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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缘”老尼一摆手,道:“施主请到外间待茶!”
徐文觉得已无再留的必要,随道:“晚辈就此告辞!
“贫尼为这事致歉。”
“不敢,前辈忒谦了!”
说着,额首为礼,退出厢房,向庵外走去。这时,他才想起候在自己与“妙手先生”交手的那林子外的“天台魔姬”,时已夜半,她可能已离开了,想了想,也没有回头找她的必要,办正事要紧。
“妙手先生”曾经许诺,五日之内在开封道上可以晤见“七星故人”,自己目前正要赴开封,一来交代一下翠玉耳坠的事,二来向父执蒋尉民打探一下父亲的行踪,这倒是一举三得。
主意拿定,认了认方向,漏夜向北奔去。
这一天,到达郾城,距开封还有一半途程,算来已是第四天,却没有碰到“七星故人”,他十分愤慨,看来“妙手先生”的话并不可靠。
他没有进城的打算,绕过西门,在城外道旁酒肆中打尖。
正在低头自酌之际,只听酒客中一个粗喉咙的汉子,向同桌的酒伴道:“二爷,俺郑六算开了眼界……”
被唤作二爷的黄脸汉子眉毛一扬道:“老六,你说话都是这般没头没脑,开了什么眼界?”
“二爷,不是俺‘小金刚’说嘴,活了半辈子,只这么一次,不冤枉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二爷认识‘神鹰帮主’古玉笙其人否?”
“当然知道,怎么样?”
“古帮主身手如何?”
“不含糊,当今江湖中可算得一流高手!”
“嘿!”粗喉咙汉子一拍桌子,又道:“昨晚俺路过七里岗,碰上了这场热闹,‘神鹰帮’高手二十名,由帮主古玉笙亲自率领,硬折了‘天王寨’,收为该帮分舵,回程途经七里岗,却撞上了太岁……”
“太岁?”
“呃!一个锦袍蒙面客!”
徐文一听对方提到锦饱蒙面客,登时心头一震,侧耳倾听。
黄脸汉子吸了一口酒,道:“以后呢?”
“锦袍蒙面人有意找岔,硬截住古玉笙一行,自称是‘天王寨主’的朋友,要向对方讨公道,一言不合,双方出了手……”
黄脸汉子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淡淡地道:“江湖帮派之间的纷争,水没个完。”
粗嗓门汉子眼睁得铜铃般大,发急道:“二爷,俺还没说到正题呢,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锦饱蒙面客的身手,简直不可思议,三个照面,三个!”右手起了三指,口沫横飞地接下道:“仅仅三个照面,古帮主横尸当场……”
“啊!”黄面汉子面色大变,栗声道:“真有这样的事?”
徐文心弦立时绷紧,对方所说的锦袍蒙面人,不知是父亲本人,还是那冒充的?
座中酒客不多,但全都被这耸人听闻的事件吸引了,齐齐停杯注目。
粗嗓门的汉子一见别人注目,声音更大了。
“二爷,这只是开题呢,那锦袍蒙面人可称得上心狠手辣,毁了古帮主之后,杀手连施,‘神鹰帮’二十名高手,全被放翻在现场,没有半个逃得活命。”
“锦袍蒙面客是何路道?”
“不知道,他交代了动手原因之后,便下杀手!”
“嗯!谅来必非等闲人物……”
“二爷,真正的怪事发生了,现场又来一个锦袍蒙面人……”
“有这等事?”
“两个蒙面人外形完全一样,简直分不出谁是先来的,谁是后到的,两人像是早经约定,见面不打话,便动上了手,使的全是奇招绝式,搏斗的惨烈,简直要叫看的人断魂失魄……”
徐文血行骤然加速,一颗心狂荡不已,他站起身来,又坐下去,猛干了一杯酒。
粗嗓门汉子歇了一口气,又道:“剧战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由岗上打到岗下,最后打进了林中,看情形,双方都成了强弩之末,突地又来了一个黑衣人,夜色太浓,看不真切来的是什么人,只听到黑衣人口里哼了一声,自说自话道:“老匹夫末日已临,狼咬狼,两败俱伤,真是天假其便,使此仇得报!’接着,那人影扑入林中……”
“以后呢?”
“林内传一阵喝斥,接着是两声惨号,便没了声息。”
“啊!”
