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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诸十分激动,离席相拜道:“兄长,小弟高攀了。”
伍子胥将他扶了起来道:“兄弟,你我既成了手足,你败在兄长手里,总不能再赌气了吧。”
说着指了那具空剑鞘,专诸一叹道:“这是另外一回事,兄弟生不愿为第二人,本来或许可以埋首深山,苦练剑法,再找兄长一决,现在自然不能这么做了。”
伍子胥笑了笑,道:“好,有这样的志气,才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这具空鞘,与我这柄断箫一样……”
说着从身上取出削断了的竹箫悬挂在空鞘之侧道:“就让这两样东西,当作我们缔交的纪念吧?”
专诸一怔道:“兄长何必如此,兄弟弃剑是技不如人,兄长的箫是被兄弟削断的与技艺无关。”
伍子胥摇头道:“不,那天就是你不削断它,我也准备自己砸了它,我生长在世家,音律之道,自幼习弄,这长箫也自命无双,所以离楚出亡,什么都丢下,就是把它带在身边,那知在酒楼上竟被一个女子的琴音盖了下去,兄弟以断剑之心,自然会了解我断箫之意了。”
专诸怔了一怔道:“箫与琴是两件不同的乐器。”
伍子胥道:“但音律之道是殊途而同归的,在这一方面,我自认永远也超不过燕娘,干脆认输也罢。”
专诸想了笑道:“那也好,兄长反正志不在此。”
伍子胥道:“兄弟难道志仅在剑?”
专诸苦笑道:“除了剑之外,兄弟一无所长。”
伍子胥道:“不然,剑道不在技精,而在藉此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这一点我对兄弟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你不是池中之物,慢慢地等待机会吧,对了,谈起燕娘,我倒想问了,听说她是吴市第一美人?”
专诸道:“美人是没有标准的,她虽然美,却不会是绝色,只是她的职业使她的美容易被人欣赏而已。”
伍子胥笑道:“在兄弟心中,她是最美的吧?”
专诸长叹一声道:“我倒不是因为她外形的美而器重她,而是感于她的知己,为了众生多少达官贵宦,愿意量珠以聘,她独独钟情于我,这使我很感激。”
伍子胥大笑道:“这倒难得,风尘中的佳人而能慧眼识英雄,此姝眼光不俗,兄弟为什么不娶她回来呢?”
专诸苦笑道:“她是自幼卖身的,身价百镒,就是得头一回,也非十金不可,我这个穷措大怎么办得到呢?说来惭愧,每次召她渡曲谈心,那缠头之资,也是她私蓄里拿出来的,否则我连一亲芳泽的能力都没有。”
伍子胥长叹道:“英雄多潦倒,才人常不遇,此乃千古同悲,但你们不能长此下去呀。”
专诸脸现腼腆之色道:“她现在收入甚丰,因此,她的家主也不想逼她从良事人,答应她再过五年,就还她自由。”
伍子胥道:“五年,青春易老,美人迟暮。”
专诸肃然道:“好在我们相知在心,我尊敬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姿色,但叫两心不移实……”
伍子胥一叹道:“黄金百镒,我这个兄长还拿得出。”
专诸连忙道:“不,那怎么可以要兄长的……”
伍子胥道:“你我乃是手足情盟,怎么谈得到这些,黄金有价情无价,别说我们已经是兄弟,就是素不相识,我也愿意成全你们这一双英雄儿女,稍补人间缺憾,只可惜的是我们论交太迟,坐失良机。”
专诸一震道:“兄长,这话怎么说?”
伍子胥道:“公子光慕燕娘琴艺,已经用千金为聘,接到府邸里去了,候门一入深似海呀。”
专诸如受重击,当的一声,堕碎了手中的酒爵,伍子胥道:“兄弟,你真的爱燕娘如此深吗?”
