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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姑娘用手支颐。双眼望着窗外出神,她满怀惆怅,百感交杂,她不是为着谢云岳出外伤神,而是为了此番到得龙门后她那苦命的娘亲,究否仍在人间,不要传闻失实,果她娘受不了淫辱折磨,为此远离人世,岂不愿望成空,不由珠泪潜然,长吁短叹起来。
蓦然红烛一阵挥晃,微风掠面,姑娘定睛一瞧,见是谢云岳返来,竟又破睇为笑。
谢云岳微笑道:“文妹,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偷偷伤心起来了。”话是这么说,面上露出一丝忧容。
姑娘何等慧巧,秀目眨了一眨,问道:“云哥,你神色有点不对,究竟是什么呀?”
谢云岳微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宫门双杰主意真毒,我们离开晋祠后,他们就飞骑北上,暗暗跟着苍玺雷啸天两位盟兄身后,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俞云下落来……”他语气之间,竟拿俞云当作另一人,不禁微微带着欣悦得意笑容,又道:“宫门双杰估料着俞云南奔洛阳,他们命飞天鸽子负责采探俞云踪迹,由此一点可以证明宫门双杰机智狡诈,料事过人一等,认定俞云百分之百南往关中一——”
姑娘接口问道:“那他们既然料中,何不亲自前来,反而北上,不是愈拉愈远了吗。”
谢云岳笑道:“这就是他过人之处,他们出身少林,嵩山就在河南关洛,既然叛师、此去岂非是目投虎口。所以他密令娄敬德如发现俞云下落,不得妄自出手,着即飞报京中,燕云一带均是他们势力所及,设计将苍雷二兄捕获,再放出风声诱俞云至京,你想想看这主意有多毒”?_
姑娘思索片刻,问道:“难道他们竟发现你与苍雷是金兰之交么?”
谢云岳挥首道:“这倒未必,宫门双杰及野人山主来晋祠时,苍雷二兄便改口称俞大侠,也为的防备次着,但他们直觉猜出俞云必与苍雷两人有很深的交情,仅仅如此便是一根很有利的线索。”
姑娘动容道:“这两人确实有点道理,不过你也不必为你盟兄担心,千里长途,以他们江湖阅历之富,不至于就不察觉,何况你那二哥,是有名的淘气鬼灵精,什么事瞒得了他,苍大哥更是身负绝技,望重武林的丐帮长老,无论如何,宫门双杰讨不了好去,只要你做下的事业未被他们确认出你所为,就不必顾忌。”
谢云岳微一沉吟说道:“我倒不顾虑两位盟兄,所顾虑的是两位盟兄约好在昌平赛华陀魏平洛家等候我们,宫门双杰若是向傅家两小下手,那又怎么办。”
这句话姑娘听了,果然有点着急,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转了两转,猛然一拍掌,笑道:“有了,你不是带着有丐帮信符吗。祁县境内必有丐帮门下,只有找上一个足下轻捷的人,
迳奔昌平通知傅家暂撤往别处,不就得了吗,苍玺两人途中必到处留连,你派下的人,必然早到。。”
谢云岳暗赞姑娘心思缜密,便笑道:“怎么我竟见不及此,这是好主意。”于是重重击掌数下,唤店伙。
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垂手八房内。
谢云岳说道:“店家,今日是大年初二,少爷每年在家均,要打赏乞丐一点,今年也不例外,你可在店外找来四五个乞儿应个景儿。”
店小二诺诺称是,转身待门外走去,心里可嘀咕着:“真是公子哥儿,有钱还怕没地方花,偏偏要用在化子身上,少不更事,少不更事。”
顾嫣文见店小二走去,笑道:“你去三星客栈见着飞天鸽子娄敬德没有。”
谢云岳摇摇首——
原来三星客钱离他们所投宿的客栈,横过两条街就是,谢云岳穿出窗外,又越过两重屋脊,落在大街上,街上行人寥落,但每家每户均悬出红灯笼,映着街道带着淡红色光辉,鞭炮声此伏彼起。
他讯问路人三星客栈方向,缓步走去,虽然北风不像前几天凛冽,但夜寒甚重,路上积雪尚未熔化干净,偶尔在墙角依稀可见灰白雪块,由于水汪汪地泥浆,他择足而行,街
旁人家不时隐隐传出呼卢喝雉及小孩嘻笑之声。
