泉里的水!”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各自背了盛水的木桶离开鬼谷,望着猴望尖寻路而去。
那个山尖看着不远,走起来却是费时。四人沿谷底一条小径绕来转去,直走大半日,方才到达山脚。
四人抬头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猴望尖就如一桩孤柱拔地而起,耸入云际。眼前除去悬岩峭壁之外,竟无一处可攀。
张仪咂咂舌头:“乖乖,莫说是人,纵使猴子,怕也难攀上去!”
庞涓哂道:“废话,要不然,怎能叫它猴望尖呢?”
张仪未去睬他,两眼只是眨也不眨地盯在靠近山顶上的那株孤松上。四人站在西南侧,刚好望了个真切。由于距离太远,孤松就如附在山壁上,小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