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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床铺了。
这时傍晚时光,小酒店里走进来两个酒客,一个是蓬着一头乱发的老人,身上穿一件灰
布道袍,本来是灰白色的,但不知他穿了多少年从没洗过,脏得已经变成黑色。
老道人后面却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腰悬青穗古剑,飘逸潇洒。
这两人如论衣着、年龄、身份,一个是又穷又老的道人,一个则是翩翩少年公子,怎么
说都不该走在一起的,但他们却偏偏走在一起。
他们当然就是自称茅山四茅君的茅四和楚玉祥了。
茅四跨进门,还没落坐,就大声嚷道:“老伙计,快给老道来一壶酒,不用烫,要快,
老道酒虫已经爬到喉咙里来了,又干又痒。”
两人刚在一张“半桌”上对面坐下,弯腰老头连声应着,立即送上一壶酒来,笑道:
“道长多年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茅四道接过酒壶,对着嘴一阵咕咕大喝,才吁了口气,大笑道:“自然是东北风了,不
然怎会把贫道吹到西南来?”接着哦了一声,急急问道:“老伙计,我问你一件事,最近有
没有看到醉鬼张老儿?”
他口中的醉鬼自然是醉鬼老张三了。
弯腰老头双目一瞪,说道:“你和他约好了到这里来的?你们莫非有什么事?”
原来他们是旧识。
茅四道:“你看到过他了?什么时候的事?”
弯腰老头道:“昨晚他就在小老儿这里喝酒……”
茅四一把拉住弯腰老道衣袖,急急问道:“他人在哪里?”
弯腰老头摇着头道:“昨晚喝得醉醺醺的走了。”
茅四砰的一声手掌拍在半桌上,说道:“这个醉鬼,老道从金陵找到这里,就是没找到
他,他又充军似的充到哪里去了叶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这卖酒的老头,一定也是一位隐迹风尘异人了!”
弯腰老头回身才切来了一盘卤菜,含笑问道:“小哥喝不喝酒?”
楚玉祥道:“在下不喝酒,老丈这里有面就给在下下一碗面好了。”
弯腰老头道:“有,有,老汉马上去下。”
转身朝里行去。
一壶酒,茅四喝不了几口,就壶底翻天。弯腰老头先送来一壶,只是给他应应急的,这
回身进去,就捧了二十斤的一个小坛走出,说道:“道长自己倒吧!”
茅四接过酒坛,笑道:“还倒什么:直接从嘴里灌下去,不是更过瘾吗?”
说着举起酒坛,对着嘴就咕咕的喝了下去。
不多一会,弯腰老头下了一碗面送来,楚玉祥就拿起筷子吃面。
等他把一碗面吃完,茅四一坛二十斤的酒也已经灌进肚子,站起身道:“走,贺老儿大
概也要打烊了。”
两人走出小酒店,依然是茅四走在前面,但他并没朝大街上去投宿,只是朝一条小径上
行去。
楚玉祥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找客店落脚,这一路走了几千里,都是找庙字去打尖,自
己跟着他,反正也已习惯了。
正行之际,楚玉祥悄声道:“道长,咱们被人缀上了。”
茅四打了个酒呃,只“唔”了一声,踉踉跄跄的一直朝前走去。
一会工夫来至一座小山脚下的一间破庙,昂然走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到神龛东首靠
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就只有这么一间大殿,和草长没胫的小天井。楚玉祥就在石阶
上坐了下来。
和这位四茅君在一起,真是乏味之极,他跑路的时候,多半都是喝醉了酒,一路踉踉跄
跄的,自然不好和他说话。
打尖的时候,他要喝酒,而且喝起酒来,猴急得恨不得把一坛酒一口吞下去,根本没时
间和他说话。等到睡觉的时候,他又喝得酪酊大醉,一坐下来,就阖上眼皮,呼呼作声。
每天都是如此,只有今天,和卖酒老头说了几句话,那是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楚玉祥也习惯了,你打盹的时候,我就静坐练功。
现在正待坐下来练功,瞥见庙门左首似有一个人影掩藏着身子往里觑探,心中不禁一
动。身形一晃,飞越出墙头,轻如落叶,悄悄落到那人身后,以他目前的功力,那人当然不
会发觉。
楚玉祥这回看清楚了,这人一身黑衣,也是个驼背老人,他先前还以为是卖酒的弯腰老
头,但却不像,卖酒老头只是弯着腰。这人背上却有驼峰。
这下看仔细了,楚玉祥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驼背老者隐身庙门之外,虽似向里觑视,但看他这姿势,似是正待举脚往里走去模
样,但一直是这个姿势,身子一动也不曾动过。
哈,原来这人被人制住了穴道,才定着身子没有动静,这自然是茅四道长的杰作了。
既被制住了,他自然要去看看这是什么人,也要问问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楚玉祥举步走
到这人面前,很快就认出来了,他是江南分令令主诸葛真的手下祁连铁驼。
祁连铁驼身子被制,看到楚玉祥,似是有了喜色,眨动眼睛,好像有话要说,但却说不
出话来。
楚玉祥抬手替他解开了被制的穴道,问道,“铁老丈是跟踪在下来的?”
