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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的人,而且一个个骨瘦如柴,浑身血污双目痴呆,有些根本就不曾移动过,仅用无神的双
目,注视着外面的人;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何种变故。
他听到哭泣声,苦笑一声,向最后一间囚室走去。
两位姑娘扶着坐在草席上的一个妇人,不住哭泣着叫着娘娘。
他怔住了,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据他所知,王妃冲天凤年仅二十余,号称江西第一美
人;马上可开五五弓左右射,马前无三合之将,轻功之佳无与伦比,可从马上跃三丈外登狂
奔中的神驹。而现在他所看到的,是一个脸无四两肉。干枯憔悴的老妇人,深陷的眼眶中,
嵌着一双布满青紫色的筋络的眼珠,披散的短发像干枯的秋草。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魏算的哭叫声令人心碎。
“背她走吧,不能再耽误了!”他大声说,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了,僵硬了。
“我……我不能跟……跟你们走。”彭妃用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说:“我……我已
经油……油尽灯枯,让……让我轰轰烈烈地死。我……我要让天……天下人知……知道我是
为国而死的,我不要死在荒……荒山上让……让天下人耻笑,瞬生而死。”
“娘娘……”
“真妹妹,勇敢些,你不要听我……我的话了?继辰。”
“臣在……”范继辰跪下了,泣不成声,泪下如雨。
“叫他们走。”
“娘娘……”
“文信国公不是说过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彭妃似乎有了些少生气
语音也清晰了些:“我如果跟你们走,最多只能活十天半月,而汀州恐怕将有上千人遭受屠
杀,值得吗?继辰,我命令你带他们走。”
“娘娘……”金保抱住彭妃狂号。
“保妹妹,去……去投……投奔国姓爷。”彭妃的气息又转弱了:“当初,我……我们
就……就该前往福州会师的,在山区等待,不……不啻坐以待毙。走……走吧……”
把守狱门的杜叔匆匆奔人,急叫:“我听到远处有喝问声,可能有巡哨过来了,怎么还
不走?”
“娘娘不肯走。”天外流云罗叔苦笑:“再拖下去,咱们全得留在这儿。”
“我命令你们走!”王妃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两倍:“不然我立即嚼舌自尽。”
“娘娘……”
“走!快走!”彭妃从怀中掏出一团布帛:“这是我的血书遗命,告诉我们的人,告诉
我们的子孙,永不屈服,永不投降,不忘国仇家恨。你们还不走吗?”
“娘娘,奴……奴婢遵……遵命。”
两位姑娘哭叫着叩首:“娘娘保重,娘娘保……保重……”
众人跪下叩拜,韦家昌和天外流云并未下跪,退至一旁默默转身外顾。
两人最后离开,在狱门旁狱卒的尸体上,韦家昌取过死尸的佩刀,剥掉衣袍丢帽,露出
里面的暗青色长袍,左手握着连销佩刀走出门外。
“贤侄,你有何感觉?”天外流云低声问。
“她是个很了不起,很勇敢的女人”韦家昌心情沉重地说:“虽则我憎恨朱家的人,但
我尊敬她。大明皇朝那些龙子龙孙中,恐怕没有一个人有出息,她是唯一的例外,朱家如果
多几个像她一样的人,七千万大汉子孙,怎会被不足二十万的鞑虏所征服?”
旗人把自己称为满清,但汉人皆把他们叫成鞑虏,也把蒙古人称为鞑虏,很多人还分不
清满人和蒙人、入关的所谓八旗兵,其实有二十四旗,即满州八旗,蒙军八旗、汉军八旗。
汉军八旗都是早年逃亡关外或被遗留在辽东的汉人所组成、后来的绿营,却以中原汉人为
主。真正替满人夺得江山的人,该是汉军八旗和那些贰臣汉奸,像吴三桂、洪承畴、耿精
忠、尚可喜等等、没有这些汉奸,二十万满州人决不可能征服七千万汉人。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天外流云叹息着说:“你打算出海吗?”
“不必了,回白山黑水与家父并肩作战,这里事了就动身北返。汉奸太多,实在令人看
了伤心。”
四个人出来了,一个个泪眼模糊;两位姑娘更是相掺相扶,摇摇欲倒,泣不成声。
“诸位,准备厮杀吧。”韦家昌硬起心肠沉声叮咛:“咱们进来困难,出去更困难。请
千万要记住,不要被悲愤冲昏了灵智,能否平安突围,得看咱们是否能冷静互助合作,一步
走错,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现在,诸位是否冷静得可以行动了?”
