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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地在坠落中。
到底要落到什么地方去?啊!
断气的疼痛,几乎要使人昏厥过去,但总算是不再往下掉了。探手摸去,四周都是黏稠的液体,阴暗的地面上滚动着不知名的物体,其中有一个滚到了脚边,于是将它拿起。
那是死不瞑目,了无生气,七孔淌流鲜血的弟弟的脸孔。
哇啊!啊啊啊——
“啊!”
一身冷汗地醒来。
不祥的梦,以及彷佛仍缠绕在脚边的冰冷的血腥触感,使得飒亚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仍处在梦境中,随时会有更令人胆寒的一幕出现。直到他紧扣着胸口的手掌,感受到自己切切实实在跳动的心,他才慢慢地调顺呼吸。
啊!四肢怎会如此沉重呢?缚着千斤巨石似的,抬不起来。转动着眼珠,仰望着眼熟的天篷帘幕,层层随风飘动的薄纱,传递舒缓与平静人心的檀香。
几次深呼吸后,在开口前有点担忧能否顺利发声的飒亚,听到自己干得可磨平石子的喉咙唤出:“有人在旁吗”时,着实是松了口气。
“陛下!”
迅速的,有人掀起了床幔,探视着他说:“陛下您觉得如何?还好吗?”
“嗯……”飒亚勉强扯扯唇色说:“平满……你……几夜没睡了……眼袋都黑肿得……让朕认不得了……”
“陛下,您一定很渴吧,臣先去为您端水过来。”
被他的调侃逗出了一丝欣慰笑意的褐发中年汉子,连忙去倒水,替飒亚垫高了枕头,好让他半坐卧着,并应圾亚所求,把他倒下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一件件叙述给他听。
“微臣护送您回来的路上,您也是时醒时睡,大概都记不太清楚了吧?”平满放下飒亚喝完的水林,端上一小碗清粥。“由于您昏睡时,长期都靠着药水与乳汁、糖蜜等补充营养,现在一清醒,您必定感到饥肠辘辘,可是为了您着想,请您先忍耐着以粥果腹,免伤肠胃。”
“谢谢,那我就吃几口吧。”才要伸手去拿,想不到银汤匙竟由指间滑落,飒亚苦笑着说:“朕……好象比初生两、三天的宝宝还不如。”
“您在说什么呢?能熬过那样的危机,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还奢望能立刻生龙活虎地跳起来,那根本不是人能办到的事。”一旁的白发老翁插口说。“陛下,您还记得微臣吗?”
“你……朕似乎有点……老御医?是吧,你就是很久以前从宫廷中消失的那位人称‘天下第一神医’的老御医!”
“陛下真是好记性。是啊,正是微臣,给陛下请安。呵呵,日子过得真快,陛下当年出生时,老御医我也曾亲手替您洗涤过,现在陛下已经是个堂堂七尺,挺拔俊俏的人中龙凤、九五至尊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是老御医救了朕一命吗?多谢你了,御医。”
“岂敢,这是微臣当做的。而且这位平满大人也帮了不少忙,这些日子陛下时好时坏地徘徊在生死关头时,全都仰赖大人的日夜照顾。换药、喂食,都是平满大人在做的,陛下以后可要好好犒赏他。”
“是吗?辛苦你了,平满。”
“不,臣不懂舞刀弄枪,能为陛下做的,也就这么点……”
“啪”!老御医用力拍打平满的肩背,大笑说:“什么话,悬壶济世的功夫,胜过杀人的功夫,你不要太小看自己啦!还有,老朽启禀陛下,既然陛下已经醒来,脱离险境,那么老臣也该告辞了。”
“什么?”平满大惑讶异。“老御医你怎么可以说要走呢?陛下他——”
“我能为陛下做的,你也可以代替我。这半个多月来几乎都是你在照顾陛下,老臣不过是诊诊脉、煎煎药罢了。”
跟平满解释完后,再转回头,老御医说:“不瞒陛下,其实老臣之所以离开朝廷,就是厌倦了这股杀气与血腥味,如今到处都是战争后受伤与濒死的百姓,我还是回去我的山上,救救那些上门求助的平民吧。”
“老御医已经这么说了,朕再挽留你的话,就好象是要置百姓于不顾。”飒亚听得出老翁的弦外之音,在这不安稳的局势下,留在朝廷只意味着被卷入无情的斗争之中。
“谢陛下的宽恕,老臣感激不尽。”
“你去吧。平满你帮我送老御医一程,并且再赏赐金子一百两。”
“陛下,臣不敢拿如此厚赏。”
“我并非是自白送你的,老御医。这笔钱财,请你拿去作为那些上门求诊的百姓们的药钱,就当是朕代替他们支付给你的。”沉稳地,飒亚缓缓闭上眼说:“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再睡一下。”
“是。”
步出门外,老御医走没两步,回头看了看寝宫大门,再看向平满说:“方才的陛下,让我想起他还小的时候。有一回他捧了只可怜而病恹恹的小兔子,要我救治牠。我告诉当年的小殿下说:‘兔子生是狼虎的食物,你救了牠,某日牠仍可能葬生于这些野兽之口,又何苦延长牠的性命呢?’平大人,你知道陛下说些什么吗?”
