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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崽子,乐不思蜀是不是?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你够逍遥啊。”杨中尉甫进使府,见着王夫南就是一脚。王夫南机智躲过,回道:“非也,实际很穷,能使唤的活人都没几个。”
杨中尉露骨地说:“拥一镇而治,有兵有钱没人管,不就是土皇帝吗?你也就哭哭可怜罢了臭小子。快给我烫酒,这天冷得跟冰窟似的。”
王夫南令人前去烫酒,在杨中尉对面坐下来。
使府酒菜一般,杨中尉也没说甚么。常年征战在外的人,对饮食都不是太在意,有酒足矣。
曾经的上下级你一杯我一盏。天高皇帝远,杨中尉借着酒意将朝中一群庸辈骂了个遍,又觉得自己活着没劲,说河北打是打下来了,不知道哪天又乱了。
“老子起码还能活个四十年,想想这四十年内河北还会再乱,老子还要一遍遍来打就来气。”他自暴自弃道:“真想一把火全烧掉一了百了。”
“照中尉的想法,要烧的不止河北。”
“对,边上那一圈也都不是好东西。老子就不明白了,一个个调过去的时候都是好儿子,乖得不行,转头就变成逆子,这不有病么!”杨中尉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闷了一口酒道:“你要是没底下那根东西,老子就收你做儿子了,到时候把你调过去,肯定不会反。”
他“哎”了一声,为错失一个好儿子惋惜一阵,忽又道:“你那子孙根是不是没用哪,怎么到现在连个儿子都弄不出来?”
王夫南被他说得噎住,想了半天说:“恩?”
“反正你也快回京了,我先回去替你物色一两个女子,回来就把事办了吧!”杨中尉粗暴地替王夫南做了决定。
“不不不。”
“你有了?”
“中尉。”王夫南忽然一本正经道,“倘若我是个断袖怎么办?”
杨中尉一口酒径直喷到了他脸上,反应过来抬手就朝他脑袋挥过去:“打不死你!”
王夫南拿过帕子很是嫌恶地擦掉脸上的酒:“如此激动至于吗?我喜欢的又不是中尉。”
“那是谁?”杨中尉瞥他一眼,“千万别是左军的人,那样处理起来太麻烦了。”顿了顿又严肃地说:“右军的吗?右军有点姿色气概都是有妇之夫,你勾搭哪个有妇之夫吗?诶那更麻烦……”最后自暴自弃:“算了,随便是谁,反正别是我手下的就行。说吧,如果我能帮着罩一罩,绝对罩着。”
王夫南太了解面前这个人的脾气了。直爽、不屑心计、认定谁就掏心掏肺,倘若不是个阉人,恐也是威名赫赫无人敢说三道四的大将军。
“大帅这次征伐的军费就是他筹措的,合作愉快吗?”
杨中尉瞬时想起那个被陈闵志打脱了下巴、低头哈腰的白头发臭小子。
“他啊?”杨中尉满脸惊愕,“那白痴哪里值得喜欢,你真是让猪给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许稷:你们……等着。
妇男:耶!我要回京啦!我可以回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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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六九度支符
杨中尉全然不信王夫南看上许稷一事;站起来借酒意将王夫南训了一通;说他脑子被驴踢坏了只会讲胡话云云;最后不了了之。
此话题到右神策军离开泰宁也没有再被提起过;杨中尉临走前只说:“你回去了其实也没甚么好;听说江南淮南眼下民怨很重,骚乱更是常有的事,说不定你刚回去就要被调去平江淮啦!”
做朝廷将军,与一镇之帅相比;几乎没有自主权,中央指哪就得打哪儿。倘若是御外敌卫家国也是值得的,但如今都是些什么事?内乱不断,地方上个个都揣着鬼心思;身为朝廷将军,干的活不过是扫害虫罢了。
可这害虫扫得完吗?就怕会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一瞬间全都涌来。
到那时;怕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吧。
“蕴北啊。”杨中尉忽然一本正经地感慨;“这真是个窝囊得令人想自怨自艾的时代啊。”他忽然严肃起来,配上那张爬了许多皱纹的方脸,倒也有几分饱经风霜的味道。
烈烈秋风将他露在铁甲外的红衣吹起来,显得有些萧索壮烈。
他转过身看一眼后面浩浩荡荡的右神策军,将铁盔戴起来,啐一句:“鬼地方真是冷死了,回长安去了。”说罢翻身上马,又看一眼王夫南,莫名其妙叮嘱道:“你小子以前不是问过卫征到底为何而死的吗?因他太单纯正直啦,又太守规矩!你要也到他那位置,可千万别学他!你年纪轻轻我很可惜你啊,知道吗,我可是想收你做干儿子的,都怪你那死老爹太固执啦。”
王夫南想说些甚么,最后却只是开口道:“中尉一路顺风,回京再叙。”
杨中尉大笑,猛地一夹马肚:“走了!”
