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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功脚下一停,目注林中,沉声道:“是什么人?”
林中没人答应,但却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算是答应了杨继功的喝问。
杨继功只觉这声呻吟,听来极熟,心头不觉一凛,他长长吸了口气,注目瞧去,林中一
片黝黑,根本伸手不见五指;但只因这呻吟之声,似是极为熟悉之人,使他不自觉的举步向
林中走去。
师傅已死,鹤寿山庄全已毁在敌人手中,这呻吟未死的人,自然是自己人。
而且可以在声音听出此人伤势极重,他决无坐视不救之理,虽然他自己也伤得不轻,但
也总算还能行动。
他摸索着走了几步,只听又是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这回他听的更清楚,呻吟发自左方,离自己并不大远,他摸到一棵合抱大的树身,终是
绕过这棵大树,朝左首寻去。
杨继功不敢走得太快,双脚缓慢的划着地上砂石,试探行进,这样又走了三四步路,恰
好那人又响起一声呻吟。
杨继功愈听愈觉声音熟悉,决非外人,当下脚下一停,又缓缓吸了口气,凝足目力瞧去。
黑暗之中,他发现前面不远,又有一棵合抱大树,他虽然看不清人影,但从呻吟的声音
判断,那人可能就躺在大树底下。他耳目井用,摸索着走到树下,缓缓俯下身去,果然发现
一团黑影,躺卧在树根之间。
杨继功一身武功,已得乃师真传,换在平时,以他的内功修为,也许可以看清对方面貌。
但此刻他本身也负了极重内伤,目光自然也差得许多,他伸出手去,摸到那人的身躯,徐徐
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身子轻微的挣动了一下,口中呻吟着道:“你……是继功……”
这句话说得十分吃力,声音也十分微弱,但杨继功却蓦吃一惊,单脚屈膝,跪了下去,
急急说道:“你是师叔?弟子正是杨继功,你老伤在哪里?”
原来这呻吟的正是白鹤门掌门人李松涛的师弟宋天健!
只听他微弱的道:“继功,你……来的正好,大师兄……没事吧?”
杨继功听师叔问起师傅,不觉心头一酸,泪如雨下,踌躇半晌,才道:“师傅他……他
老人家……”
宋天健伤势虽重,但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听到杨继功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仰卧着
的人,突然双目一睁问道:“继功……你师傅怎么……了?你……快,……说……不……许
瞒……我……我知道……大师兄……也……也不是老魔……头……对手……他究竟怎么……
了……”
他这几句话,想是心头一急,喘得十分厉害。
杨继功原困师叔伤势极重,不想告诉师傅已死的噩耗,但经师叔这一道问,知道事情瞒
不了师叔,只得含泪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啊!”
宋天健猛地全身一震,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人也跟着闭过气去。
“师叔,师叔……”
杨继功咬紧牙关,勉强运集功力,右手抱着师叔,左手顺着他的胸口,缓缓朝下推动。
但他这一运气,头上汗水已如黄豆般直落下来,口中低低喊道:“师叔,你老清醒清醒。”
宋天健经过杨继功一阵推拿,总算悠然醒转,他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人也清爽了许多,
有气无力的道:“他……大师兄……是……是……飞……天……神魔杀死的?继……功……
白鹤门……这付……重担,如今全……落在你……肩上……了……咱……们此……此仇……
非报……不可……”
杨继功道:“师叔,你老伤在哪里,不碍事吧?”
