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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不敢怠慢,一手护着惜命,另一只手虚空划过,一柄寒光凌厉的银枪渐渐成形。他握住银枪,一瞬连连刺出,无数道寒光激射,织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把所有攻击阻于外。
林薄与郢浦加强施法力度,巨大的火龙与无数呼啸的木刺相继撞上那道光墙。那光墙却是纹丝不动,完全攻不破。两人心下着急,法诀迅疾而变,一道道法术铺天盖地施展而来。
容与眉眼沉沉,紧握银枪,单手施法,透明光罩以他和惜命为中心扩大开来。火焰与木刺遇到这光罩,似见了天敌般不断后退。
林薄与郢浦也随之不断退去。眼见两人退无可退,这透明光罩即将击在两人身上时,容与蓦地如受重击,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出。光罩后继无力,渐渐缩小,尔后消散于空气中。
容与脸色微变,捂着胸口,松开了携住惜命的手。口中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惜命。
惜命脸上是邪气的笑容,不慌不忙地收回右手,淡紫色罡风还在指尖缭绕。刚才她就是用这只手狠狠击上容与的心口。她的目光纯净,甜美如幼童,她说,“容与,我总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一次。谁都不许阻挡,包括你。”
“惜命,你在做什么?”沉雅中含着惊讶惶急的嗓音传来。云承宇驭云而来,身后跟着太一神君、云中君、离珩等诸位神界中人,还有隐无忧、宁远、苏鸾、杜蘅等墨隐诸人。
本来他和惜命正一起吸向此处,只是他中途挣脱束缚,意识到接下来或许有场大战,以他之力无法扭转战局,于是急急去寻其他神君。而驭云赶来刺心刑台之际,又遇上追赶妖王而来的隐无忧诸人。
于是众人一齐赶至此处,却不料刚落下云头,便见惜命一掌击在容与心口。云承宇心下极度震惊,惜命竟会出手伤容与?他一急之下,不由脱口出声。
惜命长袖一甩,足下生风,退至郢浦身侧,扫视众人一眼,淡淡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云承宇跨步向前,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他可是容与。”你怎么可能伤容与呢?
惜命展眉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开口说的却是其他问题。她说,“承宇,你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对吗?”
云承宇直愣愣地看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有仙使急急行来,向林薄与郢浦道,“仙姬、妖王,神界东君领兵前往,仙王被困急需支援。”
林薄与郢浦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了焦急之色。
惜命向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微微侧首对他们道:“你们先行离开,与仙王汇合,这里有我挡着。”
郢浦略略沉思:“好。”说着他打了个手势,就要和林薄带领仙妖两界兵将撤退。
容与脸色阴沉,冷声道:“惜命,你究竟想做什么?”
惜命偏头笑得愉快:“再等等你不就知道了。”
仙妖两界齐齐跃上云头,在郢浦的率领下,有序撤退。诸神看看惜命,又看看容与,一时不知所措。
离珩年少气盛,翻身跳上云头欲率领人马追去,不料罡风平地而起,犹如帘幕横起,阻住了他们的动作。
容与眼中怒气翻滚,银枪侧举,一道寒光划过,硬生生将罡风撕裂。
惜命抿唇看他,踉跄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尔后,捏诀御风,循着林薄等人离开方向迅速退去。
容与将手一挥,沉声道:“追。”
作者有话要说:
☆、刺心之刑
一、
神界,帝央殿。
这里很久没聚集过这许多人,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神界虽然强大,却是一向人员稀少,相当寥落冷清。而帝央殿作为神界核心之地,除了必须的守卫,平时无事极少有人来。
天帝威严的面容渐渐显现在帝央殿上空,视线慢慢扫过众人。最中间是仙妖两界兵将,由仙王风陵、妖王郢浦分两队率领,惜命与林薄分别站于一侧;外围是神界兵将,由玄黄率领,容与、云中君、云承宇、离珩等人静立旁边;东南方向是隐无忧带领的墨隐弟子,等候命令;西南方是魔界大将落九渊,以及其他几位魔界战将,作壁上观。
天帝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他说,“大家都来了。上次是破天,这次是风陵与郢浦,没想到这帝央殿倒还能招来几许人。”
所有人肃立静听,没有人出声,整个帝央殿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天帝视线转向惜命,声音威严而淡漠一如往昔:“惜命,你可知罪?身为神界神女,却与仙妖两界勾结,犯下这通敌谋叛重罪。”
惜命仰脸看他,唇角微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淡淡道:“不知。”
容与脸色瞬间惨白。他似乎知道惜命要做什么了。
天帝看向容与,缓声道:“神女勾结外界,犯下通敌谋叛之罪,按律当如何处置?”
