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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万两黄金,外加边城洛邑三年的河道使用权。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被我一把抓住。
我的眼睛睁开了,望着他的手,五十万两黄金,再加上洛邑河道的三年使用权……怀仞,你还真是敢要。
黄金其实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河道。洛邑是冰国与燕国接壤的地方,边塞重城,贸易也繁华,给了他三年的河道使用权就意味着三年的税金流失,更严重的是那里是军事要冲,再加上明里暗里的种种好处,那可不是几十万两黄金就能够解决的事。
我是个生意人,只是就事论事。
他把我的下巴勾起来,望着我,笑,苏翎,你知道如阳王的人头有多么珍贵,不仅你在要,据说燕国的国君也在找他,你若嫌这个价钱太贵,我自然会另择买主……我相信,燕国的国君也一定乐意给我一个好价钱。
我心中一凛。
怀仞,你如果敢把如阳王交给燕国的话我就杀了你。
这可不是开玩笑,燕国与冰国是邻国,可是双方不睦已久,他们早就想饲机进攻冰国,而这次的政变,无疑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如果,比沧雅更有威望的如阳王落到他们手上……后果我几乎不敢想。
他望着我的眼睛,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光芒在闪动,许久,他在我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开我,有些慵懒地笑了,说,苏翎,我言尽于此。
那一刻,我真有一剑杀死他的冲动,他是在威胁我,逼迫我就范。
……好,我答应你。
许久,我几乎是咬着牙说道,静静地望着他,冷笑,不过,司徒怀仞,洛邑的河道使用权虽然给了你,但是你只能免税,督察检阅货物的程序还是不可以少的。
他淡然一笑。
无妨,只要货物能从河道上过就可以省去我不少事情……这几年世道不好,陆路又不像河道有那么多军队护着,你不知道每次从边境过货有多麻烦。
他又低头吻了我一下,他的吻极尽温柔,深蓝色的瞳孔里也收尽了犀利的神色,他轻笑着说,苏翎,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芙蕖吧,……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如阳王的事定了下来,我便放心了许多。怀仞做事虽然要价极高,但凡是我交给他的事,无论多么艰难,他倒还没有办不成的。
闲来我思量着给沧雅安排老师的事。
文史方面已经决定了,用端明殿大学士李稷,他虽然曾经在同僚中斥责我为外戚窃国,然而他是先帝的老师,昭明之所以成为一代圣主,其中有他的一半功劳。
可兵法武功方面却让我颇有些踌躇,文韬方面已经用了我的政敌了,武略方面,一定要找一个心腹之人。但是眼下政局初定,朝中缺人,我的亲信全都身居要职,要他们抽出空来教导沧雅,也不是个办法。
这段时间肃清了一批反对我们苏家的人,朝中人事动荡。眼下,是时候该补充新血了。
几天后的上朝,我传令下去册封端明殿大学士李稷为太傅,教导幼帝沧雅读书事宜;我的大哥——文渊阁大学士苏砚升为内阁首辅,统领百官,并同时封太傅,教导幼帝兵法武功。
我的大哥苏砚,虽然任职内阁,可是我知道他在兵法方面,其实并不比人称“军神”的我差的。
诏令一下,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我想把幼帝教导成一位明君,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挖掘坟墓。
可是每当想起沧雅那一双酷似先帝的眼睛,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让他成为真正的帝王——终有一日,他会像当年先帝那样万人景仰,君临天下。
我想,自己大概的确是疯了。
7
洁白的衣料在晨曦下泛着流水的光泽,入手时如抚摩过一段缥缈云烟。然而穿在身上才感觉到些许分量的垂落,冰凉而沉静的,一丝一丝渗入骨髓。
在侍女的服侍下我抬手,任她们给我系上浅碧的腰带,腰带间垂落上等的美玉,一律的碧色,深深浅浅,如一池幽寂的荷塘之梦。
我转过身来,望着镜中的自己。
轻袍缓带下是略显单薄的骨架,及腰的长发没有梳,于是很自然地垂落,在幽暗的空间里泛着墨玉般的光泽。
好一个人间绝色。
身后之人懒懒散散地赞扬,却换来我深深皱眉,怀仞,我不要穿成这样出去。
今天是我和他约定出门去看莲花的日子,虽然是残夏,但山中的碧台莲正开得好,怀仞早就想带我去看看,无奈我一直不曾得空,这才拖到今天。
一清早他来送了衣服给我,就是我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一套,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的,只是触感成色无一不好,料想一定价值不斐。
