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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你还有力气……逃跑吗?”
“不。”
她的回答被淹没在一阵腐尸的咝咝叫声中,它们胜利在望。
“亚斯敏……”我开始说道,“如果我们要死了……我想说……”
“别说!”她大叫,“你会让我心碎的。”
我闭上了嘴,吃力地砍下了一只腐尸朝我凑过来的手。创口立刻涌出红色的粉尘,那段手臂无力地跌在低上,拳头依然紧紧握着,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我能体会你的感觉。”我对掉下来的手说道。
亚斯敏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这多愁善感的混蛋。”她说着,想把笑容藏匿起来。她用脚挑起那截断手,朝扭做一团的亡灵里踢去……
……不知道为什么,挤在门前的它们竟然有所平息。诚然,震耳欲聋的咝咝吼声依然回响在厨房里,但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所有的腐尸都朝街上转过脸去,有些甚至已经开始甩着爪子往外面走了。
“现在怎么办?”亚斯敏悄悄地问。
“看来不管是谁从街上走过来,腐尸都会杀了他,现在正是我们偷偷溜走的好时机。”
“可外面的人是米丽亚姆和她的朋友——”
“她们有足够的机会脱身,”我打断她的话,“而我们又不可能从三十个亡灵里杀出去帮她们。现在快走吧,好心的女人,别让那些怪物惦记起我们来。”
亚斯敏看上去对没有把敌人都杀死之前就离开战场还耿耿于怀——典型的末日卫士团作风——然而在我温柔的催促下,她也只能朝后门走去。也许她的不情愿还应该归咎于疲劳,她已经累得几乎连剑都举不起来了。
我们吃力地拿着各自的武器,退到了后花园瘟城寒冷的夜色中。小草上已经结上一层白霜,通过它很容易就能看见泽瑞丝穿过庭院时蛇行的痕迹。我怀疑她是不是对寒冷的气候有反应,如果她也象其他冷血动物一样冬眠的话。不过目前来看她似乎动作十分迅速,不知道是怎么翻过围墙的,但可以看出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劲。
可亚斯敏和我爬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是一堵实心砖墙,足有六英尺高,顶上还钉着一排尖钉——不过我们还是找到足够的着力点,艰难地翻了过去。哈泽坎就在墙外等着我们,一脸的兴奋。“你们成功了!”他大叫道,“你们把所有的腐尸都杀死了?”
亚斯敏苦笑了一声。“是它们放我们走的。”她对他说,“有人吸引了它们的注——”
尽管和房子中间隔着一道墙,但我们还是看见了深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接踵而来的是一声爆炸的巨响。以过去几个星期的经验判断,我敢肯定有人放了一颗火球。我猜它一定是在挤满了腐尸的起居室里爆炸的。
“那是什么?”哈泽坎睁大了眼睛,咽着口水问道。
“一定是有人在和腐尸交手。”亚斯敏回答说,“可能是猎犬队终于出现了。”
“猎犬队会火球术吗?”哈泽坎问。
“现在会了。”一个新声音说道。
米丽亚姆从黑影中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个二十来岁、灰皮肤的女人。她非常漂亮,长着高高的颧骨和光洁的红头发,是男人一看见她就把持不住自己的那种人。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该怎么应付她背上的翅膀的话。这对满是鳞片的翅膀对她来说似乎小了一些,不超过两英尺宽,翼展也就这么大。但我毫不怀疑一旦需要,它们就能让她又快又高地飞起来。在位面里就是这样,只要是室外,就连退化得最厉害的翅膀也能飞。
“这是我对你们说起过的向导。”米丽亚姆指着带翅膀的女人说道,“她的名字叫十一月。”
“你是什么种族的?”哈泽坎莽撞地脱口而出。
他的问题引起了十一月的静默,我们大家不安地蹭着地面。最后十一月以冰冷的声音说道:“遇见陌生人有些事你最好别问,除非你想脸朝下漂在最近的臭水沟里。”
“这些规矩我正在学呢,”他抗议道,“要是不问我怎么知道?”
十一月眯缝起了眼睛:“多元宇宙不会关心你是不是知道,也不会关心你是不是活着。只有人才关心,不过他们很少。你听明白了吗?”