祁连铁驼只活动了下手脚,就扑的跪了下去,说道:“求求楚少侠……”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楚玉祥一怔,慌忙双手一伸把他扶了起来,口中说道,“铁老丈
快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祁连铁驼却义要往下跪去。他老脸凄楚,续道:“楚少侠,铁光潜守候少侠,已非一
日,为的是恳求少侠一伸援手,铁某感激不尽。”
楚玉祥道:“铁老丈究竟有什么事,但请明说,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辞,千万不
可行此大礼。”
祁连铁驼道:“少侠一诺千金。令主就有救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是说葛大哥?他怎么了?”
祁连铁驼道:“不瞒少侠说。当初诸葛真奉派担任江南分令令主之前,江南分令只有副
令主,没有令主,一切由总监秦大娘代理。秦大娘一再失利,败在少侠手下,自然对少侠衔
之切骨,回去之后,就在夫人面前进谗,指令主和少侠结为兄弟,吃里扒外,暗中支持少
侠。夫人一怒之下,把令主囚禁冰牢,那冰牢之中,都是千年不化之冰,武功再高的人,被
关上几天,就会全身血脉凝结,僵冻而死,铁某一直追随令主,也是看他长大的,这冰牢奇
寒,旁人进去就会被寒气侵袭,只有少侠练的是九阴神功,不惧寒冷,可以救人。”
楚玉祥道:“葛大哥虽是江南分令令主,但也是在下的结义兄长,救他是义不容辞,只
是葛大哥是勾漏夫人门下,在下去把他救出来了,岂不更激怒了勾漏夫人,在下并不是怕
她,但葛大哥……”
祁连铁驼道:“事已至此,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只要把人救出来了,铁某自有主张。”
楚玉祥道:“好,不过在下是和茅道长同来的,铁老请随我进去见见茅道长。”
祁连铁驼道:“和少侠同来的这位道长,好生厉害,老朽刚到庙口,就被他制住奇经穴
道,几次运气冲穴,都徒劳无功,休想自解……”
楚玉祥领着他跨入庙门,目光一注,方才还在神龛东首靠着墙壁睡得呼呼作响的人,这
一会却连人影也不见了。不觉咦道:“茅道长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听茅四道长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要帮他去救人,老道不愿见他,老道
不和你们走在一起,自然会跟在你们身后,这样有明有暗,救人也容易些,只是你不用和他
说明,哦,还有,他若是问起老道是谁,你也别告诉他。”
祁连铁驼是老江湖,也不待楚玉祥开口,就含笑道:“大概这位道长不愿见铁某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你且请坐下来再说,咱们去救葛大哥,不知铁老丈可有腹案?”
祁连铁驼在石阶上坐下,沉吟道:“冰牢在勾漏北峰之下,深处山腹,只有一道入口,
而且人口处有人把守,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老朽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进去,不过那守
关之人,和老朽原是素识,他也知道老朽一直跟随令主,只好动之以情,冒险一试了。”
楚玉祥道:“从这里去,不知还有多远?”
祁连铁驼道:“咱们是去救人的,自然要避开耳目,那就得多迂回一些路,绕道向北,
只要到达山下,到处都有岩穴、可以栖身,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楚玉祥道:“勾漏山戒备很森严吗?”
祁连铁驼笑道:“玉阙宫雄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