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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他来说,生命不再只是音乐,还有更多的东西值得他去追求和珍惜。
以前是他年少轻狂,现在知道,音乐只是一部分。
他只是提议,可以搞一场小型的Unplugged 演唱会,花费不会太多,但也可
以借此答谢一直支持他的歌迷。
公司本已对他不理不睬,无数人在背后嘲笑道:“看吧。总算失败了呢。瞧
他还敢猖狂。”但最后考虑到他的后台太硬,反复思量后还是同意了。
南听到同意的消息后,微微笑了笑。
他懂的。
物质社会就是这样。他已经见得太多了。
他现在没了宣传活动,一下子清闲起来。早早地回到家后,他忙着煮鸡汤。
以芗的脸色这么差,情况看起来是每况愈下。自己逼着他去看医生,他总是敷衍
了事,害自己气得不行。这次周末一定要押着他去看病。
他边想着,边把洗干净的鸡放进水里。
门铃这时响了,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跑过去开门。
原来是以芗回来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提着公文包,跌跌撞撞地走到
沙发边,一屁股坐上去。面色土黄,喘着粗气。
南吓了一跳,连忙帮他揉着腹部,焦急地问:“好点没?好点没?”
以芗勉强睁开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不碍事,你去忙你
的吧。”
“还说?!你怎么这样不注意身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一滴滴的汗从以芗的脑门划落,他神色自若起来:“我好多了,你快去做饭
吧。嘿,我闻到鸡汤味了,快去看着些,不要煮干了。”
“哎呀!”南叫了一声,跳起来冲到厨房去,手忙脚乱地打开锅盖看,还不
忘抓起旁边切好的笋片丢进去。
以芗蹒跚着走到厨房门边,靠在墙壁上,幸福而悲伤地望着他的南为他做菜,
即使他已无法消受,滋味再难尝出,每次都以吐干净告终。
他开口:“唱片卖得好象不好啊。”
南头都不回地继续切青菜:“没事,我也没特别在意这些,纯粹是为了自己
在做。这次录唱片时,我很开心,很开心。”
以芗笑起来,柔情似水:“那就好,只要你能开心,就真的很好了。”
很好了。
以芗心想:真希望我的宝贝能一直这样开心,可是……
一片沉寂。
“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啊。”
“我……患了肝功能衰竭,活不过四个月了。”
“哦。”
再次沉寂。
南仍然在切青菜,切完后,便倒进汤里。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以芗迟疑了一下:“才知道不久。”
“知道不久……你以为你能骗谁?”南边说,边把味精加入汤里,很平静地
说。
以芗无言。
仍然是沉寂。
突然,“哐啷”一声。汤锅被南一手甩到地上,汤汁四溅。
他回过头,牙齿咬住下唇,眼泪哗哗朝下流,一脸悲痛:“他妈的,你为什
么不早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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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芗象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分心。你……你别离开我,好吗?就四个月的时间,不长的,就四
个月。”
心痛啊!南看他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心如同刀割般的痛。眼泪就好象不受
控制一样,那么静静地流下来。怎么会成这样呢?
怎么会呢?
他的以芗,气宇轩昂的以芗、迷人的以芗、聪明的以芗,今日竟要乞怜他的
留下。
依然在惶恐,以芗从没停止过惶恐。他一直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
纵使自己保证一千万次,他都不能相信。
他悲惨的过去注定他无法自信,而死亡的阴影只会随着时间的递增层层增加,
现在的生活与破碎的往事永远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曾经强迫了自己,于是,
他认为南永远会以被压迫者的姿态来对待他,而不曾想过象南这样的小孩被他挽
救了几次。
若还是个人,就绝不会离开他。
但正是以芗如此害怕、卑躬屈膝的神情让南几乎发疯,感到他这个样子全是
由自己造成的,陷入更深的忏悔中。他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一个枭雄沦
落到这般田地。自己怎么会这样残忍?!
