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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小燕连连点头,苦笑笑道:“禄哥哥,银蝎女施凤英为人虽在正邪之间,但也不能算恶迹昭彰,我与她姐妹一场,烦劳你把她掩埋了,也免得抛尸露骨。”
欧阳昭连连应道:“自然,自然。”
说着,手中的神剑挥处,已削下一大截粗枝下来,就用树枝作为铲镐,三五下已掘成一个土坑,将银蝎女施凤英掩埋起来。
卓小燕在一旁珠泪暗弹,心痛如割。
她见欧阳昭埋好了施风英,强颜欢笑道:“哥哥,这也算你做了一桩好事。”
欧阳昭苦苦一笑,也不禁叹息道:“她想不到竟会死在单臂千钧韦运成的母子七星锥之下。”
卓小燕不禁感慨地道:“为人在世,生有地,死有处,正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定不留人到五更。命运,冥冥中自有安排,心强不如命强,这话一些儿不错。”
欧阳昭哪知卓小燕的心情,只觉得她在此时忽然大谈命运之学,有些格格不入,文不对题,但只好笑笑道:“所以凡事要看开一点,退一步想,天空地阔。”
卓小燕忽然道:“哥哥,那神剑真的有雌雄二柄吗?”
欧阳昭把剑向她手上一递,认真地道:“真的,你看!”
卓小燕接过了蟠龙神剑,在剑身上摸了一阵,眼眶一转,几滴晶晶的泪水,落在剑上嗒嗒有声。然后,又再三地审视着剑柄处的圆形,如梦如呓地道:“是的,是真的,应该使双剑合璧,雌雄相配。”
欧阳昭见她的神色不定,但凄凉之状,比受了断腿重伤还要难过,他想不通她是为了什么,忙道:“妹妹,你怎么又伤心起来呢?”
卓小燕连忙用衣袖擦着腮边的泪水,强自笑道:“没……
没有……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眼泪还在流呢。”
“这……哦……这……”
欧阳昭不由好笑道:“好了,别这呀,那呀地瞎想了,我背你下山,早一点寻一个伤科郎中,也许你的腿会早一点好!”
“不……”
卓小燕说了一个不字,但突然又改口道:“这样也好,你先点了我的麻穴吧。”
欧阳昭不由一喜,连声应道:“对的,我早就说,点了麻穴,又免得我腾身之时,振得你伤口疼痛。”说完,一并右手食中二指,认准卓小燕腋下软肋的麻穴,又道:“妹妹,你不要动。”
语出指随,仅用了两成力道,虚点上去。
不料指风未出,忽然收手后退半步,目露惊疑地道:“啊啊,妹妹,你不要动呀,为何把血海穴送了上来,差一点后悔不及。”
原来欧阳昭出指之时,卓小燕的身子微动,竟把死穴送了上来,因此,欧阳昭收手不迭,险些点中。
卓小燕闻言,泪似决堤之水,滚滚而出,哀痛欲绝道:“禄哥……哥……你只管下手……死在你手上……也好瞑目……”
欧阳昭闻言,才知她是有意如此,不由更加害怕道:“你……这是何苦?你是怎样想的?你……”
不料卓小燕泪水一收,朗声道:“我已是不中用的残废,一死倒也干净,怕……怕见……双……双剑合一。”
欧阳昭至此,才知道卓小燕的心思,才知道双剑所引起的误会,赶忙道:“妹妹,这是……”
一语未完,卓小燕忽然放声一笑道:“哥哥,不要忘了埋我,来生再……啊。”
见字尚未出口,她竟一倒手中的蟠龙神剑,身子一扑,伏在剑上,血光四溅,染了欧阳昭一身。
“哎呀!”
欧阳昭不料有此,霍地一扑,抢上前去。
第四十章 声东击西
卓小燕突寻短见,自伏蟠龙神剑,腹破血流,肠肚外溢。
事出猝然,太也突兀,任何人也想不到。
欧阳昭一见,心头猛震,等到扑身夺剑,已自无及,眼瞧着久别重逢的儿时爱侣,乍见未久即便尸横荒山,而且死状之惨,令人不忍猝睹,怎不使他悲痛欲绝呢?他抢天呼地,蹬足捶胸道:“小燕!妹妹!你这是何苦来哉!你……”
他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久久,忽地一拍双掌,仰望天际,狠狠地道:“韦运成,韦老怪,此仇不报,有如此石!”
