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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派的武功本属玄门正宗的一支,擅于以柔克刚。余沧海气沉丹田,寻思:“今日我只求打个平手,若能与这驼子斗个不分胜败,青城派已足在天下英雄之前扬眉吐气,素闻这驼子十分自负,他一时胜我不得,便会心浮气躁的抢攻,到得一百招后,说不定便能找到他的破绽。”木高峰见这矮小道人身材便如孩童一般,提在手里只怕还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当地,犹如渊停岳时,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颇深,心想:“这小道士果然有些鬼门道,青城派历代名手辈出,这牛鼻子为其掌门,绝非泛泛之辈,驼子今日倒不可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付于流水。”他为人向来十分仔细,一时倒不敢贸然发招。
群雄见两个矮子相互凝目而视,脸上均已收起了微突,均知一场酷烈的大战便将发于顷刻。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等对余沧海素无好感,盖青城派不在五岳剑派结盟之列,平日青城弟子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对五岳剑派意存轻视,虽不敢当面讥讽或是诋毁,却从来不说半句推重或是颂扬的言语。至于木高峰在武林中声名极劣,虽然并不为非作歹,和五岳剑派结仇,但五岳剑派中第一辈的高手,都认定他是一个卑鄙小人,更是不屑为伍。因之不论二人谁胜谁敢,天门道人等均是不加关心,内心深处,都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意,但愿他二人斗得越凶越好。只有刘正风是主人身份,在旁极力劝阻,木余二人均是大有身份的高手,谁先退让,谁便是明明逊了一筹,二人心中实在均不愿作此莫名其妙的比武,只是形势已成,非出之一战不可了。
便在二人蓄势待发之际,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窜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这两人一落地后,面朝地下,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也不动。但见这两人身穿青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只听得一个女童的清脆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余沧海大怒,一转头,不等看清是谁说话,循声辨向,一晃身飞跃过去,只见一个绿衫女童站在席边,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女童大叫一声“妈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余沧海吃了一惊,本来听她口出侮辱之言,狂怒之下,不及细思,认定青城派两名弟子又着了道儿,定是与她有关,这一抓手指上使力甚重,待得听她哭叫,才想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孩,如何可以下重手对待,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岂不是大失青城掌门的身份,急忙放手。岂知那女童越哭越响,叫道:“你抓断了我骨头,妈呀,我手臂断啦!呜呜,好痛,好痛!呜呜。”这青城掌门身经百战,对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如此尴尬的场面却从来没遇见过,眼见千百道目光都射向自己,而目光之中,均有责难甚至鄙视之色,不由得脸上发红,手足无措,低声道:“别哭,别哭,手臂没断,不会断的。”
那女童哭道:“已经断了,你欺侮人,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脸,好痛啊,呜呜呜,呜呜呜!”众人见这女童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皮肤雪白,一张圆圆的脸蛋,甚是清秀可爱,无不对她生出同情之意,几个粗鲁之人已喝了起来:“揍这牛鼻子!”“打死这矮道士!”
余沧海狼狈之极,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不敢反唇相稽,只是低声道:“小妹妹,对不起,我瞧瞧你的手臂,看伤了没有?”说着便欲去持她衣袖。那女童叫道:“不,不,别碰我。妈妈,妈妈,这矮道士打断了我的手臂。”余沧海正感无法可施,人丛中走出一名青袍汉子,正是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他向那女童道:“小姑娘装假,我师父的手连你的衣袖也没碰到,怎会打断了你的手臂?”那女童大叫:“妈妈,又有人来打我了!”
