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他们已经认识到,这很可能是国内不世出的摇滚奇才。
接下来的时间更是让他们再次大吃一惊。等尹南开始第二遍的弹奏时,虽然
曲调不变,但弹法、音色、节奏都已经大不相同。其中即兴成分太过浓重,害得
习惯了循规蹈矩的乐手们顿时不知所措。第二次的录制也以失败告终。
第三遍、第四遍……每一遍的弹奏,尹南把玩吉他的技巧都大不一样,甚至
于到了后来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连曲调都有了很大变化,编曲方式也在不断更
替中。伴奏乐手终于了解尹南在做音乐时是怎样一个人了:
他的音乐、曲调、歌词与编曲,完全不受限制。和他合作的乐手,很难知道
今天要录什么歌、什么和弦与歌词,只能盯着他的手与吉他,不停地在后面跟。
所以许多他的作品常常都有那种树头鲜的味道,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带
着野气,有着粗砺的毛边。
这在后来被称做“尹式作风”,成为尹南名垂摇滚史的经典作曲方式。
一首《Money 》,他们从上午录到下午。但所有人都是沉醉其中,和天才一
起享受音乐是何等快乐的事啊!即使南的要求几近于苛刻,却没有人觉得厌烦。
不过半天工夫,从来是工整演奏的乐手们,完全放了开来,迸发出可能一辈子都
不会再有的辉煌。
等楼维来到录音室探班时,他见到的就是那样一幅高度和谐激烈、沉浸在摇
滚伟大思想中的一群人。
虽然他是这样大牌,但在这里,没有人注意他,也没人来得及注意他。
楼维就隔着玻璃在外间听他们录《Money 》。被震动得几乎不能自抑:他在
这个圈子里游荡了数十年,真的从没听到过这样伟大、史诗性的作品。他昨天在
台下听到尹南的声音和他那悲壮性的壮丽作品后,就知道这个年轻男子单薄身躯
里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力量和深沉思想。
虽然他还天真着。
本来今天应该上飞机回去了,但在听说是他录制专辑的第一天时,竟鬼使神
差般地跑过来,想看看他到底能创造出怎样的音乐。不想,听到的是这样让人心
魂皆颤的摇滚。
他在来之前,还曾考虑过要助其一臂之力,帮他做些吉他的solo。
现在,他知道不用了。他在看到尹南弹吉他架势的第一眼,就晓得没搞头了。
但总不能白来吧?
他大声敲着玻璃。
总算有人注意这里了。然后,尹南也转头,呆住。
他以为自己在发白日梦,于是使劲掐了掐大腿。
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连忙跑过去开门,边看着楼维悠闲地走进来,
边结结巴巴地问:“楼老师,你怎么会来?”
楼维没有回答。
他总是不回答。
只是淡淡地环顾四周,在瞥到角落边的一架电子键盘时,眼睛突地一亮。走
过去,随手敲了几个音符。他显然感到很满意,抬起头对尹南说:“我来帮你,
不可以吗?”
南又呆住。瞧着那张苍老、沟壑纵横的脸,蓦地醒悟——这就是惺惺相吸!
这种时候,尹南!你还拘泥于别人私生活的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干什么?你难道还
学不会去珍惜、去感恩吗?
他热血沸腾,灿烂地笑起来,很用力地点着头。拿起吉他,再次弹起开头的
那段solo。 楼维在这首具有爆炸性悲愤力量,有着无比壮盛饱满音场的作品中留
下了几个电子键盘的音,宛如天外飞来的幽郁,翻开摇滚史不朽的一章。而他也
因为这首歌曲成为伟大的键盘手,甚至远比他的吉他更伟大。
在录完音后,楼维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意味深长地搁在录音控
制台上。
历经四个月的痛苦孕育,南的处女专辑完成了后期制作,只等发行了。在这
期间,他也不得不按照计划去拍了几支广告,准备和专辑同时发布,达到宣传声
势浩大的效果。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觉得真可耻——这算什么?为了所谓的虚名,去将就那
些根本毫无意义、很音乐完全不搭界的东西?