专诸凄然一笑道:“我爱她有什么用呢,既无能力娶她,娶了也没有能力养活她,倒不如让她嫁到豪门去过好日子了,她虽然出身风尘,却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叫她跟我布衣裙钗,井臼操作,我也于心不忍,何况她最心爱的就是琴,嫁了我之后,终日操劳,也必未有抚琴的兴趣,君子爱人以德,我觉得这倒是她很好的归宿。”
伍子胥一叹道:“兄弟,你这样就太对不起她了,她既然能在千百冠盖中,独独看中你这个穷剑手,可见她是个烈强的女子,怎能安于富贵,屈于豪势呢?公子光以暴力将她赎走她如不甘屈服,唯有一死而已。”
专诸的脸色变了,良久才道:“公子光如果真逼死了她,少不得要为她偿命,我誓必要杀此贼而后自戕。”
伍子胥道:“你们两人都死也于事无补。”
专诸焦燥道:“有什么办法呢,燕娘如果肯愿意为我一死,我也唯有一死相报,反之,如果她能安于所适,我就祝福她有个最好的归宿,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伍子胥道:“这是你们游侠的作风,我无以置评,但以我的主意,似乎还有更好的路可走。”
专诸忙问道:“兄长有何良策?”
伍子胥接道:“潜进公子府邸去,把她劫出来,避居他乡,找个清静的地方,湖山终老岂不更好?”
专诸道:“谈何容易,公子光手下甲士近千,我一个人或许还能逞险一拚,但要带着她逃走是不可能的。”
伍子胥笑道:“带人逃走是你的事,阻止追兵由我来负责如何?我在楚国千军万马都能够杀出来……”
专诸道:“那不是要连累兄长了吗?”
伍子胥笑道:“我反正是一个人,逃到吴国是避居,逃到别处也是避居,有什么差别呢?
倒是兄弟,你家中尚有老母细弱,似乎该安排一下。”
专诸又不禁怔住,伍子胥由身边取出一个布包,道:“这里面是五十镒黄金,你先留下作安家之用,我们蒙面前去劫美,相信不会被人发觉的,等逃离吴国后住定下来,再设法悄悄前来接走高堂团聚吧。”
专诸想了一下,郑重地一拜道:“多谢兄长了。”
伍子胥笑道:“你又来了,这是冒险卖命的事,你只要事后不埋怨我这个兄长给你出了歪主意就成了,事关机密,我先去安排一下,兄弟则把老母安顿好,我们定于二鼓在公子府外会面,兄弟!这一去也许几年都见不到高堂,你们母子必然有许多话要说,我不再耽误你了。”
说着告辞欲出,忽又道:“你的剑恐怕不能空鞘了。”
专诸望望空鞘遥跟道:“不!我既已立誓不用剑,就必须遵守,这是一个剑手的尊严。”
伍子胥皱眉道:“那怎么行呢?我可以替你挡追兵,却也要你自己也能自卫一下,总不能赤手空刃……”
专诸道:“兄长放心好了,长剑已断不能再用,我还有一双短刃,是先人所遗,利可断金,我用这对短刃,威力不下长剑,而且也不算违誓。”
伍子胥这才满意了道:“好吧!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保护两个人的安全呢,万不能有错失。”
专诸傲然一笑道:“兄弟假如使用短刃,恐怕还不见得输给兄长,因为短刃可以脱手掷出,杀人较长剑尤利。”
伍子胥笑着走了。天交二鼓时分,专诸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在伍子胥府邸的东墙外会合了伍子胥,他还带了两个黑布的头罩,要分一个给伍子胥,他却拒绝了,道:“我不怕人认出来,也没人知道你我有交情,不会从我身上想到你,我以本来面目出现尤为方便,对付追兵时,我在楚国的恶名,说不定还有阻吓的作用。”
专诸想想也对,遂不再坚持,他自己蒙上了黑布,二人越墙而入,府中戒备很松弛,他们的行动很方便,找了一阵,终于在一栋高楼上,看见了公子光正在据案独饮,面对着一个丽人,满脸戚容,手抚桐琴,发出哀音。
伍子胥道:“那是燕娘吗?”
专诸点点头,伍子胥道:“你上去吧,最好能劫持公子光作为人质,然后夺马而逃,我在府下阻挡别的卫士。”
专诸点头答应了,双足一点,如夜鸟般地飘上楼栏,落地无声,然后手中双刃一分,破帘而入。
燕娘一声惊呼,公子光却是十分地沉着,按剑起立喝问道:“什么人,居然敢如此大胆私闯爵邸!”
专诸急于要劫持他作为人质,沉声不理,挺身进击,公子光本人的技击功夫颇佳,挥剑劈开了,同时也招呼门外三名执剑的卫士上前合攻,专诸矫捷得如一只燕子,手挥短剑,上下翻飞,迎战住三名卫士。
但是那三个人十分悍勇,技击功夫更是精湛,专诸接连几手狠攻杀不退他们,一时性起怒吼一声,神威突发,寒光急闪,有两个人的剑被他击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