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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在墙上阴干了,有的正从洞顶上往下滴。
我挠挠腮帮子——结着灰尘、血块和眼泪,注视着地面和墙上血渍的形状,回想着这场战斗和我杀死的生命。听着滴血的回声,我仿佛又听到了吸血魔和吸血鬼的惨叫、垂死者的呻吟,看到塞巴将瞎掉的弗内兹带走,那些人拼杀时的兴致、格拉尔达被我杀死时的表情、埃娜和她朝我眨眼的样子。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有人问道。
我抬头一看,是吸血鬼圣堡的老军需官塞巴·尼尔。他挂了彩,走路一瘸一拐的。“欢迎。”我茫然地说,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几分钟里,我们默默地环顾着血污的山洞。最后我问塞巴有没有听说埃娜的死讯。
“听说了。”他轻声说,一只手按在我的膝盖上,“你不要太悲伤,达伦。她是骄傲地死去的,就像她希望的那样。”
“她死得愚蠢!”我激动地说。
“你不该这么说。”塞巴温和地规劝道。
“为什么不该?”我喊道,“这是事实!这是一场愚蠢的战斗,参加的人都很愚蠢。”
“埃娜可不这么认为。”塞巴说,“她为这场‘愚蠢的战斗’献出了生命。其他人也献出了生命。”
“所以它是愚蠢的。”我叹息道,“我们本可以把他们赶走,不必到这里把他们斩尽杀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的蜘蛛计为我们的进攻铺平了道路。”
“谢谢你提醒我。”我痛苦地说,重新陷入了沉默。
“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塞巴说,“打仗是我们的习惯,是我们自我评价的方式。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一场野蛮的屠杀,但我们的理由是正当的。吸血魔阴谋消灭我们,我们与他们势不两立。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看到他们杀死了盖伏纳·波尔。”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他们不该受报应。可是他们为什么来这儿?为什么要入侵呢?”
塞巴耸耸肩。“等我们有机会审问俘虏时,一定会搞明白的。”
“你是说拷问。”我尖锐地说。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他黯然地回答。
“好吧,”我说,“我们可以拷问他们,也许会发现他们前来入侵就是为了解气,为把我们打个稀里哗啦,占领大山。那么一切都好。我们可以骄傲地走来走去,拍肩膀互相庆贺。
“可如果他们入侵不是为了这个呢?”我追问道,“如果有别的原因呢?”
“比如说?”塞巴问。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吸血魔的想法和动机。问题是,你和其他吸血鬼也不了解。这次入侵对每个人都很突然,是不是?”
“很意外,”塞巴承认道,“吸血魔以前从没有这样积极地侵略过我们。即使在跟我们闹分裂的时候,他们也只关心建立自己的社会,而不是破坏我们的。”
“那他们这次为什么这么做呢?”我又问,“你知道吗?”
“不知道。”塞巴说。
“你看!”我叫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王子们也不知道。”我跪到地上,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觉得应该有人问一问吗?我们冲过来乱杀一气,却没有人停下来问问他们的动机。我们的行动像野兽。”
“没有时间问。”塞巴坚持道,但我看出我的话让他觉得不安起来。
“也许吧,”我说,“现在是没有。但六个月前?一年前?十年前?一百年前呢?科达是惟一和吸血魔联系并试图了解他们的人。其他人为什么不协助他呢?为什么没有尝试和他们交朋友,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你在赞扬科达·斯迈尔特?”塞巴不悦地问。
“不,科达背叛了我们,我不可能为他的行为辩护。我说的是——如果我们努力去了解吸血魔,他或许就不用背叛我们。也许是我们逼他的。”
“你的思维方式真让我困惑。”塞巴说,“我想你身上人的成分多于吸血鬼的成分。你要逐渐学会以我们的方式看问题——”
“不!”我大喊一声,跳了起来,“我不想以你们的方式看问题。你们的方式是错的。我钦佩吸血鬼的强壮、正直和忠诚,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但如果这意味着放任愚蠢,不顾理智和常识,意味着忍受这种血腥场面。就是因为首领们放不下架子来和吸血魔解决分歧,那我宁可不当吸血鬼。”
“也许不可能‘解决分歧’。”塞巴指出。
“可是应该努力。王子们应该去尝试。”
塞巴疲倦地摇摇头。“也许你是对的。我老了,只停留在过去。我记得那时吸血鬼没有选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战即死。在我看来,今天的战斗虽然残酷,但并不比我数百年中见过的上百次战斗更可怕。
“然而,我必须承认世界变了。也许我们也该变一变了。”他微笑道,“可是谁来领我们走出过去的黑暗呢?科达是我们未来的代表。或许他能改变我们的思维和生活方式。现在他名誉扫地,谁还敢代表新世界说话呢?”