说着,突出双掌,对准三丈外的一块巨石劈去。
但听,轰!一声震天价响,数丈方圆一块大石,应声震起五丈,曳起劲风的厉哨。
嘭通!又是一声滚雷也似的大响,接着哗啦!哗啦……
石片乱飞,石屑齐舞,只震得脚下的地上,也是一动,草丛里野兔四窜,群鸟惊飞,声势实属吓人。
欧阳昭掌震巨石,心中的郁结之气,似乎微定了下来,依照前法,深深地挖了一个土坑,将卓小燕的尸体,平平整整的放在坑内,凝思了半晌。
良久,忽然通的一声,跪了下去,他翘首云天,祷告道:“爹爹在天之灵,非是孩儿不孝,只因小燕妹乃爹娘以外最亲近、最知己,也是唯一不会轻视我的人,今天她为我一死,别无可报,只好将爹爹的神剑殉葬,也算我对小燕妹妹略表寸心,望爹爹九泉之下,勿责孩儿忘祖之罪。”
说罢,叩头在地,咚咚有声,然后将蟠龙神剑雄剑,塞到卓小燕的手里,才缓缓地爬出土坑,填土掩埋。
他又在周近搬来一块五尺长的巨石片,一运功力,随手抹平了来,力贯右手食指,用大力金刚指法,在石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一代侠女卓小燕之墓”九个大字,把大石埋在墓前。
此时,天已过午,欧阳昭折腾了整夜一天,人也疲劳至极。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卓小燕的坟墓,只在墓的四周,踱来踱去,搓手,跺脚,抚胸,搔头,如同疯狂了一般,毫无主意。
欧阳昭如痴如狂地,独自一人在这荒野新坟前手足无措,不知不觉,已是几个时辰过去。
眼看日落西山,泛出一天的云霞,新坟上罩着一派淡紫。
欧阳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长气,才打算寻路下山,对着卓小燕的坟前深深一揖,呜咽道:“小燕妹妹,我走了,你一个人不要怕,等我替你报了仇,再到这里来,搭一个茅棚,好陪伴你。”说完,不由又是伤心落泪,哀痛不已。
最后才一振身形,凌空而起。
欧阳昭的身形既起,不由一阵踟蹰,他想:自己此时到哪里去呢?
耽搁了一整天,笑面无常尹亮要是尽力而为的话,此时怕不远在数百里之外,要到何处去找他。
想着,不由索性上穿三丈,游目四顾,打算找一最近的出山之路,或者是山居人家,也好进些饮食,再定行止。
就在他游目远眺之时,忽然南面的一条横岭之上,一点白影箭似地飞射,沿着岭峪一起一落,快如惊鸿,分明是一个功力甚高的武林道。
欧阳昭不由一愣,乘着下落之势,也向那横岭赶去。
忽然,相距白点之后,又穿出六点黑影,也是风驰电掣,乱穿乱腾,似乎是追逐那点白影一般,前后相距,也不过是十来二十丈左右。
欧阳昭顿觉奇怪。反正自己无所适从,何不去看个究竟?
一念既起不再迟疑,他腾起势子,径向那岭上射去。
两处相距虽远,但他的轻功快捷,直如流星赶月,飞云出岫,片刻之间,已来至切近,放眼瞧去,不觉怒火如焚,相距尚有十余丈,凌空大声喝道:“大姐,别急,三弟到了。”
原来,那点白影不是旁人,却是在柳暗花明庄,为了碧玉笛之事负气拂袖而去的白衣追魂段冰蓉,此时以一敌六,吃力异常。
围着白衣追魂段冰蓉狠狠缠斗的,也不是陌生的武林,更不是黑线上的邪门人物,都是有头有脸,江湖咸尊的九派一帮的六大派的掌门。
欧阳昭焉能不怒火如炽,凌空喝声未了,双臂一剪,头下脚上,斜落如一支飞矢,殒星似地下坠。
落势未已,凌空出招,一式苍鹰攫兔,对着华山掌门人江健才抓去,倏同飞将军从天而降,凌厉无俦,凶猛绝伦。
其余的,青城掌门静虚老道、峨嵋掌门性空大师、昆仑掌门铁杖翁皇甫超、崆峒掌门无影仙子田茜、邛蛛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全都大吃一惊,猛地四散开去,各退在丈外,面有惧色。
华山掌门江健才,手中铁拐一扬,翻身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一招。
此时,白衣追魂段冰蓉也已看清来的竟是欧阳昭,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是与他答话好呢?还是不与他答话好?
因为,自己在柳暗花明庄一走,原是拂袖负气,这时焉能再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