他一抹泪,狠声控诉道:“以芗,你真可怕。这样大的事,你竟都不和我说。
你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计划表,有自己的以为。但你就从不想想我吗?你问
过我是否愿意呢?你当初既硬把我拉进你的生活,就该负起责来。这种责不单是
在供我吃穿上,还应该有对彼此的互相尊重和帮助上。我的困难你要横插一脚,
为什么你的困难不可以让我同你一起负担?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
以芗目瞪口呆:“不是的,我只想让你永远开心。”
“你得这种病,我开心得起来吗?难道你以为真能瞒上一辈子,然后偷偷找
个地方不让我知道地死去?”
“你这么说不公平,我何尝不想让你早些知道。但当时你正在录唱片啊,我
不能打扰你。”
“可现在才说,让我更不高兴。而且整整两个月啊,你就这么把治疗的大好
时机错过了。还拼命吃我煮的油腻东西,恐怕全呕出来了吧?如果你真有个三长
两短,我绝不能原谅你轻忽自己的生命。唱片可以再做,但生命不能复制!”
以芗摇摇欲坠:他错估了情势。他以为这样对他的宝贝是好的。
但其实不是,他的以为错了,把南的真心践踏了。
痛苦而快乐着。
他痛苦在他的幸福就在眼前,但仍然要生生错过。他快乐在南真的想和他过
日子,而不是在敷衍他。
以芗靠在门框上,整个人虚弱无比,精神的坚强和肉体的坍塌形成鲜明对比。
南平静一下,然后说:“你坐到外边去吧。我熬点清淡小粥给你喝。”
以芗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要我请你这座大佛出去吗?”南瞪他一眼,转身去收拾摔在地上的汤锅。
笑着,虚弱地笑着。以芗慢慢走回客厅,等着那碗粥。
热气腾腾的粥。
尹南煮给孙以芗的粥。
几天后,南接到公司电话说Unplugged 演唱会准备就绪,叫他到公司报到。
南感到很忧虑,凭以芗这身体,怎能没人照料呢?这几日以芗在他劝说下,终于
决定暂停上班,在家安心休养。这时的他,最要有人陪在旁边。可若自己接了这
演唱会,光是排练就会花去不少时间,谁来做饭给以芗吃,谁来哼歌给以芗听呢?
所以他很犹豫。
但当以芗听说这事后,笑着拍拍南光滑的脸颊:“傻瓜,我还没一病不起呢,
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你放心去吧。何况,我还真想看看你在所有人面前唱不插
电时的情景呢。应该会很动人吧?”
肯定会很动人的。
因为南总是用“心”去唱,这很重要。
南于是笑:“没问题。听说这次电视台会直播,你不要忘记看哦。”
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以芗嘴角勾了起来,万般温柔地把南拥在怀里,不说话。
十天易逝,南在暌违歌坛近一年后重新举办演唱会,但这次规模小得多,而
且是不插电的。这其实很见勇气和功力,如果没有自信,现在的歌手很少有敢做
不插电的,因为实在太难了。但没有人怀疑南的实力,大家都知道他是天才。虽
然第三张专辑卖得并不好,和如今的潮流格格不入。
南坐在小小舞台上摆着的唯一一张皮椅上,肩挎他的Antonio Marin Montero。
手拿麦克风,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沉沉地说:“这不是我第一次开演唱会,但意
义却是特别。这一年来,我经历了无数的事,忍受了无数的折磨,看透了无数的
世事。虽说很多棱角都没磨平,对音乐的追求也有所改变,大家从我新唱片风格
上的变化就可以看出了;但我依然对未来充满憧憬,坚信这个社会原可以变得更
好些。最近,中东地区的战争打得很激烈,我看到这样的血流成河很难过,人不
应互相残杀。所以我创作了以下这首歌曲。”
下面一片寂静,南用拨片试了下音,开始演奏专辑的同名主打歌《不要孩子
的哭泣》。曲子的开头很平淡,南也没有开口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