宋天健喘息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道:“师叔……被飞天神魔……‘透骨掌’……所
伤……已经……没救了……有一件……事,你……必须……记着……”
杨继功道:“师叔将息一阵,不要说话了。”
宋天健道:“师叔是……是……快要去……的人了……这件事……十分重要……咱们……
白鹤门有一句……世世相传的遗言……就是……万一本门……遭到大劫……可去……祖师
洞……跪求师祖开恩……继功你是……首徒……你要去……跪求……祖师爷……开恩……千
万记住……”
杨继功道:“弟子记下了。”
宋天健吁了口气,微弱的道:“如……此……就……”
“好”字未出口,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终于阖然无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杨继功连叫了几声:“师叔、师叔。”
宋天健已经瞌然长逝。
杨继功跪倒地上,拜了几拜,说道:“师叔,你老人家只管安心去吧,弟子会给你老人
家报仇的。”
当下把师叔的遗体背起,脚下踉跑走出树林,一路朝东麓宋家村而来。
从鹤寿山庄到宋家村,只不过三里来路,换在平时,杨继功用不着盏茶工夫,但今晚他
自己本已负伤不轻,勉强支持。
如今肩头上又背着师叔的遗体,当真愈走愈重,足足走了一刻工夫,才赶到宋家村。
他努力跨上宋家老宅的三级石级,举手只叩了一下铁环,已经用出他最大的力气,突觉
双眼一黑,咕咚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宋家厢房的一张木榻上,耳中听到厅上一片哭声,他缓缓吸了口气,
翻身坐起。觉得自己伤势, 似乎好了许多,心知二婶已经给自己服了本门伤药,这就跨下
木榻,朝厅上走去。
厅上灯火通明,师叔宋天健直挺挺的躺在床板上,二婶陆夫人和她一子一女围着师叔嘤
嘤哭泣。
陆夫人身旁,站着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使女,也在陪着流泪,全家笼罩在一片凄切哀号
的气氛之中。
杨继功忍不住目含泪光,走到陆夫人面前,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弟
子叩见二婶。”
陆夫人泪眼婆娑,回过头来,问道:“继功,你伤势不轻,才服了伤药,快起来,你师
叔究竟被谁害死的?”
杨继功依言站起,恭敬的道:“弟子听师叔他老人家临终时说出,好像伤在飞天神魔的
‘透骨掌’下。”
陆夫人原是昔年威震江淮的老缥头金刀陆安江的女儿,武林世家出身,闻言脸色惨变,
但却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问道:“怎么,你师叔遇害之时,你没在场?”
杨继功点点头道:“弟子不知道师叔也赶去了,弟子是刚才发现师叔躺在树林子里,伤
势沉重,他老人家只说出伤在飞天神魔掌下,就瞌然长逝,弟子是送他老人家遗体来的。”
陆夫人拭着泪水,问道:“你师叔是掌门人派人来召,匆匆赶去的,难道掌门人也不知
道?”
杨继功听她间到师傅,心头一酸,一时泪如泉涌,说道:“师傅也已遇害了。”
陆夫人身躯猛震,惊骇的道:“什么?掌门人也过世了?”
杨继功应了声“是”。
陆夫人道:“也是飞天神魔害死的么?”
杨继功道:“弟子当时并未在场,等弟子赶出去,师傅已经气绝,杀害师傅的凶手,已
经不见了。”
宋天健只有一子一女,女名旋,年方二十,子名衍,今年才十五岁。这时只听宋衍大声
道:“娘,我要替爹报仇,去杀死害死爹的飞天神魔!”
陆夫人叱道:“小孩子不许乱说。”
宋衍道:“娘,孩儿要替爹报仇,难道惜了。”
陆夫人一把把宋衍搂在怀里,垂泪道:“乖儿子,替爹报仇,并没有错,只是你年纪还
小。”
杨继功躬躬身道:“二婶如果没有什么,弟子告辞了。”
宋衍哭得双目通红,站在娘身边,这时听说杨继功要走,接口道:“大师兄刚服了伤药,
不宜行动,还是休息一回,等天亮了再走不迟。”
杨继功望望他,说道:“不用了,庄上没人料理,我立时得赶回去。”
陆夫人黯然叹口气,点头道:“不错,你是白鹤门的大弟子,你快去吧!”
杨继功朝陆夫人躬身一礼,便自退出。
他服过伤药之后,伤势已好转许多,出了宋家村,一路朝鹤寿山庄赶来。
快到南麓,(白鹤峰南麓即白鹤门的鹤寿山庄所在)正在奔行之间,突听有人沉喝一声:
“站住。”
杨继功站定下来,目光一凝,问道:“什么人?”
就在喝声出口,路旁树林中已疾快的窜出两条人影,一下拦住去路,喝道:“朋友,此
路不通。”
杨继功听了甚是气恼,此地是白鹤门所在,平时纵有武林人物经过,到了这里,无不肃
然起敬。如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