定逸师太在旁早已看得大怒,抢步上前,伸掌便向方人智脸上拍去,喝道:“大欺小,好不要脸。”方人智伸臂欲挡,那知定逸师太正是要诱他伸出手臂,右手疾探,抓住了他的手掌,左手手臂一靠,压向他上臂和小臂之间相交的手肘关节,这一下只教压实了,方人智的手臂立断。余沧海回手一指,点向定逸后心,这正是攻敌之所必救。定逸的手臂己靠上了方人智的肘骨,眼见余沧海手指已然点到,只得放开方人智,回手拍了一掌。余沧海不欲和她相斗,说声:“得罪了!”跃开了两步。
定逸平素最爱美秀的女童,当即握住那女童的手,柔声道:“好孩子,那里痛?给我瞧瞧,我给你治疗。”一摸她的手臂,并未断折,先放了心,拉起她的衣袖,只见一条雪白粉嫩的圆臂之上,清清楚楚的留下四条鸟青的手指印。定逸大怒,向方人智喝道:“撒谎小贼,你师父没碰到她手臂,那么这四个指印是谁捏的?”那女童道:“是乌龟捏的,是乌龟捏的。”一面说,一面指着余沧海的背心。
突然之间,群雄轰然大笑,有的笑得口中茶水都喷了出来,有的笑弯了腰,大厅之中,尽是哄笑之声。
余沧海不知众人笑些什么,心想那女童骂自己是乌龟,不过是孩子家受了委屈随口詈骂,又有什么好笑了?只是人人对着自己发笑,却也不禁狼狈。方人智一耸身,抢到余沧海背后,从他衣服上揭下一张纸来,随手团上一团。余沧海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见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自是那女童乘自己不觉,贴在自己的背后的了。余沧海羞愤之下,心中一凛:“这只乌龟,自是早就绘好了的。别人要在我背心上作什么手脚,绝无可能,定是那女童大哭大叫,乘我心慌意乱之际,便即贴上,如此说来,暗中定是有大人指使。”他转眼向刘正风瞧了一眼,心想:“这女孩自是刘家的人,原来刘正风是暗中在给我捣鬼。”
刘正风给他这么瞧了一眼,立时明白,知他怪上了自己,当即走上一步,向那女童道:“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爹妈妈呢?”这两句问话,一来是向余沧海表白,二来自己心中确也起疑,要知道这孩子是何人带来。那女童道:“我爹爹妈妈有事走开了,叫我乖乖的坐着不要动,说一会儿便有把戏瞧,有两个人会飞出去躺着不动,说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叫什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果然好看!”说着拍起手来。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兀自未曾拭去,这时却笑得甚是灿烂。
众人一见,不由得都乐了,明知那是阴损青城派的,眼见那两名青城弟子兀自躺着不动,直挺挺的大暴青城派的丑。余沧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只觉触手生凉,不由得吃了一惊。
在那花厅之中,两名弟子被人踢到,虽不能动,却不受伤,此刻这两名弟子身上都是一片冰凉。余沧海暗叫:“不好,这两人遭了毒手。”将那弟子翻过身来,只见他脸露诡异微笑,一探鼻息,已然死去多时,余沧海一见这笑容,当真如见鬼魅,饶是他善能镇定,手指已然不自禁的发抖。要知这诡异微笑他十分熟悉,正是他青城派绝技“摧心掌”杀人之后死者脸上的状貌,其实这笑容并非真笑,乃是“摧心掌”一发之后,裂人心肺,中掌者剧痛之下,脸上肌肉痉孪形成这等古古怪怪的笑容。天下武林之中,只有“摧心掌”能令死者脸上现出这等容颜,由此看来,这两名弟子竟是死于本门之手。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说不出话来。林平之突然叫道:“摧心掌,摧心掌,那是青城派自己的武功。”他福威镖局中有不少镖头和趟子手死于这路掌法之下,死者脸上这等诡异的笑容,他是看也看得熟了,入脑奇深,是以首先叫了出来。群豪之中,另有好几个人识得这“摧心掌”之特征,也跟着说道:“是摧心掌!”“原来是青城派同门相残,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余沧海心乱如麻地低声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几名同门一招手,几个青城派弟子奔了出来,将两个同门的尸体抬了出厅。那女童忽然说道:“青城派的人真多!死了一个,有两个人抬!死了两个,有四个人抬。”余沧海铁青着脸,向那女童道:“你爷爷姓什么?”刚才这几句话,是你爷爷教的么?”要知那女童这两句话,实在甚是阴损,若非大人所教,他小小年纪,决计说不出来。那女童笑道:“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得八,二五得十——”不住口的背起九九乘数表来。余沧海道:“我问你啊!”声音十分严厉。那女童嘴一扁,哇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