“时不我留,走吧!”天外流云领先便走。
距司狱卫的半掩倒门还有十余步。便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惊叫,有人接着用满语大声呼
喝。
“糟!”韦家昌低叫:“死警卫被发现了。”
锣声乍起,号角声接着划空而过。
韦家昌首先冲出,看到十余名黑影,劈面碰上了。一声暴叱,他拔刀前冲,快的令人目
眩,刀风怒啸中,着肉声随之而起,惨叫声随发。
他劈翻两个人,后面的天外流云立即超越,但不向前攻击,却向侧方探隙出手,拐杖一
点一拂,两名旗兵一肋现孔,一头裂。
两位姑娘从中间穿越,双剑齐发。_
范继辰与杜叔则从右侧冲过,掩护两位姑娘的侧翼,双剑交叉搏击剑到人倒。
出其不意突击,宛若虎入羊群,十余名旗兵有一半来不及拔刀便被歼,眨眼间屠杀大
半。三冲错然后分张、席卷,血肉横飞。
韦家昌用飞钱击杀最后两个逃命的人,喝声走!向东南角尚未完工的楼房暗影飞掠而
走。
有些地方已出现火把的光芒,四面八方皆响起号角声,呐喊声四起,整座满城在沸腾之
中.
六个人全力飞奔,根本不理会三三两两奔窜的警卫除非劈面遭遇,不然决不出手。
他们必须以快速的行动,争取时间与空间,连续三次冲破小队旗兵的拦截网,果真如韦
家昌所料三组鸳鸯阵出其不意的交叉攻击,黑暗中那些旗兵本来就有点惊慌失措,应付猛烈
的攻击力不从心,在四剑一刀一杖的疯狂轰击下溃不成军根本无法缠住他们。
冲抵丈六高的城墙,墙头的三十余名旗兵正在奔跑列阵,还没发现入侵的人已到达城
下。
韦家昌在二十步外便用上了轻功绝学流光遁影,快得仅可看到淡淡的青影远去,远在丈
外便腾空扶摇直上,鬼形似的登上堞口。
两名旗兵突然发现人影出现大吃一惊,刚将枪举起,刀光已破空疾下。
天外流云五个人已有点脱力,从登城的石级急开,立即加入厮杀。
“我先下,快!”韦家昌急叫。向城外飘降、在稍远处的旗兵奔近之前,六个人已消失
在城下的街巷中。
满城外围才是真正的凶险所在,是王梦煜手下的精锐防守区,要不是大部分精锐已随王
梦煜离城,想突破这道警网极不容易。
精力耗损甚巨,除了韦家昌与天外流云,其他四人已无法飞檐走壁越屋面走,只能沿街
巷狂奔。
韦家昌仍然一马当先,以适当的速度东奔。小街的东西有一条横街,他们必须按预定撤
退的路线,穿越横街到达那条称半边街的小巷,小巷的坡度不大,但弯弯曲曲,不时出现几
段石级。巷的尽头便是城根。
横街的北首有一处瓦砾场,那是三年前攻防战留下的痕迹,迄今仍未清理重建。按理,
这地方应该很安全,不会埋伏很多的暗哨。
走在前面的韦家昌,不但要注意路面的情况,还要留意后面的同伴是否已经跟上来。
疾走间,他突然大叫:“伏下!”
箭雨随弦声同时传到,劲矢划空的厉啸令人毛骨悚然,几个人如果稍慢一刹那,恐怕一
个也逃不掉。
“哎……”伏下的金保姑娘惊叫,奋身急滚。滚至左面的一处屋角下。她在死因牢左上
臂已经受伤,这时左肩又被一枝狼牙箭划破一条血槽。
瓦砾场中人影暴起,街两端二十余名校刀手挺盾逼近,每一名校刀手后面跟着一名箭
手。四十余人整齐地逐步逼进。
“上屋!”范继辰低叫,滚至韦家昌身旁:“或者退回去?”
“退回去是死路一条。”韦家昌说:“上屋正好做他们的箭靶。”
“那……”
“进入瓦砾场,那儿有……”
“可数出的有十七八名,好像不是兵勇。”
“是大孤逸客的巡捕,全是江湖上的凶枭,只有接近他们,才不至于受到弓箭的袭
击。”
箭不时飞掠而过,射在墙壁上反弹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