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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独自往城北的韦城客栈走,大街积雪近尺,白茫茫一无遮掩。他利用店铺的人
行道逐段而进,前面十字街在望。
两个白色的人影,从对面西大街疾奔而来,速度奇快,前面那人似乎体形特别巨大,奔
近才发现原来肩上扛了一个人。
“等一等后面接应的人。”走在后面的人说:“他们也许没接到咱们得手的信号,可能
被北丐那老狗拦住了呢,所以……”
“别管他们。”扛着人的人说:“咱们将人弄到手,大可不必管他们,呃……”
转身跟在后面的杨家骅,已将后面的人打昏了,紧走两步伸手一扳扛着人的那人左肩,
右手已勒在那人的咽喉往怀里一扳,制压住了,不片刻就昏厥在他一双铁臂下。
肩上的人砰然堕地,像是死人。
他丢下昏厥的人,俯身察看被扛的俘虏。
“打穴珠制住了右期门。”仍可说话的玉狐说:“用对穴震穴术可解。”
他听出是玉狐的嗓音,愣了一愣。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内行。”他扶起玉狐苦笑说:“期门的对穴,相邻的有膈关、魂
门,告诉我,该从何处下手?管用吗?”
“这……”
“你是怕羞。”他说:“好吧,我带你去找个会解穴的女人,那位假公子……”
“不要去找她!”玉狐急叫:“我死了她恐怕要高兴得做梦也在笑。你……快给我解
穴。”
他将玉狐抱至屋角背风处,温暖、有力、稳定的大手,毫不迟疑探入玉狐腻滑而微凉的
胸怀。
他用的是真气催经导引术,一种高深而极为安全有效的精妙解穴术,不是他这种年龄的
人所能获致的通玄手法,那是得化半甲子岁月苦功方能有成的练气绝学。
“幸好在酒楼我对你客气。”玉狐站起背向着他整衣:“大概你一个指头,可以要我死
一百次。告诉我,你练先天真气练了多少年?”
“十几年。”他说:“练一百年也毫无用处。这年头,人心险恶,武林规矩已不值半文
钱,那些卑贱的杂种乘人不备,用迷香暗器暗算,一根牙签也可以要我的命。”
“我是被那两个混帐东西,潜入房中用暗器偷袭的,我要毙了他们……”
“我反对。”
“你……”
“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决不卑贱。”
“这……好,我尊敬你。”玉狐由衷地说。
“帮我,把他们弄醒,不然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冻死的。”
打昏的人很容易弄醒,雪往脸上抹,不住拍动脸颊,两个家伙终于苏醒。
“至少,也要问问口供。”玉狐恨恨地说。
“不必问了,我知道。”他乘两个家伙尚未完全清醒,挽了玉狐便走:“是千手猿的一
些猪朋狗友,要驱走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他们用迷香擒住我,把我打得好惨。”
“哎呀!你……”
“不要紧,我受得了。他们要我投降合作,所以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你……”
“他们说已派人对付你,如果不成功,就由我出面。”
“哎呀!你……”
“你慌什么?我不是已经平安逃出来了吗?杭姑娘,你不是黑道人,为何要破戒打杜大
人的主意?”
“胡说!我只是好奇。据我所知,姓杜的不是贪官,只是一个可怜的所谓耿介书生,而
且有点刚愎自负。我正感到奇怪,像这种不失为好官的人,怎么会有许多人打他的主意?北
丐也许坏,见钱眼开见财就取,而阴司恶客不爱财不好色,对付江湖同道也许心狠手辣片眦
必报,但决没有向姓杜的下手的理由。至于千手猿……”
“千手猿与杜大人之间,有一段难解的仇怨。”
“你知道?”
“知道。杭姑娘,你既然对杜大人没有兴趣,可否请置身事外。”
“你……”
“我受人之托,保护杜大人安全返乡。”
“哦!原来如此。我答应,你应付得了吗?”
