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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了一阵,仰起头,长吁了一口气,微咬牙根,自语说道:「虽然你是我师叔,我不能以下犯上,但是,为了终南一派未来的前途,我不能不稍作警告,促你觉醒。否则,终南本门在你这种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人物主持之下,立足武林十大门派都有问题,遑论与十大门派并肩奋起,去报昔日宿仇了!」
自语至此,续又想道:「在星子山我就接受恩师传以『紫金符令』,成为本派第十九代掌门人,对於终南派之事,我岂能不管?虽然可以不争掌门之名位,但是,却不能不管终南成败存亡之实责。」
意念一决,立即凝神打量方向,他要再次回到灵霄观去,忠言警告三花羽士,勿使终南一派沦於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他认清了路线,刚一拔起身形,起步飞奔之际,忽然,晨曦中远远有一条人影向这边疾驰而来。
这条人影来得好快,转眼之间,距离宗岳只有十余丈远近。
宗岳此时已经看清来人是一位须发俱白的老道人。想必是一路疯狂奔驰,疲态已现,头上的白发也散披满肩,疾驰之间,步履也已微有力不从心之概。
宗岳心中一动,立即一闪身,宛如一溜轻烟,直窜到身旁不远的一棵树上,准备先从旁看看动静。
少时,白发老道已经来到宗岳方才所站的地方,停下步来,气喘之声,微微可闻。白发老道停身之後,廻身四下观察,口中自言自语说道:「方才彷佛看到有人站在此地,为何此刻又踪迹不见?」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自语说道:「唉!老了!真的老了!老眼昏花,连十丈左右的景象,也看不清楚了。」
宗岳在树上略一思忖,立即飘然落地,於相隔白发老道一丈远处,停身站住,冷冷地说道:「你是找我么?」
白发老道突然之间见宗岳现身出来,意外地一喜,激动地啊了一声,微有讶意地指着宗岳说道:「你……你已经清除了内毒,安然无恙了?」
一提到「中毒」之事,宗岳顿时怒火中烧,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来为我收尸的,你失望了是么?」
白发老道连忙摇着手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道是说……早就知道终南一派运不当绝,吉人自有天相。」
宗岳一听此话,心中不由一怔,当下缓了语气,皱起眉头说道:「老道!你是何人?你跟踪到此寻找於我,究竟为了何事?」
白发老道此时喘息已停,沉重异常地说道:「小施主!你且慢问贫道是何许人,贫道有两项问题,小施主能否先行惠予作答,以释贫道之疑?」
宗岳略一沉吟,便说道:「问之不悖情理,自然回答,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待理,无暇在此多作停留。」
白发老道连忙说道:「请问小施主,你昨天在灵霄观所说的话,是否尽属真言?就以贫道如此迟迈之年,你也应直言见告,幸勿以谎言相对。」
宗岳咬牙忍住说道:「既然师叔不先说明与三花羽士的关系,请恕小侄也不能说出恩师近况。而今人心隔肚皮,小侄不能再蹈覆辙了。」
一鸥老道点头黯然说道:「这不能怪你,宗师侄!你在灵霄观吃了大亏,当然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不过,贫道只怕说不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要肚裂肠穿,死在当面了。」
宗岳讶然问道:「那是为什么?」
一鸥老道虚弱地道:「如今时间可贵,还是先说重要的事吧!当年掌门师兄携走师侄你和文师兄的孩子士仪之时,曾对文、宗两位师兄说过,二十年之内,但凭紫金符令,便认终南一派第十九代掌门人。当时贫道虽不在场,但事後却曾得文宗两位师兄转告……」
宗岳说道:「此事当然是真,恩师在发生变故之前,将紫金符令交给小侄之时……」