“是为免子哭泣吗?”
“呵呵,陛下可不是那样软弱的孩子,他睁着一双又圆又银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弱肉强食是自然的天则,我不是要和天作对,但让这只病兔子恢复健康的身子,就算牠到最后逃不过狼虎之口,起码也死得有尊严。而吃了健康免子的狼虎也能健康地活着,这不是对双方有益的事吗?’当时我听了,真是吓了一跳啊。”
老御医双手反剪在背,仰望着天空说:“平大人,现在的陛下就像是那只兔子一样,哪怕捡回一条命,但外头局势险恶,敌人如狼似虎地觊觎着陛下的性命。我真不想亲眼见到这样的陛下送入虎口啊!”
“老御医,您说这话,是不相信陛下能力挽狂澜吗?”平满不服地皱起眉。
“唉,世事难料,我是人老也胡涂了,方才的自言自语,您就当作没听到吧!平大人。那么我走了。”老人洒脱地挥挥衣袖离去。
平满望着老人步出宫殿后,也陷入深思。
(我是否错了?)
——陛下,小民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却担心您与天下苍生的性命,那人并不是扶持圣座的命,是一颗会吞噬主星光芒的祸星啊!有着取代星主而出的谋逆之相。将这样的人放置在身边,是大大不吉,您万不可小觑!
(莫非是当时歪曲了天理,故意把错误的事禀报给陛下,所以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解读错误啊!也许就星相上来看那颗威胁主星的并非祸星,而是支撑着主星的。但又能支撑多久而不变呢?假使不先下手为强,这样能量强大的新星绝对会夺走主星的光芒!要是陛下肯接受我的建言,在一开始就毒死司珐尔的话……)
摇着头,平满转回身,往寝宫里走去。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依我看,西琉皇朝的危机仍是短暂的,圣上是不会输的!)
***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正聚集在主帅帐内,与手下的将帅们商讨着如何阻断敌人逃亡路线的禧沙,拍桌起身。“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什么事不好了?”
“小的刚获情报,说……说……司珐尔已率领人马攻占下北方三城,正朝着皇城迈进!”
“什么!”禧沙脸色一白。“这、这怎么可能呢?敌人的兵马正被我们追得无路可逃,为什么会……”
“报!”又一名小兵慌忙地跑入帐内,大喊着:“敌人突然由霍山回头攻打我们了,前线将领请主将们立刻撤退,情势很危急!”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帐内的将领纷纷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好不容易将敌人由羽花河岸逼退,正将他们驱回南方,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他们被敌人追打呢?
“殿下,请下令!”
“殿下,我们无路可退啊!后面就是羽花河,除非利用船……”
“报!”
第三次小兵冲进来时,禧沙已经控制不住的怒吼。“这回又怎么了?”
“后、后方的船开始燃烧了!”
“什么?”
禧沙握紧拳头,咬牙。可恨的司珐尔,这一波波教人喘不过气来的攻势,全都是经过他精密计算后的好戏!该怎么办才好?他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立刻赶回皇城去护卫皇兄。由于护皇军都因在南方,如今驻守在皇城周围的兵马不过一万多人,而相信司珐尔绝对不会只带几千兵马就想拿下皇城。
还有眼前,眼前这难关又要怎么度过?
“你们这些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