拐了两个弯,即瞧出左侧第三家门首,悬着两只斗大的油纸灯笼,朱书四字“三星客栈”,他正盘算着入内之策。忽一眼瞧见那自称田豫的獐头鼠目汉子出得大门,望自己这面匆匆走来,他灵机一动,便闪在墙角处。
田豫似是未瞧出谢云岳立在墙角,他迈步走过,谢云岳忽一长身,竟落在田豫身后,用手轻拍了田豫背后一下,说道:“喂,田朋友,暂请留步,在下有事相问。”
饶是田豫胆力过人,这时也吓得魂不附体,急窜前两步转身,背后那人竟如影随形地跟到,只在面前不足一尺之处,及至瞧清了那人面像,田豫不禁机伶伶直打冷战,付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好没来由的听见隔房少女声音娇甜无比,心痒难熬故意敲人家住房,见他年少文弱好欺,竟自跨进,”若不是同伴及时拉住……看这人轻身功夫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武学更不用说了,若非同伴制住自己腕脉,当时就得吃亏,此刻,他仍是急着那屋内少女,故尔又自出来……不想又遇上了他,未料他竟是身怀武功的人,活该我倒霉,这怎么办咧……”
人有亏心之时,又为人先声所夺,无形中心灵上似烙了一块创痕,无论你有盖世功力,此刻在心灵上总输人一筹,田豫平日杀人不眨眼,这时却脊心直冒凉气,露出惊怯的眼光发怔,谢云岳凝视着他的脸,只是微笑,田豫瞧出笑容背后,蕴藏着无边杀机——
田豫情不自禁张口怪叫,似欲惊动三星客栈内同党,及时间出来救援,谁知他只响出一个音波,谢云岳手快,两指飞出点在田豫“喉结”穴,突然只见田豫仍目张口大呼着,可是嚷不出音来,于是田豫流出乞哀的眼光。谢云岳冷笑道:“尊驾你自己作死,怪不得在下手狠,手一翻,扣住了他的腕脉往黑巷中走去,田豫身不由主跟着亦步亦趋,无奈穴道受制,纵有罕见奇学,也无法发挥,浑身酸麻得紧,脸上迸出豆大的汗珠。
这小巷昏黑得怕人,谢云岳三指忽地一松,举手在田豫后脑“玉枕穴”一拍,解了哑穴。
田豫只觉头目一阵晕眩,但片刻之间又复清灵。谢云岳笑道:尊驾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不屑与在下亲近么。”
田豫看出谢云岳一双眸子,黑夜之中竟似电炬一般,吐出摄魄夺魂的神光,又是机伶伶一个寒战,强声道:“方才在客栈内,在下酒醉乱性,无知冒犯实在该死……”
“这个无须挂齿……”谢云岳挥手阻他再说下去,又道:“不过另有一事要请向尊驾。”
田豫心才大定,紧张的神经霎那间松弛下来,不知不觉间长吁了一口气,但暗暗惊讶道:“这就奇了,究竟他有什么事想问我呢。”便说道:“岂敢,阁下但请开口,只要在下知情,无有不可奉告。”
谢云岳微微一笑道:“尊驾谅想是熊耳山主娄老当家手下吧?久仰娄老家侠风义播,武学盖世,甚为钦佩。”
田豫腰干挺了一挺,道:“在下正是娄老当家手下。只不知阁下何事见问”谢云岳又是一笑道:“方才在客钱无意听见尊驾说,贵老当家遵宫门双杰之令,要捕一个叫俞云的人,内中作情想请尊驾为我一说。”
田豫不禁骇然出声,倒退了一步,道:“这是敝帮自身之事,碍得帮规所限,不得外泄,这个……万难奉告”虽是娇绝,语音中竟是颤抖。
谢云岳冷笑一哼,道:“尊驾说话出尔反尔,难道尊驾不知我怪手书生手段……”
田豫一听,难以形容的寒意又从心头发出,此时已判明对方是谁,惊叫了一声道:“阁下就是俞…”
谢云岳沉声道:“不错,你现在应该将详情吐出,还可饶你一死。”
田豫不知在何处得来的勇气,猛然—掌推出。掉头就往前窜。
一个人贪欲之念往往抿灭了良知及恐惧。田豫此刻何尝不是如此,他暗想:这俞云就在眼前,老当家尚欲派下甘四家舵主,分途探访,未免多余,我要报知老当家岂不是大功一件。贪念一动,把眼前的利害顿时忘却,还推出一掌,便反身奔逃。
田豫仅窜出两丈,一种极阴森地冷笑声,竟从耳边响起,陡觉一股强大无伦的吸力,把他强吸了回去,足下一步一步地倒前,尽力反抗是多余的,一丝力道都提不起来,不由吓得亡魂皆冒,忽然身形一停,谢云岳的手掌印在他的后胸,只听得谢云岳说:“你妄想逃回报与娄敬德,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右掌现在只要再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