容与额角渗出汗珠,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处于刺心之刑。”
“鸿蒙不在,容与,此次刑罚由你负责吧。”
容与身形一颤,竟似支撑不住。
“启奏天帝,臣窃以为此事不妥有二。一是臣不认为惜命有通敌谋叛的动机,望能查证清楚再行定罪处罚。二是惜命为容与之女,由容与负责此次刑罚有失妥当,望能更换行刑令官。”玄黄敛衣,躬身朗声道。
“惜命勾结仙妖两界,意图危害神界,既成事实毋须再行查证。容与教女不当,致使惜命犯下此等重罪,由他行刑亦为对他的处罚。玄黄不必再言。”
冷汗涔涔而落,容与躬身作礼,一向从容不迫的他此刻声音中竟含了颤意:“臣恳请此事稍后再议。”
天帝静默片刻,似轻叹道:“容与,你亦深知其中缘由,不须我多说吧。”
容与身子僵了僵,不再说话。刺心之刑是神女之劫,这是轮台上刻下的命运,不是任何人所能决定,天帝也不过是替天行事。
两名神界守卫步出行列,祭出捆神索,正要向前捉拿。只见惜命缓步行出,摆手道:“不用,我跟你们走。”她行至容与身侧,轻声言语,“容与,我不想再逃避,不想再忘记你。若是忘了你,若是不能陪在你身边,我还惜这命做什么?”她清浅一笑,“如果侥幸过了这劫,我不奢望其他,只希望你不要再赶我离开。”
惜命已走远,容与仍呆愣在原地。
神界守卫俯身,低声提醒:“容与上神,走吧。”
容与这才回过神,缓慢抬步,御风诀捏起,凌乱的风缭绕,一如他此时凌乱的思绪。
玄黄追上来,叫了一声“容与”。
他顿住脚步,等玄黄说话。好半晌,玄黄才讷讷开口,说的却是,“走吧。”
风骤起,他的身形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高高的刑台,寒光流转的刑具,以及环绕四周如死亡般的寂静。天气并不冷,但他的手却有些发抖,他的心也在发抖,比手抖得还要厉害。可是人们只能看见他的手在抖,却看不清他的心。
他看着行刑人打开一方锦盒,九天玄冰中九十九根银针依序排列,银光闪烁,耀人眼目。他的心抖得缩成一团,然而他的面容依旧沉静,不起丝毫波澜。多年的争战杀伐,他早就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内心的情绪外露。他是最令人敬仰的司战上神,曾经站在六界最高处,无数时光荏苒而过,已极少能有撼动他心神之事。
双臂绑在刑柱上,身体被固定住,刑台上的少女却依然眼眸含笑,衬着绝色容颜,美得摄人心魂。大红吉服长长拖地,身姿娉婷,纤腰不盈一握。
恍惚间,这少女与他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叠,又缓缓分开,重叠,再分开。容与偏转开视线,即使相貌如何相似,她们也是不同的。碧落只是碧落,惜命只是惜命。
可焚尽一切的焱火腾腾燃起,九天玄冰的寒气被驱散。行刑人戴上特制的丝质手套,从锦盒中取出银针,尔后放在焱火上一点点灼烧,直至这针被烧灼得发红。
行刑人转过身,对容与道:“上神大人,诸事已准备停当,请下命令。”
火红的太阳缓缓移动,有乌云行过,将阳光遮掩,愈发显得这刺心刑台冷清寂寥,寒气逼人。
容与长身玉立,眉目沉沉,当日碧落行刑时,是否也这般天地失色,极目所及皆是哀戚。碧落行刑时是怎样的呢,他稍稍阖了眼,他还记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