哈泽坎吞了口吐沫:“知道了。抱歉。”
“接受你的道歉。”十一月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很讨厌自己老是盯着我看,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就告诉你们,我是一个人类和一个生长在地狱的魔女的孩子。有些人把我们称为翅瓣魔鬼,可我不想从你们的嘴里听见这个词。你们可以称我为有翅人。我父亲养大我的时候极力抑制着我的魔性,要是知道我仅仅是为了称呼就把你们给杀了,他在天之灵非得难过不可。”
“有翅人,”哈泽坎点点头,“好一个有翅人。明白了。”
要不是十一月的光火的表情吓住了他,恐怕他还得象个白痴一样继续摇头晃脑下去。
* * *
在墙的那一头,又一次爆炸照亮了天空,随即便是木板的开裂声。我以为整座屋子随时都会坍塌下来,其实瘟城的木匠显然比他们自己想象的还要在行。在经过了两次火球、一支腐尸军,以及早前猎犬队的侵袭之后,这座房子依然屹立不倒——虽然现在已经着火了,但大部分都还直立着。
“发生了什么事?”泽瑞丝有点害怕地问道。
“猎犬队对腐尸。”米丽亚姆回答,“可惜我们不能到前面去观赏。”
“我以前见过火球。”我说,“当然,除非猎犬队有什么有意思的新型号……”
“标准的火球。”米丽亚姆不屑一顾地挥挥手,“我碰巧知道狐狸把一些火杖藏在哪儿,就在这座镇里。它们用来行贿再好不过了。”
“不是行贿,”十一月忽然举起双手表示反对,“是劳务报酬。”
米丽亚姆耸耸肩。“对你说是劳务报酬,对猎犬队说就是贿赂。”她转向我继续说:“我把这些点火的玩意给大头领的小狗们,他们则帮你们对付腐尸。”
“你知道我们在和腐尸交手?”亚斯敏问。
“十一月和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该死的白化病人在做攻击布署。瑞薇把几只腐尸安置在前面,许多都埋伏在街角。所以我想你们可能需要帮手。于是我把身上所有的法杖都拿来贿赂最近的猎犬队,叫他们来帮你们。他们还真来了。”
十一月轻轻地哼了一声:“他们只是找机会对活动的目标放火罢了。”
“也许吧,”米丽亚姆承认,“可他们守住了信用并且发动了正面攻击。我知道你们会聪明地从后面逃出来,所以我们才在这儿。”
“但我们现在该走了。”十一月说着朝墙的那头冲天的火光做了个手势,“这个地区再有几分钟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另外,我肯定你们一定想尽快看看往印记城去的传送门。”
尽管已经累坏了,但亚斯敏还是坚持要抱着俏皮话。于是我们大家在十一月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儿。米丽亚姆和哈泽坎一起在后面走,一路还头碰头悉悉索索地说着悄悄话。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必要听:他们一定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只要能把糟糕的事情抛在脑后,只要能往回家的传送门那里走就好。
在我身边游着的泽瑞丝年幼的脸蛋上则是一副难过的表情。她所离开的是她唯一熟悉的世界,是她被猎犬队捣毁的家园。我有时会愤世疾俗地认为那家人并没有她所描述得那样好,可他们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生活的全部。而现在,她不得不抛开这一切,在陌生人的陪伴下一起逃亡。
于是我安慰她说,印记城有个纳加人的小社区,我还认识其中的一些感觉会成员。我们一定能找到人来照顾她,直到她能独立谋生为止。泽瑞丝礼貌地点点头,并说她确定印记城是个友好的城市……可她不久又一脸悲伤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 * *
瘟城没有城墙,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边界。参差不齐的房屋散布在富人区的外围,互相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以至于它们的院子都有一块田那么大。或许是我在城里住得太久,连田地都认不出。总之,现在已经是瘟城的深秋,空气中透着冬日将至的寒冷。不管这些田里夏天长着什么,它们也早被收割得只剩秸杆了。
我们沿着一条黑色的土路往前走着,上面布满了及踝深的车辙。田地一直延伸到了道路的右边,里面除了一两棵光秃秃的杂草以外什么也没有。从广义层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