“我不知道,”我说,“但应该有人这样做。否则什么都不会改变,今天的灾难还会一次次地重演,直到吸血鬼把吸血魔全部消灭,或反过来。”
“深沉的思想。”塞巴叹息道,然后站起来揉着受伤的左大腿,“不过,我不是来和你讨论未来的。我们有一个更迫切的、不那么麻烦的决定要做。”
“你指的是什么?”我问。
他朝地上一指,我发现八脚夫人和那只灰斑蜘蛛蹲在我们后面。“我们许多八条腿的朋友在战斗中被踩死了。”塞巴说,“这两个是幸存者。它们本来可以和同伴一起爬走,但是却留了下来,好像在等待下一步命令。”
“你认为那位对它有意思吗?”我指着灰斑蜘蛛问,暂时忘掉了深沉的思想。
“绝对,”塞巴笑道,“我不认为蜘蛛像我们一样理解爱情。但打仗时灰斑蜘蛛一直在八脚夫人左右,八脚夫人决定留下后,灰斑蜘蛛也没有离开。我想它们希望结合在一起。”
八脚夫人穿着小小的白色婚纱走进了教堂,暮先生在过道尽头等着把它交给新郎,这滑稽的念头使我微笑起来。“你认为我应该把灰斑蜘蛛放到八脚夫人的笼子里吗?”我问。
“其实,我是在想给八脚夫人自由,这样它就可以和灰斑蜘蛛成家了。我不赞成关养野生动物,除非是严格需要。”
“你想让我放了它?”我咬着下嘴唇考虑着,“如果它咬人怎么办?”
“我想不会。”他说,“山中有这么多通道,它不大可能选择在有人去的也方安家。”
“后代呢?它如果交配,会生出一大群毒蜘蛛。”
“我表示怀疑。”塞巴微笑道,“即使它能和巴哈伦的蜘蛛交配,它们后代也不一定有毒。”
我又考虑了一会儿。塞巴以前也建议过放掉八脚夫人,我没有同意。可是在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似乎是该释放它了。“好吧,”我说,“你说服我了。”
“你要不要问问拉登?”塞巴问。
“我想他有更大的事要关心呢。”我指的是埃娜。
“那好,”塞巴同意道,“是你向它宣布好消息,还是我来?”
“我来吧,等一等——我去拿笛子。”
我在丢下笛子的地方找到了笛子,快步跑回来,把笛子举在嘴边,无声地吹奏起来,向八脚夫人传达信息:“走吧,你自由了,去吧。”
蜘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爬开了,灰斑蜘蛛紧随其后。塞巴和我目送着它们钻进墙上的缝隙中。如果不是八脚夫人,我就不会和暮先生发生关系。
它对决定我的最终命运起到了关键作用。尽管自从它咬了我最好的朋友斯蒂夫·豹子之后,我就一直不喜欢这只蜘蛛,可是现在它将永远离开我的生活,我又有一种奇怪的孤独感,仿佛失去了一个亲爱的伙伴。
我耸耸肩,甩掉古怪的心情,放下笛子(我再也用不着它了),对塞巴说我想回厅里去。我们俩肩并肩,像一对幽灵般默默地掉转身,离开了搏斗现场,留下那一汪汪血渍去慢慢沉寂、风干。
第十九章
一进自己的房间,我就和衣倒在吊床上,身上还沾着洞里的血渍。连日风餐露宿之后,这里就像是天堂,我几乎立刻就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才醒。外面的通道很安静。哈克特已经醒了,在等我起床。
“我听说……你杀了……两个吸血魔。”他递给我一桶冷水、一块粗毛巾和一叠干净衣服。我嗯了一声,脱掉衣服,洗去干硬的血渍。
“吸血鬼……不让我……参加。我有点……高兴。我不……喜欢……杀人。”
“是没什么可喜欢的。”我赞同道。
“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