然而我不爱穿。看上去的感觉有点奇怪,我有些不认得自己了,这种装扮太飘逸,也太过柔弱,仿佛这样的我会一碰就碎似的。
怀仞站起来,一只手抬起我的头,他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半天,却轻笑,很好看,只是眼神过于凌厉了。
我皱眉。
我不要这样出去。
难得出去玩一天,好歹顺着我一回,我不喜欢看你浑身带刺的样子。
怀仞低低说着,声音里带了一丝笑,他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哄我,乖。
……我不要。
我的眉皱得更紧了,咬唇。
可以预见到路上行人侧目的目光,我堂堂一个监国,穿成这样出去像什么样子。
怀仞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继续哄我,他说苏翎你穿这套衣服真的好看极了,难得出去一次就放松一下自己,你平日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再说,我们出门的时候乘轿,走的又是山路,不会有人看到。
我继续摇头,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要,他把我揽进怀里,连哄带骗地试图说服我,正纠缠间,内室的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
大人,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陛下这几天身体不适,眼下正发着高烧,又说起了胡话,情况十分危急,……
是杜康的声音,并没有抬头看我和怀仞之间的情景,只是用他那平静无澜的声音禀报。
我吃了一惊,心神蓦然定了下来,一手推开怀仞,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前些日子,您进宫的那天,陛下淋了雨,回寝宫后就发起高烧,御医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所以就没在意,谁知道陛下竟一病不起,这些日子更是严重起来。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的声音变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那可关系着沧雅的性命,他们究竟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
杜康顿了顿,却是欲言又止,我无暇和他罗嗦,高声吩咐了一声,备马,我要进宫,……
随手抓了一袭披风匆匆往外走,转身的时候手腕却被人拉住,我回头,正对上怀仞那双幽深得不见底的双眼。
……怀仞,真的很抱歉,今天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我心下歉疚,低声对他说。沧雅的病情刻不容缓,无论如何我要过去看一眼,这件事不仅关系着那孩子个人的安危,也牵连着整个苏家……
怀仞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是讥诮还是什么,他说,苏翎,就为了你那个傀儡皇帝么……
他话还没说完,我恼怒地喊了一声,住口!
不管沧雅的处境如何,我都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怀仞深深地看着我,又笑了起来,他说苏翎啊苏翎人都说你冷酷绝情,看来,你对你那个小皇帝却算是有情有义……
他一笑放开了我的手,我原本下意识地往外抽,被他促不及防地放开,几乎跌了一下。他看着我,眼眸深处隐约闪着复杂的光,随即淡淡地说,不换件衣服再去么……
不了,来不及了。
我匆匆地答了一句,望着怀仞,忽然觉得有些内疚,犹豫了一下,说,怀仞,对不起,……
他又轻轻地笑了起来,挥挥手,得了,苏翎,我早知道你负心薄幸,……赶快过去吧,路上小心些。
我没来得及把话听完就匆匆走了出去,杜康伺候着我上马,我狠狠打了一下缰绳就绝尘而去,大苑名驹乌云盖雪冲上街道,惊得人群纷纷走避。
沧雅……你千万不能出事……
来到寝宫时发现情况比我预料的要稍微好些。
宫婢们刚服侍沧雅用了药,此时的他正沉沉睡着,额头依然很烫,不过睡得还算安稳。
我把御医们召来问过情况,果然是因为那一日淋了雨才得的病,沧雅那孩子倔强,不许他们告诉我,后来情况严重了,御医们眼见瞒不住,这才禀报给我。
我冷笑,沧雅的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威慑力了?竟然比我说的还顶用。御医们见我脸色不好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望我,我一怒之下掷了杯子,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