“俺小金刚一念好奇,钻入林中,一看,嗨!”
“怎样?”
“两个锦袍蒙面人双双横尸林中,头碎骨裂,面目模糊,死得够惨。”
徐文宛若被焦雷击项,魂散魄飞,一弹身,抓住那粗嗓门汉子的胳膊,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有其事?”
那汉子被抓得全身酥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既骇且怒地道:“朋友,这……
这算什么?”
徐文的面孔,扭曲得变了形,双目射出焰焰杀光,栗吼道:“说,是否事实?”
黄面汉子陡的立起身来,一掌向徐文当头劈去,徐文此刻已被这凶耗震得理性全失,本能地展出“毒手”
“哇!”
惨嗥声中,黄面汉子栽倒桌边,四肢一阵抽动,死了。所有酒客,全吓傻了。
粗嗓门汉子亡魂尽冒,语不成声地道:“阁下……阁下……是‘地狱书生’?”
徐文手一紧,道:“快说,否则毙了你!”
“是……事实,半分不假!”
“七里岗距此多远?”
“西……西行约三十里,便是……”
徐文一松手,飞射出店,向西奔去,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灵魂已被剥离了躯壳。
三十里路程,不久便到,向路人问明了七里岗位置疾扑前去,上岗,果见现场留有打斗的痕迹,岗右下侧方,是一片茂林,遮天蔽日,绵延数里。
徐文显得有些踉跄地奔下岗子,扑入林中。
一阵沙啦之声,传入耳鼓,徐文茫然无主地朝发声之处奔去,林空地上,两个乡农正在掘土,一见徐文来临,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徐文一眼瞥见不远处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像发疯似地扑了过去。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形连晃,几乎栽了下去。
两具,一样的服色——锦袍,头面已不复辨认,显见下手的人极是残狠。
两个乡农,怔怔地望着徐文。
徐文努力镇定了一会心神,才摇摇不稳地俯下身去,但,外表上已无法辨认哪一个尸体是属于父亲的。
此刻,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死者是另外的人,但,这希望只是一种亲情之间的反应,事实上一切都成定局了。
奇迹,不可能发生,父亲业已被惨杀了。
惨酷的现实,几乎使他发狂。
他试着从遗物中辨认尸体,他搜查了近身的一具,毫无所获,接着又摸索第二具,药瓶,药包,制作精巧的“毒具”,一点不错,正是父亲之物。
“噗!”的一声,他跪了下去,手抚僵冷的尸体,泪水滚滚而落。
他觉得一切都在变,天在变,地在变,一切都呈死灰之色。
他没有哭出声音,只咬着牙一任伤心之泪倾泻,所谓“无声之音最悲哀”,极度的痛苦,使他陷于麻木的状态中。
两乡农,本是好心要来掩埋这两具无主尸体的,现在见有人认尸,乡下人怕惹麻烦,尤其是江湖仇杀,悄悄地离开了。
冰凉的雨滴,把徐文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唤醒,他颓然跌坐地下,想——
父亲死了,凶手是谁?
这假冒父亲的人也死了,他是谁?
当初,这假冒父亲的锦袍蒙面人曾对自己下过杀手显然,他与父亲有仇,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才会下手,现在他死了,谜底将永无揭穿之日。
他联想到另外两个对自己下杀手的人,“七星故人与冒充“卫道会”总巡的黑面汉子,突地一线灵光从混乱的思绪中升起。
他把先后所发生的事串连在一起,倏然若有所悟“七星故人”、“卫道会”总巡是否这已死的锦饱客一个所化?
不错,这极有可能!
于是,他想起“妙手先生”承诺,五日内在开封道上可以与“七星故人”碰面,了断过节,“妙手先生”易容之术独步天下,与他一路的精于易容,情在理中,而今天,是第四天……
照情形推测,“七星故人”以锦饱蒙面的化身践约,在途中等候自己,碰上了父亲,一真一假,相约决斗,其中先到的一个,碰上了侵凌“天王寨”回头的“神鹰帮主”一行,正巧他与“天王寨”有所渊源,于是乘机算帐。
另外一个可能,便是那冒充者追杀“神鹰帮主”一行,正巧父亲路过,碰上了。
无论哪一个假设接近事实,有两点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