一鸥老道一听,神情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抢着说道:「如此说来宗师侄果然是终南一派的新任掌门人了?」
说着,阖眼低宣了一声「无量寿佛」,轻轻祷道:「托天之庇,终南有幸,如今总算终南一派,得以维持不绝了。」
祷祝完毕,翻身拜於地上,口称:「一鸥拜见掌门人。」
宗岳连忙闪开,急急地道:「师叔请起。」
一鸥老道行礼已毕,站起身来,说道:「当年掌门师兄离开终南之後,不久终南便出了大祸。」
宗岳惊问道:「恩师离去,派中自有代理掌管门户之人,有何祸事会於此时发生?」
一鸥老道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祸事因何而起,至今师叔也还莫名所以。而祸事的来源,便是今天灵霄观中的那位假掌门人三花羽土。」
这「假掌门人」四字一入耳,宗岳不觉大吃一惊,连忙抢着问道:「什么?假掌门人?」
一鸥老道萎然苦笑道:「宗师侄!你可曾想过,与掌门人同一师承的师弟兄,一共只有四人,掌门人外出,舍去文宗二位师兄和贫道可代理其职务而外,哪来的掌门之人?」
宗岳紧张地问道:「如此三花羽士他是何人?」
一鸥老道正待开口回答,忽然,脸色一变,浑身剧颤,一个蹭蹬,倒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抓着胸膛,满脸汗水,痛苦万状,断断续续地道:「不行了!腹内毒药……发作了。」
此时宗岳对一鸥老道的一切怀疑都已冰释,立即抢步上前,扶住一鸥老道双肩,急急问道:「师叔为何服下毒药?有解药没有?」
一鸥老道浑身颤抖,摇头说道:「三花羽士……他……强迫终南门人……服用的,每天……清晨服解药一次。……否则……就肚穿肠断而死。」
宗岳不觉狠狠地骂道:「好毒的人!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鸥老道声音更加微弱,答非所问地道:「宗师侄,……我能在临危之前……见到终南……後继有人……死也瞑目了……总算不辜……追了这……一趟……」
话没有说完,便咽了最後一口气,萎然死去,睑上立即变得一片乌紫,好不怕人。
一鸥老道如此突然死去,宗岳感到无限的悲痛,同时心中也增加了极大的困惑。
根据一鸥师叔临死之前的话,分明三花羽士不是终南派的人,霸占终南,冒充掌门人,甚而毒辣地用毒药控制终南门下,但是,其中却有许多值得怀疑之处:
其一,三花羽士既然不是终南派门下,他是何人?他为何来到终南,霸占掌门之位,冒充掌门人?
其二,三花羽士当初以一个派外之人,公然霸占掌门之泣,为何终南门下无人起而反抗?别人尚有可说,为何连文师叔、自己的父亲,以及现在死去的一鸥师叔都不出头,任由终南一派,操於别人之手?
这两个疑问,倘若一鸥师叔不骤死当场,一定能说个明白。如今一鸥师叔一死,这两个疑问不但不能解决,甚而使自己不能不多了一层疑问,那便是,这位一鸥师叔真是自己的师叔么?终南派掌门人的师弟会束手无策,坐视旁人占住终南,甚而恬颜偷生么?宗岳愈想愈觉得茫然,也愈觉得沉重。
宗岳站在那里,望着耶渐起的朝阳,光芒万道,可是他的心情却像没有阳光的阴霾天气,灰黯、低沉。
他呆立良久,心里突然一动,暗自忖道:「我何不回去当面问问三花羽士,看他又如何说法。」
意念一决,立即拔出身上长剑,掘了一个深坑,将一鸥老道掩埋停当。
然後面对土坟,默祝道:「师叔英灵不远,待小侄将事情真象查问大白之後,再来祭拜。」
默祝罢了,展开身形,向终南方面疾奔而去。
山径上人迹杳然,宗岳一路毫无顾忌地放力狂奔,不到盏茶时光,灵霄观便又巍然在望。
宗岳一眼看到那座象徵终南派根本的巍巍道观,心里一阵感慨,忧思汇集万千。
他想到,终南一派自开山祖师开山立派以来,传到自己已经是一十九代。创业唯艰,终南一派能在武林之中,昂然占得一位,都是由於历代祖师呕尽心血,竭尽智慧,所得到的结果,如今轮到自己,倘不能使终南一脉保住基业,则自己虽死也将不足以谢罪。
宗岳望着那座金碧辉煌气势雄伟的灵霄观,感到自己的守成不易,责任沉重,不禁一阵悚然,暗晤下誓道:「此番回到派中,个人恩怨放之其次,掌门人名份放之其次,但涉及终南一派命运的事却不能丝毫放松,因此,我先要问明三花羽上的身份,他是否终南门下,只要他是终南一脉所传,我便可放过一步,劝其向善,光大终南门派,报雪派耻和先师