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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雅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有些紧张的望着我。
我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陛下,臣自您十岁起就陪伴在您身边,到如今已经有五年了……陛下,在臣的心中,您不仅仅是陛下,也是十分重要的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抬眼看见沧雅有些惊喜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说,真的?苏翎是真的这么想吗?
我微微笑一笑,淡淡道,我发誓。
其实我给他的这个答案摸棱两可,不错,沧雅的确是我很重要的人,但却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理解。沧雅是昭明帝遗留在人间的唯一骨血,是我立意要扶植的孩子……所以说他重要,一点都不为过。
可沧雅显然不这么想,那个孩子伸手抱住了我,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苏翎,对不起……
我刚才急了点,对你太粗暴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苏翎,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怎么会?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只要陛下不赶臣离开。
最后一句话是想了一想再补上去的,我想用感情牵制住他,虽然这样做对沧雅是残酷了一点,可是,我需要他的承诺,我需要用他的承诺确保我及家人的安全。
我一定不会让苏翎走的。
沧雅轻轻笑了,不管他们怎么挑拨,我都不会伤害你。……苏翎,叫我沧雅,好么?
听他这么说,我亦微微笑了。低头唤了声,沧雅,……
然后就看见那孩子水晶般透明的笑魇。
以后不要再那样练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望着他的笑魇我觉得有些内疚,补充了一句真心话。
沧雅又轻轻笑了。
因为那时候,我很担心将来会与苏翎为敌,也不知道苏翎的想法……不过以后不会了。
他低低地说着,有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请求,苏翎,今夜留下来陪我,可好?
面对这样的沧雅,我忽然发现自己不想拒绝。
夜里留宿在他的身边,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这样抱着。之前我对沧雅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最关键的那个字却不曾出口,想必他也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勉强我。
我望着身边的他有些复杂地微笑,这个孩子……真的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睡得并不是很沉,我还不太习惯身边陌生的气息。
躺在紫檀雕成的龙塌上,呼吸着夜里传来的合欢花清香,心中却没来由地想到怀仞。
那具温暖的、总是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怀抱。
在怀仞身边时似乎从未失眠过,相反却比一个人入睡更觉安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永远有一种安神的作用,即使再忙再累,只要被他环抱着入眠,就绝对是一宿好梦,……
我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夜,望着天际的星子渐渐地沉下去,晨曦一点一点地透进来。
这个漫长的夜晚,总算就要过去了。
身边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接着传来沧雅浓浓的鼻音,苏翎?
我在这里。
我笑了一下,低声回应他。
淡青色的光芒映着外面的雪色,透过窗框洒进来,拂在沧雅年轻的脸上。我伸手替他掠了掠额前的碎发,望着他有些倦殆的神色,问道,要再睡一会么……沧雅?
不了,待会还有早朝。
他的手臂环在我的腰上,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他立刻就察觉到了,问,怎么……?
没什么,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些不习惯。
既然昨夜已经确认过,私下相处时我便不再对他用敬称。而沧雅仿佛对现在的这个样子很满意,并没有排斥的表情。
这样吗……
他的手臂略微松了松,接着却又环紧了,他说,苏翎,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会消失,……
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说那么孩子气的话。
我有些好笑,可更多的是感动,俯下身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可就在我的嘴唇碰触到他额头的一瞬间,却被他猛地推开!
17
促不及防的力道让我的身体陡然失去重心,背脊撞到龙床的边缘,一阵锥心的疼。
可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沧雅就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我的身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冷冷盯着门口,警惕如一只全身戒备的猫。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寝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内阁大学士李稷与一干大臣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一旁有一个着凤冠霞披的女子正闪动着恶毒的眼神,应该就是新立的曹妃。
看清了门口的那些人,我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太古老的戏码,捉奸在床。我原以为他们会找一个好听一点的籍口下手,却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对我发难……奸佞幸臣,这种罪名可是人神共愤,如此一来在道义上他们算是站住了脚。
想到这里我轻轻笑了笑,只是不知沧雅是否牵涉其中。
如果整件事情都是沧雅设下的一个圈套,那么他昨天所说的那些就全都是引我入彀的假话。
可怜我竟然相信了他。
回头看沧雅的神色,抿得极紧的嘴唇,深不见底的眼神,望着那些人,神情中仿佛隐藏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戏,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方才被撞到的地方就火辣辣地痛。
苏翎?是不是撞到哪了?
沧雅察觉到我的异样,顾不得门口的这许多人,急急地询问我。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正说着却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右手上的伤口……似乎在方才的动静中裂开了……
苏翎!让我看看!
他望见我的神色,心中一急,掀开被子的一角。殷红的血液已经濡湿了一大片,从缠在手上的纱布处不断滴落,晕染在洁白的床褥上。
苏翎,……
我,……
沧雅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把话吞了回去。他转头向门口的方向冷冷喝了一声,还楞在那里干嘛,快去传太医!
陛下,您就为了这个幸臣……!
尖利的女声传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端明殿大学士李稷狠狠地瞪了曹妃一眼,率领着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当然,他们没有忘记把门带上。
苏翎,不是我!不是我!!
待他们一走,沧雅几乎是绝望地喊了出来,那双黑水晶般的眼睛急切地望着我,仿佛在寻求我的谅解
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我事先完全不知情!这一切不是我设计的!我昨天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李稷与曹妃等人的突然闯入很有可能会完全葬送了我对他的信任。我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心中很想相信他说的话,可是理智却告诉我沧雅所说的不一定是事实……五年前,昭明亲手导演的那幕惨剧又在我眼前浮现,冷冷地提醒着我什么是君王无情。
……沧雅。
沉默了半晌,我努力迫使自己挤出一个笑来,艰难地说,我相信你。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逼迫自己装出信任他的表情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让沧雅以为我依然还信任着他是最安全的做法。
沧雅深深地望着我,脸上是极其复杂的神情,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保持住微笑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低声说道,全都是血……仔细别污了陛下的手,……
正这样说着,寝宫的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了,须发皆白的御医托着器具走了进来。
手上的伤口被重新上过药,又用白纱包扎完毕。
御医一直怪我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这样深的伤口,只要稍不注意就会留下后遗症。
我一边听他絮絮叨叨一边看沧雅的脸色,自然不能说那些伤口之所以裂开是因为沧雅。可是那孩子的嘴唇却越抿越紧,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
已经没事了……
待御医走后,我作出不经意的样子对沧雅笑道。那孩子闻言,脸色沉了一沉,接着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喃喃说道,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苏翎,你先回去休息,今日的早朝就不用来了。
沧雅抬起头望着我。
我朝他微笑了一下,轻轻点头,既然知道了他们用什么方式发难,只要静静等待事情进展就好,这几日上朝恐怕也没什么用,不如在家安静养伤。
何况,朝堂之上有大哥在,也不会出什么严重到无法控制的事。
我朝沧雅虚行了一礼,那么,臣就告退了……
沧雅听得我对他的称呼,急切地望着我,苏翎,叫我沧雅!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我一怔,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