“勉可应付,我在尽力。”
“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他婉言拒绝:“人一多,反而把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不瞒你说,我不希望得
罪千手猿那些人,能善了就谢谢老天爷啦!我要回客店,姑娘……”
“我也该走了,谢谢你啦!”玉狐转身走了。
由于昨晚几家客店发生打斗事件,客店东主都在清晨报了官,因此巡捕满街走,各处客
店皆有治安人员巡逻,想闹事的人不无顾忌,白天谁也不想生事自找麻烦。
杜大人一家,接受四保镖的建议,不走了。主事的袁镖头天罡手袁雄,表示有剧盗在前
面相候,必须将那些恶贼赶走,才能安全就道。所以四个人只留下擒龙客柳絮在店中照料,
天罡手带了俞、任两位镖师到前面探道去了。
店伙计发现杨家骅的两位同伴失了踪,虽然大感诧异,但客人若无其事,也就懒得过
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傍晚时分,三位镖头仍未返店,杨家骅也不在店中。
天宇中浓云密布,间歇地飘落上阵阵雪花,罡风怒吼,天一黑,街上便行人渐稀,成了
一座死城。
夜,是属于别有所图的人的。
三更初,独院的南端,出现了三个夜行人的身影,灰白色的棉裤和头巾,反穿的皮袄,
站在院墙上像三个鬼魂。
擒龙客柳絮从屋角踱出,站在雪地里冷然屹立。
“你们还是走的好。”擒龙客向远在三四丈外墙头的人说:“你们这种骚扰的笨办法,
发生不了多少作用的,说不定反而枉送性命,何苦来哉?”
“哈哈哈哈!”站在中间的人狂笑,是北丐:“你好像是冒充擒龙客柳絮的人,就算你
是柳絮吧,老花子知道你那位同伴,今晚无法赶回来了,被云豪三煞拖住啦!对不对?”
“那是你的看法。”擒龙客沉静地说:“在下不信你敢明火执仗抢劫,敢进屋吗?”
“花子我知道你暗中布置了不少人,说不定附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当然,我北丐不
是强盗,不至于甘冒大不韪公然侵入客店行劫。像这样每天来来去去,你们就会疲于奔命,
白天上路必定打不起精神来,在路上就可以容易打发你们啦!哈哈……”
“似乎阁下比柳某还要辛苦。”
“但我老花子的人多。姓柳的,放聪明些,谈谈条件,尊驾意下如何?”
“没有条件好谈的,柳某的身份不容许向歹徒们谈条件,正邪不两立,冰炭不同
炉……”
“哈哈哈!你阁下算了吧,你算什么狗屁正道?威远镖局已着手查这件事,到时候谁正
谁邪便可分晓。八只箱笼,十二件包裹,老夫选一半,阁下不至于反对吧?”
“你在做梦。”
“我北丐的梦都是好的。当然,花子我并不是白拿,东西到手,我的人护送你们过河,
替你们打发云蒙三煞,条件够优厚吧?三煞在真定附近吃了你们的暗亏,这次倾巢而至志在
必得,决不会留活口。哈哈!权衡利害吧!阁下。”
院墙转角的墙头上,多了一个灰袍人。
“臭花子,你还没问我阴司恶客肯是不肯呢。”灰袍人阴森森地说:“你那些狐群狗
党,也不见得能挡住云蒙三煞。你最好给我快滚!免得老夫撕掉你另一条袖子,或者揪掉你
的狗脑袋。”
左方屋脊上闪出一个灰影,突然急滑而下,到了帘口长剑出鞘,跃落阴司恶客的右面墙
头。
阴司恶客反应超人,不等对方跃落,右手一动,剑鸣乍起,信手一剑挥出。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剑高速破空的锐啸亦随剑鸣传出,可知两人出剑的速度极
为惊人。
势均力敌,两人皆被震得立脚不牢,身形一阵急晃,都想稳下马步。
跃落的人先行飘落墙外,无法站稳。
阴司恶客也稳不住马步,稍后向墙内飘落。
擒龙手突然飞掠而上,手中两尺二寸长的金色虎爪来势似雷霆,猛攻双脚尚未完全着地
的阴司恶客,抓住了难得的雷霆一击好机。
这瞬间,北丐一跃而下,奔向已无人把守的后院门。
“铮铮!”阴司恶客临危不乱,封出两剑,居然在双脚无法发力的刹那间,硬将攻来的
沉重虎爪震出偏门,身形扭转着地,闪出丈外脱出虎爪的威力圈。
同一期间,距后院门有丈余的北丐,看到门突然内开,森森剑气向外一涌,一个人影已
身剑合一闪电似的疾射而出。
“来得好!”北丐大叫,铁手杖招发拨草寻蛇,身形下挫侧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