真是可耻!
但不得不做。
很多时候,人不止为自己活着。
公司在发行前终于还是大发慈悲地给他放了三天的假。南无别处可去,也就
是呆在家里。随着时间的越来越临近,他变得越来越坐立不安和烦躁,整日在别
墅里来回走动。
孙以芗在如此重要的三天里,二话不说地全程陪他在家,和南共同迎接对他
来说可谓人生转折的那一刻。但在看到他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后,以芗还是决定
不能只是静静地在旁边守候,而是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最后一天的大清早,以芗拉着南起床,笑说:“小懒虫,不要睡拉。”
“不嘛,我还困着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南赖在被窝里死也不肯起来。
“好了,好了。回来再睡。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喜欢。”以芗不
依不饶地硬是把他拉起来,也不管他如何嘟囔,拖着他洗漱完毕后就开车出去了。
一路上,南不停抱怨着:“什么地方嘛,那么神秘。不好以后再去吗?”
以芗但笑不语。
他们很快出了市区,沿着一条货运铁路线往外开。大约一小时后,停在一片
树林外,铁路线就擦着林的边沿伸展开去。
以芗下了车,南当然只好也满腹疑问地下来,不禁问他:“到底要去哪里啊?”
以芗还是笑:“穿过树林就到了。”说着,就当先走进林子。
当他们穿出去时,地势豁然开朗,微微起伏的丘陵宽阔地横亘在眼前。尹南
刚想抱怨,眼睛就被面前的景象给牢牢吸引住了。只见一大片的白色海芋花在自
己面前铺展开来,随着轻风吹过,很欢跃地摇摆着。晴空中的艳阳洒下金色的日
光,照在花瓣上,和着无暇的白色,泛出柔和的色泽。
一朵两朵本不希奇,但那么那么多的白色山花在眼前摇动,都羞怯而纯洁地
在自己面前绽放。
它们是这样娇小,虽然颤抖着,但却无比坚定。
南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小小的海芋花一望无际地朝远处开去,灿烂到不可形
容。
他看着看着,简直要感动得落下泪来,怎样让人尊敬的生命呵!
以芗一声不吭,只在旁边沉默地看。然后,原地坐下来,坐在如浮云的绿茵
间。
南仍然怔怔地站着,无法移动,也不想移动。
“我小时候住在乡下,离这里不远,常常来这里看这些山花,”以芗叹息着
说道,“后来去了城里,但有空时还是会来看看;即使在我最痛苦绝望的时候,
也不曾忘记过。”
南都有些痴了,听着听着就坐到以芗的身边。他极目眺去,迎风摇曳的山花
蜿蜒到丘陵的后面,白色的花海慢慢从大片变成细带,最后消失在无穷远处。
彼此再也没说话,就这样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南轻轻开口:“以芗,我
们做个承诺如何?”
他笑:“说啊!”
“我想……如果以后我们两个人谁有了不开心的事,就和对方一起来这里,
好吗?”南望向远方,淡然道。
以芗看着他优美的侧面轮廓,沉静地点头:“好。”
南微笑,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低低地说:“你听到列车声音了吗?”
以芗屏息聆听,好半晌才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好象没有。”
西下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红彤彤的,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斜斜地拖在身后,
很是安然。
8
南和以芗直到晚上才开车回家。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互相依靠着,看云
起云落和大片的山花在那里飘动,白色的,渺小而壮观的。
南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落泪的人,但当他看着那些如此坚韧的花儿时,真的泪
流满面。他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人物?渺小着、自卑着,但又不甘心沉沦。
于是挣扎地生长,想超脱出自己的渺小,即使要提前燃烧完自己的光和热,也是
在所不惜。他甘愿做那飞蛾,扑向火,也扑向自己短暂的未来。
没有地位,没有权势,没有金钱。他——什么都没有。他有的只是自己的追
求和音乐,虽然他总是碰壁,总是被人歧视。而其实在一个冷漠的,被物质腐化
的社会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命运。大多数人都在城市的底层卑微过活。他,尹
南,已经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