霎时尘土漫天,王夫南往后退了两步。他站在这个位置送过许多人,有州府的人、有泰宁军的人、有朝廷的来使……现在也该轮到他自己了。
他似乎明白杨中尉与他提卫征的缘由。因他从这里到京城,即将接替的位置,就是当年卫征身为朝廷将军最后的位置——右神策军大将军。
这是他年幼时就一直企盼着的位置,意义深重,但也意味着更残酷的权力争斗。
卫征曾止步于此,为忠义奉上自己的头颅,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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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东都干冷得不像话,许稷觉得脸都要被风吹破了。她抬手捂着脸,站在东都中书省外冷得直跺脚,一小吏终于走了出来:“许侍郎快进去吧。”
许稷跟着他往里走,接连穿过三道门,拐进廊内继续往前走了百来步,才到中书令的公房。
许稷连忙弯腰脱了靴子放在外面,进去后径直躬身禀报道:“下官许稷前来奏元中二年支度国用计划。”
言罢站直了摸出度支奏抄,朝主位看过去,却是愣了一愣。
中书省内阴冷非常,外面天光惨淡,以至于里面也昏昧十足,不过许稷还是认出了中书令旁边那人。
“不用这么着急,你先坐。”裴中书说完,又令庶仆上茶,随后转向旁边那人:“国老不妨也听听看吧。”
被称作国老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许稷,见她坐下来埋头翻奏抄,于是伸手移了一下面前的烛台。裴中书反应过来,忙喊庶仆给烛,很随和地问许稷:“从长安赶过来,觉得东都更冷吧?”
许稷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手忙脚乱,于是捧起茶杯灌了一口温烫茶水,定定神直入主题:“元中元年度支收春秋两税共计一千二百六十四万三千五百六十一缗,以各司所报八月都帐为基础,元中二年各司支用预算如下……又以各州县计帐为依据,元中二年各州县征税定额如下……”
公房空而阴冷,冬天独有的寂静令人发慌。裴中书不插话,李姓国老也不出声,从头到尾只有许稷一人在讲讲讲,讲得她都快要冻死了。
她负责认真、一丝不苟地全部汇报完,却仍是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结果。
庶仆将奏抄拿过来递给裴中书令,裴中书翻了翻问旁边的人:“国老怎么看?”
李国老却寡着一张脸道:“如今战事灾荒频繁,哪能按着度支的计划拨?支度国用编出来随便看看就行了,没甚么所谓。”
他虽说得不客气,但这却是事实。现在的临时支用太多了,像百年前那样严格按照计划执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裴中书道:“也是,奏抄先留下吧。”
于是这份由度支严格按照天下计帐及八月都帐编制、经过尚书省两位仆射勾检过的度支奏抄,得了个“能看得过去就行”的结论,就这样留在了中书令案头。
许稷闷声不吭站起来,躬身深深一揖,道:“下官告退。”
“去吧。”裴中书道。
许稷闻言转过身,却听得李国老道:“年轻人别将自己的努力太当回事,与其抱怨‘辛辛苦苦编制出来的计划为甚么得不到肯定’,不如想想怎么去应付伸过来要钱的手。”
许稷的背影顿了一顿。其实早在提交给尚书省左右仆射勾检时,就已经被说过“干嘛这样当回事,随便做做就好了”,现在再听类似的话已经无所谓了。
她不难过,只是有点失望。
许稷头也不回地留了一句“下官谨记国老教导”就出了门。
她弯了腰在门口套靴子,呼呼朔风像夹携了沙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
她不着急走,就这么背对门站着。
公房内传来说话声。
裴中书道:“我起初以为尚书省提个这样年轻的孩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